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斷刀
所有聲潮戛然而止,居酒屋中寂靜的可以聽見落針。
獨坐飲酒的少年眼睛變得雪亮,修長纖細的手指端起酒杯來,瞧著另一頭的一舉一動,饒有興緻。
野田三郎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的左手被一根木筷捅穿,手背入,掌心出,疼得呲牙咧嘴,難以自持。
他勃然大怒,忍住痛,手握著刀柄,就要將一腔怒火化作滿天刀光傾斜出去。
「八嘎!」
但他剛往前踏了一步,刀尚有一半留在刀鞘中,忽地整個人栽倒在地。
倒伏的屍體上,一根沾滿血的木筷貫穿了他的脖頸,鮮紅的血再度流淌了一地。
謝謝很是驚訝,不是因為那刺目的血灘,而是沒想到韓笑真的在一夜後有了武功。
但最驚訝的其實是韓笑自己,他心中一怒,意之所念,瞬間木筷便被雄渾的內勁包裹,利比強弩,激射出去。
沒有瞄準,只是想著「手掌」「脖子」,自然而然的,木筷便將那裡貫穿。
在短暫驚訝后,他才意識到自己殺人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卻不覺得有絲毫不適,總覺得就該如此,平靜地就像喝了一杯水。
剩餘三人怔了怔,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間齊齊拔刀。
刀鋒銳利,三個人從三個不同的角度沖向韓笑!
正面拔刀而來的那人刀是最快的,其餘兩人不過是個幌子,他所習武道為「唯心一刀流」,意指心既動,刀已揮出,心之所指,刀之所向。
東瀛武道重在一擊決勝,往往拔刀而出的一刀,就是最強的一刀。
至快至威,鎖定韓笑心臟的一刀!
一息之間,他已躍至韓笑身前,兩人相隔不足兩丈!
但韓笑的刀還沒有拔出來,即便他再厲害,這麼短的距離,又是以長聞名的野太刀,他是不可能拔出刀來的。
那人的刀已經興奮地顫抖起來,在空氣中驚起陣陣鳴響,連同他整個人都熱血沸騰,燃燒一般。
他甚至能夠看到韓笑的胸膛綻開玫瑰般的血花,絢爛怒放!這讓嗜血的武者更是狂熱!
此刻,韓笑才將手摸向刀柄。
「來不及了!」那人喜道,「是生是死就讓這一刀見證吧!」
「唯心一刀流·返無歸一!」
韓笑緩緩將野太刀抽出鞘來,他有些迷惑,為什麼面前的這人笑得那麼開心?
但下一刻,韓笑看見他的目光陡然一變,由喜轉驚,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錚——!」韓笑那把斷了的野太刀徹底出鞘。
「斷……斷刀!」那人眼瞳瞪大,想要中途變招,然而刀勢已臻極致,這一刀帶著自己的身子往前衝去,竟是剎不住了。
此時,韓笑心底泛起一種感覺,只要往前輕輕一砍就贏了,於是他想也不想的,便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意識本能。
在旁人的眼裡,韓笑就像鄉間的稚童,隨意折下了一根楊柳,百無聊奈地往前一揮。
「噗!」只見斷刀沒入那人的胸膛,撕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滾燙的鮮血濺灑在半空。
隨後韓笑又如法炮製,分別向各左右揮出一刀,剎那間,濃稠的血噴薄而出,將地板染得異常猩紅。
三個人幾乎同時墜到在地,居酒屋中悶響連連。
韓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打完了。
他將刀納入鞘中,伏下身子,在四人的屍體上摸索一陣,搜出四個錢袋來,掂量了一下,還有點小錢,頓時喜上眉梢。
這時,韓笑想起了什麼,站起身子,朝著角落的那個少年道了一聲:「你之前說你會負責善後,還算數么?」
少年點了點頭,「自然。」
「那順便幫我們結個賬吧。」
韓笑與謝謝踏出門口的時候,那名少年忽地雙手一拍,空曠的居酒屋內霎時間蹦出五個人身裹黑衣的忍者來,他們一直潛伏在居酒屋中,目睹了韓笑進來前後的整個過程,韓笑卻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
忍者上前一步,半蹲著身子,恭謹道:「公子!」
少年道:「結賬、收屍、走人,盯著他們。」
忍者一一照辦,每人扛起一具屍體,旋即只見一陣輕煙自他們腳下裊裊升起,再看時,五名忍者已經不見了蹤影。
少年依舊悠哉地的飲著酒,這是最後一杯了,他看著空曠的居酒屋,嘆了嘆:「明國的朋友,有意思。」
……
……
韓笑與謝謝走出居酒屋后,他詢問了下謝謝有沒有吃飽。
雖然在得到「飽了」的答覆后,還是順手買了一根糖葫蘆塞到她的手裡。
「據我所知多吃糖,長得快。」
謝謝吐了吐舌頭,「好紅,像血一樣,血的味道不好吃,我不要。」
「血?」
「嗯,很腥很苦澀的味道,咽下喉嚨里令人反胃,卻又不能不喝,不然會渴死的。」
韓笑不知道謝謝倒底經歷了什麼,但他決定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當糖葫蘆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回到了溫泉旅館。
榻榻米上,韓笑將四個錢袋裡的錢都倒在桌子上,數了數,確定在一個月內,他們的日子還是很燦爛的。
「殺人撿錢,好像也是個不錯的生財方法。」韓笑嘀咕著。
「不行。」謝謝搖著頭道,「太危險了,萬一遇上比你厲害的人怎麼辦?」
「可我沒感覺鎮上有比我厲害的人啊。」
「……」
謝謝猛地一拍桌,蹙眉怒道:「哪來那麼多人讓你殺了自己還能全身而退的!不準!」
韓笑一驚,發覺一向溫婉的小蘿莉好像發脾氣了,他緩緩道:「我只是隨口說說,我肯定不會主動惹事的,但東瀛的武士總喜歡拿生命去挑釁別人,遇上這樣的我再順手搜刮屍體好了。」
韓笑的意思是說,遇上主動挑釁他的,他會毫不猶豫的反殺,再搜屍。
而謝謝則以為他的意思是說,有兩個武士私鬥的話,韓笑會去搜一下屍,撿一撿錢袋,這樣的風險小得多。
不過哪一種都好,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武士們是不屑於做這種勾當的。
但韓笑並不是真的武士,他很樂意搜屍,不整那些虛名,如果每天都有一兩個不知好歹的武士來招惹他,如此發家致富,也是極好的。
等錢多了以後,他們就可以花錢搭乘一艘遠航大明國的海船,回歸故里了。
總而言之,只要有錢,不管在哪裡都不會過得太苦。
正在韓笑暢想未來的時候,他的耳郭忽然一顫,頓時整個人握緊野太刀,朝門外喝道:「誰!」
卻見推拉門上出現一個人的影子,門被人從外推開,顯露出一個穿著陣羽織的少年來,器宇軒昂,身姿優雅。
他笑道:「我們又見面了,來自大明國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