章七十三 宮本謙明
天無星月,韓笑身上詭譎的黑霧越來越濃密,那其中暗紅色邪光乍現即逝,只是眼睛一掃,那股凶戾之氣幾乎令人窒息。
大叔緊了緊拳頭,還有些猶豫,但眼下的情景已是到了失控的邊緣,如果不趕緊把為戾氣所控的韓笑制住,讓他離開了教堂,去到外面,怕是後患無窮。
「對不住了,小子,我只能把你先打趴下再說。」
一念及此,他長吸一口清氣匯入丹田,本就魁梧的體魄頓時一鼓,肌肉虯結,身軀漲大幾分,簡陋的布衣被塊狀的肌肉撐起,一股強勁霸道的力量似乎隨時都要破體而出。
此刻,韓笑陡然出手,邪氣籠罩的童子切裹挾風雷之勢劈來,這一擊的力量遠遠超出之前所有,暴風驟起,驚天動地的刀芒之中,彷彿有個赤面牛角的怪物長嘯一聲,張開利爪撲來。
大叔的眼眸閃過一絲精芒,張開馬步,雙臂依循某種規律擺出架勢,一手並指成掌,一手攥緊鐵拳,身軀之上隱隱有青光流動,忽地他高聲一喝:「斷!」一個箭步竄了過來,直直迎向韓笑,不躲不避,伸出左掌來,硬接下這駭人一擊!
「飛仙御劍流·斷塵絕氣式!」
只見大叔左掌猛地劈向童子切最為銳利的鋒芒,卻聽「砰」得一聲,有如金石相擊,清脆而洪亮,彷彿他的手掌並未血肉之軀,而是鋼鐵所化一般,下一刻,童子切鳴顫不止,一股螺旋氣勁自掌中迸發出去,將那股縈繞在刀身處的邪氣陡然吹散。
只不過是一掌,竟已壓過韓笑這蘊有雷霆之威的一刀,「絕!」旋即右拳化作無窮幻影迭出,每一拳每一擊都使得空氣彷彿沸騰一般,如果空氣是水,那此刻一定是波瀾洶湧的怒濤。
「轟——!」空氣中驚起爆鳴,強勁氣浪順著拳勢猛地襲向韓笑,那彷彿是天地間最為肆虐的風暴,將韓笑臉上的凝如實質一般的黑氣刮開,只聽他衣裝獵獵狂響,鬢髮高揚,彷彿暴雨中的小草。
「給我醒過來!」大叔猛地喝道。
然而那股邪氣剛剛消散,立刻又洶湧反撲,瞬間又將韓笑周身籠罩,赤紅色的凶光透眼而出,直直盯在大叔胸口,旋即童子切迅猛斬來,以搏命之之態,刺向大叔身軀要害。
大叔瞧出端倪,後撤一步,同右臂化拳為掌,猛地朝刀背處一拍,頓時千鈞之力壓在童子切上,將刀鋒偏離到別處。
且聽「嘶」得一聲,雖然童子切的刀刃徹底擦過大叔的身軀,但他身軀左側的衣衫依舊撕裂開,布絮飛散,硬如鋼鐵一般的肌膚上甚至都留下一道淺痕。
大叔皺了皺眉,「竟比之前厲害了那麼多。」
「不好!這邪刀是在無限制的透支他的真氣,即便不能制住這小子,他很快也會力竭而亡。」
瞧出韓笑情況危急,大叔當即招式再變,左掌平削而來,對準韓笑的脖頸猛地擊去,現在他與韓笑近身相搏,兩人幾乎重合在一起,他揮掌的同時,韓笑的刀刃也向腰側揮砍。
只見大叔左掌如刀,所經之處一切凶戾邪氣頓時消散,毫無阻礙的打在韓笑的脖頸之處,同一時刻,童子切也砍到他的左腰。
然而童子切只不過又在大叔身上留下一道淺痕,韓笑受這一記猛劈卻露出痛苦神情,身子晃了晃,眼眸中的邪光黯淡一些,無力地向後退去一丈。
「飛仙御劍流·崩玉式!」
大叔趁勝追擊,左掌收歸腰側,將一身剛柔並濟的內勁集於右手,右掌之間閃爍微微青芒,直直打在韓笑胸口,只見璀璨青光自他掌縫間溢出,一股剛猛勁道突然迸發,韓笑只覺身子一輕,全身的血液倒流,一口濁氣堵在喉間,幾欲暈厥。
韓笑向後倒飛,所經之處,留下一道猛烈氣勁席捲而過的痕迹,上半身衣裳因此化為碎屑,露出傷痕纍纍的胸膛。
失去控制的他最終撞到教堂的牆壁上,牆體碎裂,蛛網一般的裂紋四處蔓延,將巨石砌成的建築撞塌了一塊。
這一擊后,韓笑身上的邪氣徹底散盡,童子切上血管一般搏動的物質漸漸消退,最終歸於平常。
大叔喘了喘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漬,向著半昏迷的韓笑走過去,喃喃道:「又要打暈你,又要不能打廢你,這其中對力量的控制,可不是一般人能把握好的,不過幸好你遇上的是我,宮本謙明。」
宮本謙明一把將深陷牆壁中的韓笑拽了出來,首先取下童子切置於一旁,旋即手指把在他的脈搏上,灌入真氣開始探看韓笑的情況,過了一會他忽然眉頭一皺,驚道:「蘊眼?你是神道宗的人?」
宮本謙明面露猶豫神色,忽地甩了甩頭,自嘲道:「神道宗就神道宗吧,我又不是本山裡那些沽名釣譽的蠢貨,他能不惜得罪京極家,來到此地搭救那些被販賣的孩童,這值得我相救了。」
念及此處,宮本謙明讓韓笑盤坐起來,自己也對著他照做,面對面,用右手搭起他的左臂,雙掌合在一起,將一股純粹質樸的真氣灌入韓笑體內。
不多時,韓笑的頭部散發出裊裊煙氣,忽然間他猛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污血,竟是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你……我怎麼……」
「想活命的話,就別說話,別亂動。」宮本謙明警告道:「你的狀況本就不好,剛剛又受那柄邪刀影響,空白無故耗損大量真氣。」
「另外,我才發現,你之所以變得凶戾無比,除了受那柄邪門的刀影響,更有一部分緣故源於蘊眼,你應該剛吞下蘊蟲不久吧。」
韓笑腦袋甩了一甩,腦海之中忽然閃過很多陌生畫面,從他跑出地下密室,到剎帝羅再度出現蠱惑他為止,他就失去了意識,而那些畫面就是他為凶戾之氣所挾,與宮本謙明戰鬥的片段。
他此刻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不再帶有一絲戾氣,不禁點頭道:「大概幾天前才化蘊。」
「那就對了,據我所知凡是化蘊后的人,不是性情大變就是命不長久,神道宗所擁有的這股力量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修行之法必須循序漸進,依你的資質,進入先天境也不過是時間關係罷了,何必急於一世,吞下那該死的蘊蟲?簡直愚蠢!」宮本謙明一收本來嬉皮笑臉的模樣,繃緊肌肉,嚴肅訓斥道。
韓笑已經知道眼前這人實力定然不凡,是個隱於鬧市中的高手,而且並不是與京極家狼狽為奸之人,他環視周遭被他破壞殆盡的地方,聯繫到腦海中自己招招不留手,逼向宮本謙明的兇狠模樣,不由得歉意道:「前輩有所不知,那時候情況緊急,雖然不是出於我自己的願望,但如果沒有那條蘊蟲的存在,恐怕我也早就死了。」
「這些先不說。」宮本謙明又道:「你知不知道你本來就命不久矣?」
韓笑一愣,而後身子一顫驚道:「還是因為化蘊后的反噬么?」
「沒錯,不然你當我之前跟你說的話都是放屁?」宮本謙明一臉鐵青,盯著有些虛弱的韓笑訓道:「你不信便不信,我本來也懶得管你,不過幾次跟你碰面,發現你這人倒有些俠義心腸,所以才跟來瞧瞧。本來依你的狀況也只能活十天左右的,不過我現在將自身真氣渡與你,你又能活蹦亂跳十天半個月了。」
韓笑怔怔地點點頭,他明確的覺察到左臂之處確實有股溫熱氣流傳來,最終匯於留到蘊眼處,使得原本耗損真氣酸麻疼痛的身軀舒適了不少。
這時又聽宮本謙明道:「也不知道是你運氣好,還是不好,依你的狀況,化蘊之後所得是風雷水火土五蘊之一,最多也就是性情變一變,倒無性命大礙,但偏偏你是變蘊,這可就麻煩了。」
「變蘊?」韓笑之前從上泉宮月口中並未聽過這事,不由疑惑道:「那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