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探一探虛實
至此,韓笑徹底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發生在阿國身上的經歷,與那一間賭坊頂樓的慘相十分印合。
從阿國的敘述中,韓笑推斷出是曉月城中的西洋人與京極家勾結,販賣兒童,還那些賣不出去的孩子,也要用殘酷的折磨與殺戮榨乾他們最後的價值。
曉月城是京極家的領地,要在這裡做大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沒有京極家的人扶持絕無可能。
而那些內心黑暗扭曲,熱衷於征服與施虐感覺的人,並不在乎他們胯下孩子的容貌美醜,光是聽著他們凄慘的哀嚎聲、哭聲,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快感。
太陽的光輝有多明亮,它照不到的地方就有多陰暗。
韓笑輕輕揉了揉阿國的頭髮,手中的童子切被拽得很緊,他細聲道:「這世上或許沒有什麼英雄,但肯定有愛管閑事的人。」
阿國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裡倒映著韓笑堅毅的臉龐,她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甲,有些不太確定,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哥,你會去救他們嗎?」
「我會的。」韓笑承諾道。
「我會救你們所有人。」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落在阿國的耳畔,卻如同鐵鎚般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心中。一剎那間,虛弱的阿國彷彿整個身子都暖了起來,她認真得看了看韓笑的臉,不算英俊,卻有著獨特的魅力,不苟言笑,沒有一絲輕浮,穩重得像一座山,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無比的舒心與安全。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把他的模樣,連同他的話,一起牢牢印在心底。
「英雄就是長這樣的么?」阿國在心裡想,「真的好好看。」
她彎下腰,躬身跪坐,朝著韓笑拜了拜:「拜託你了。」
「既然確定跟西洋人有關,那我這就去試探一下他們,看看能得到什麼線索。」韓笑起身,挎著童子切,移開推拉門往外走。
謝謝與上泉宮月則留在旅館里照顧阿國。
只是韓笑剛在走廊上,就看到一個神態慵懶,走路搖搖晃晃的大叔迎了上來。
「又是他。」韓笑皺了皺眉,過去了一夜,大叔身上的酒氣消散過半,但是一開腔,仍是能味道一股撲面而來的氣息。
「小子,真是有緣啊,我隨便出個門撒泡尿都能碰到你。」大叔打著哈欠道。
「是吧。」韓笑隨便應付了一句,而他擦肩而過,就往旅館中庭而去,獨留下那個大叔一個人在走廊里發愣,「哎呀,年輕就是好,一晚上沒睡,早上還這麼有精神,不過你神色匆匆的要去哪裡?」
反正百般無聊之下,大叔打了個響指,決意跟去看看,直覺告訴他,跟著這個少年郎會發生好玩有趣的事情。
旋即只見走廊間猛地颳起一道風,剎那之間,原本站在木質地板上向外眺望的大叔忽然消失,又一下子出現了旅館門外,循著韓笑的蹤跡在曉月城中穿來行去。
曉月城因被一道彎月狀的河分割成兩半而得名,中間以一道狀若霓虹的寬敞唐橋相連,前後兩部分地區,以橋前町、橋后町為名,便於區分。
橋前町多是民居與商貿地帶相雜的地區,而橋后町普通民眾則少得多,穿著羽織佩戴太刀的武士倒是多了起來,曉月城城主所居住的天守閣,還有韓笑要去探一探虛實的西洋教堂就在橋后町。
大叔緊隨在韓笑身後,以韓笑現今的實力,卻未能感應到這一點。
過了橋后町,他發現韓笑正往一間由大理石砌成的西洋教堂而去,只是快到門口時,韓笑又止住了腳步。
「咦?」
在大叔的注視下,只見韓笑忽地轉身離開,盯上一個裝束威武華貴的武士,將其打暈,拖到人跡罕至的暗巷裡,扒光了他的衣服,又褪下自己一身簡陋的浴衣,兩人換了一下衣裝。
「無故換裝,定有隱情。」大叔看到了一切,而韓笑種種不尋常的舉動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旋即,韓笑又來到一家賭坊,拿出一筆錢豪賭了起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韓笑故意輸了那麼幾把,在沒太惹人注意的情況下,捧著滿滿一袋子的錢,這才重新回到了教堂門口。
通過遠洋貿易傳到東瀛的基督教主要是天主教,在東瀛的歷史上,天主教又被稱為「切支丹宗」「天竺宗」或者「南蠻宗」。
得益於出雲國國主(守護大名)京極盛雲不尊皇室,不睦幕府的政治傾向,處於信仰真空的出雲國,就成了西洋人的教會興盛之地,這眼前高聳入雲,尖頭穹頂的教堂就是最好的明證。
除了那座巍峨雄壯的天守閣城堡,整個曉月城最為矚目的當屬這一座建築。
此刻的韓笑打扮貴麗,純黑色的羽織上用銀絲綉著不知哪一家的紋徽,他自身也經一番磨礪后顯得更有氣質,搭配上腰間那把刀鞘滿目鎏金,由金絲纏繞成柄卷的童子切,很難讓人對他的身份起疑。
教堂的傳教士遠遠地就注意到氣度不凡的韓笑,操著一口還算流利的地方話,眉開眼笑的與韓笑搭訕。
韓笑與身披白袍的傳教士度步進入教堂內,首先入目的是滿室絢爛多彩的琉璃窗戶,抬頭處可見穹頂高拱,肅穆莊嚴之感陡然落下,而位於教堂最里端,銅塑鍍金的耶穌受難像,更是讓韓笑不得不感嘆西洋人斂財的本事確實厲害。
韓笑也不拐彎抹角,他負手而立,開門見山道:「我家大人想要一個漂亮女童,最好是十歲左右的,可有什麼好貨色么?」
一聽是生意來了,傳教士立刻眼放精光,原本準備的一大套馬可、福音、瑪利亞全部拋之腦後。
「都有都有,托京極城主的福,這些生意都交給我們打理,不論是東瀛的姑娘,大明的姑娘,甚至是金髮藍眼的日耳曼姑娘,我們都有。」傳教士得意洋洋的吹捧道。
「很好。」韓笑點了點頭,度步到告解亭前,用手撫摸著梨花木的繁複至極的紋理,挪揄道:「不過據我所知,你們的神,就是那個被綁在十字架上叫耶穌的男人,好像從來不准你們干這些事情啊,你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么?」
傳教士眯著眼睛笑了笑,「不怕不怕,神愛世人,從來都以最大的寬恕對待罪人,只有每天按時向著上帝請求禱告一次,什麼樣的罪孽都會被消除掉。」
「而且再說了,咱們賺得錢不都給上帝修教堂了嗎,按照東方人的話,那就是功德啊,上帝愛我們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我們,你說是不是啊,尊重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