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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枷鎖

  元晟不認識周若兮,但聽到「師父」二字,心中生出警惕,「姑娘是雲嘯山莊的人?」


  「是雲嘯山莊的敵人。」周若兮一字字地說,眼中閃出一抹凌厲的恨意。


  「她是不是受傷了?」懷瑾看著被周若兮扶著的女子,小聲問。


  「不是受傷,是中毒。」


  懷瑾眼神里滿是震驚,「是雲嘯山莊的人害的嗎?」


  「害她的人,正是你的師父。」周若兮冷道。


  「我師父?」懷瑾目光幽幽投向元晟,「阿晟,我真的有一個叫龍廷瀟的師父嗎?他是什麼人,我失去記憶也是被他害的嗎?」


  元晟握住她的手,對周若兮淡淡道;「本王不知道兩位和雲嘯山莊是什麼關係,懷瑾現在忘記了過去的事,請兩位別再提起。」


  「靖南王,我們是從雲嘯山莊的密室逃出來的,她是我的師妹,被龍廷瀟囚禁六年,現在身中劇毒,要不是我為她輸送真氣,她已經活不成了。」


  周若兮話音落下,被她扶著的女子抬起頭,輕聲說;「師姐,我們走吧……」


  周若兮看著元晟和懷瑾,上一瞬在眼底凝成的恨意已化成點點淚光,眼神透著隱忍,聲音里透著懇求;「我們在躲避龍廷瀟的追殺,現在我已經無力為她輸入真氣,靖南王,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強,可不可以救救她,不然,她會沒命的……」


  女子面色蒼白,氣息奄奄,似乎真的已經病入膏肓,元晟眼中浮出一絲惻隱。


  周若兮見他猶豫,幾乎要跪下去,「難道你認為我們在算計你?我們在這裡遇上你們,也只是巧合罷了。」


  懷瑾輕聲說,「她說的沒錯,這只是巧合,我想她們是真的需要幫助,你不用擔心我,人命關天,你就幫她輸點真氣吧。」


  元晟點點頭,走上前,和周若兮一左一右扶住那名重傷的女子。


  元晟為女子輸入真氣的時候,周若兮到懷瑾身邊,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輕輕嘆息;「有時候,能忘記過去也是好事。」


  懷瑾沉默。周若兮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自己,目視遠方,「知道我過去為什麼喜歡你嗎,哪怕我們曾喜歡過同一個男人,我也沒有辦法討厭你,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以為看到了我的師妹,當時她已經失蹤一年多了,她叫若璃,和你同歲,所以我總是忍不住將你當成她。」


  她不管懷瑾是否能聽懂,也不管懷瑾是否在認真聽,彷彿她只是想讓這個沉靜的世界聽到自己的心聲。


  「我一直懷疑師妹在雲嘯山莊,當年那麼多武林中人攻打雲嘯山莊,最後死的死,傷的傷,還有許多人都失蹤了,我師父就是其中一個。我本不姓周,師父曾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藥王。師父失蹤后三年,藥王庄滿門被屠,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我安葬了他們,卻沒發現師妹的屍體。我一直懷疑屠殺藥王庄的人就是雲嘯山莊派來的,他們殺了師母和師兄師姐,唯獨帶走了師妹。我想,可能是因為師妹是師父的女兒吧。我隱姓埋名接近龍廷瀟,就是為了方便留在雲嘯山莊,找到師妹,為藥王庄的人報仇。」


  「雲嘯山莊做過什麼壞事嗎,為什麼那麼武林人士聯合攻打?」懷瑾突然問。


  周若兮的視線幽幽劃過她的臉,嘴角噙著苦笑;「所謂的是非善惡,誰又能說清楚。縱然師父算不上無辜,就意味著全藥王庄的人都該死嗎?師妹小的時候是那麼善良,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她還說長大了要當一名醫者,一輩子懸壺濟世。可就是這樣一個孩子,龍廷瀟卻拿她試毒。」


  試毒?懷瑾的心狠狠一沉,又問;「那你的師父呢?」


  「師父,還有所有失蹤的人,都是他的實驗品。師妹一直沒見過師父,師父,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懷瑾沒再多問,只是說;「附近的土地和水都被毒物侵蝕了,雖然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但你師妹的情況特別,還是要多加小心。」


  周若兮看著她眼睛,「你真的失憶了?」


  懷瑾平靜的說;「你不是說,有時候失去記憶反而是好事嗎。」


  周若兮又將目光投向前方,定定看著遠處的兩個人。過了片刻,元晟為若璃輸完真氣,周若兮疾步走過去,將若璃扶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


  若璃握住周若兮的手,聲音比起輸入真氣前多了幾分生氣,「我感覺好多了。」


  「還要多謝靖南王。」周若兮客氣的向元晟道謝。


  若璃亦感激的道謝;「多謝……你救命之恩。」她的氣色比剛才好多了,雙頰甚至浮起淡淡的紅暈,朦朧的光線掩不住那樣傾城的容貌。


  元晟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這些年,龍廷瀟一直用活人試藥,雲嘯山莊煉藥的密室,不知靖南王是否感興趣。」周若兮的嘴角浮出淡淡笑意,意味深長。


  元晟眸色一沉,淡淡道;「到時還要勞周姑娘引路。」


  次日,他們碰到下山搜救的魏兵,周若曦和若璃隨他們一路,數日回到青州。那一夜,端木奕的軍隊在山頂全軍覆沒,端木奕戰死,元晟抵達青州后,直接下令彭城外的魏軍從潼關撤離。


  「我部知道龍廷瀟研製那麼多□□到底為了什麼,只怕雲嘯山莊遲早會成為魏國的禍患。」


  這日,周若兮通過懷瑾,將元晟約到一家酒樓,元晟走進雅間,已經等候多時的周若兮開門見山地說。


  懷瑾沒想到周若兮找元晟是要打雲嘯山莊的注意,「龍廷瀟不可能毫無察覺,一定早就做好準備了,去不是送死么。」


  周若兮挑挑眉,「我一個人去是送死,只要靖南王帶上足夠的人,定可以剷平雲嘯山莊。」


  「我知道你想為若璃姑娘找到解藥,可雲嘯山莊那麼大,你確定解藥就在若璃姑娘過去呆過的密室里嗎?解藥到底在什麼地方,只有龍廷瀟自己才知道。派多少人也不可能將雲嘯山莊翻過來,還不如直接和聯繫官府,魏楚畢竟是盟國,由元晟出面直接通過楚國朝廷向雲嘯山莊施壓。」


  「找到解藥只是其次。」周若兮勾起嘴角,像是苦笑,深沉的眼底攤開一片黯然。「□□是用來害人的,制毒的人未必有解藥,我對解藥沒抱太大希望,我唯一有能力做的,就是報仇。」


  元晟說;「人多隻會誤事,有我們三個人就夠了。」


  懷瑾沉默了,她無法阻止周若兮報仇的決心,而元晟呢,他一直視龍廷瀟為隱患,不管龍廷瀟研製出多少罕見的奇毒,他的目的,就是要龍廷瀟這些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兩個月後,南楚,雲嘯山莊。


  冷月半掩在雲中,空中流雲漫卷,隨風浮動,變幻莫測。偌大的夜空被割裂成無數片黑幕,高遠而深沉,藏著讓人看不透的玄機。


  幾道黑影如鬼魅般越過高強,藥房門前的守衛無聲倒地。


  藥房的最裡面有一道暗門,暗門裡的甬道很長,周若兮在甬道中十幾天才看見密室,又帶著若璃順著地下河道逃出雲嘯山莊。


  甬道內機關重重,上一次周若兮還被暗器傷到,卻也摸清了機關的規律。如果他們被發現,無路可退的情況下也可以從暗門后的甬道離開。


  懷瑾在藥房里找到了若璃所中之毒的詳細記載,無色無味,慢慢侵入體內,任醫術多高明的大夫都無法診出,等到毒發時,華佗在世也無濟於事,只能靠葯維持生命,能維持多久因人而異,但毒發身亡是遲早的。


  還沒找到解藥,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一支冷箭破窗而入,元晟將懷瑾拉到身後。又有幾支箭飛進來,遠處的葯櫃轟然倒下。懷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那扇暗門,卻被元晟拉著奪門而出。


  周若兮推開另一扇門走了出來,而三人身後的藥房已是一片火海。


  藥房周圍是手持弓箭的護衛,見他們出來,卻無人再放箭。


  清脆的響聲在空中炸開,攤開一片紫色的迷霧,懷瑾還沒看清楚,只知道這是元晟放出的□□。迷霧散去,空中淺雲如絲,那片遮住月亮的雲也不見了。月色比他們進門前更加皎潔,龍廷瀟站在院子里,龍廷瀟站在院子里,嘴角噙著一絲諷刺的笑,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們。


  「幾位不是想放火焚毀藥房么,龍某親自代勞,幾位可還滿意?」


  「讓我們離開,否則你也別想走出雲嘯山莊半步!」元晟冷冷的說。


  「我知道,此時你的暗衛已經收到你的指令,將雲嘯山莊圍住了。」雖然這樣說,龍廷瀟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懷瑾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間,全身的血都凝固了,她僵硬地站著,只感到風從臉上吹過,整個世界都已經將她拋棄了。


  龍廷瀟看著元晟,悠悠說道;「小子,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么?」


  「龍廷瀟,我只要若璃的解藥,我不知道你和我師父到底有什麼恩怨,他不是已經死在你手上了嗎?求你放過若璃,十年前她只是一個孩子。」周若兮懇求道。


  說什麼報酬,這些江湖恩怨,孰是孰非又有誰能說清楚?在他們不認識之前,她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可她現在卻一點都不恨。她畢竟是帶著懷疑和目的接近他的,曾經也許死心塌地愛過,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念頭竟慢慢淡去了,即使當年屠殺藥王庄的殺手不是他派去的。也許,正是因為不夠愛,才可以公正看問題,不會彷徨,不會失望。她現在所在乎的,只有若璃。


  龍廷瀟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我又不是給自己下毒,要解藥做什麼。若兮,你能輕易找到密室,只是因為這兩年,我從未防過你。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密室里的人是死是活,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你走罷,我不會為難你。」


  周若兮後退一步,眼中出現一抹絕望,恨聲道;「你為什麼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因為殷若璃的體質和她父親一樣,只可惜他父親當年傷得太重,沒多久就死了,藥王殷氏的血統是最好的藥引,她又是她父親唯一的血脈。」龍廷瀟淡淡解釋道,眼中雖有惋惜,卻無愧意,彷彿他承認用十歲女孩做藥引實屬無奈,卻又不認為自己錯了。


  「若兮,我不為難你,你走罷。」


  「龍廷瀟,你一定會遭報應的。」周若兮冷冷撇下一句話,拂袖離去。


  龍廷瀟對元晟道;「你也可以走了,以後別再糾纏我徒兒,我雖然救了你,卻沒想過要成全你們。」


  元晟冷道;「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過了今晚,天下就沒有雲嘯山莊了。」


  「是么,你也不管她的死活了?」


  元晟冰冷的眼底漸漸綻開一道裂痕,而懷瑾的手,彷彿已經被他握的失去了知覺。她轉眸看向元晟,目光無波,聲音靜如止水;「你走吧,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他的暗衛在一時間還不會攻進來,現在他們還在龍廷瀟的包圍中。瞬間的猶豫,她幾次被挾持的畫面歷歷在目,他,真的還有別的選擇么?


  「我說過,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他終於放開她的手,神色堅毅,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即將面對一場異常艱難的戰役。


  懷瑾目送他離開,心中苦澀難言。她一次次騙他,又何嘗能看透他的心思呢?


  龍廷瀟走過來,敲了敲她的腦袋,語氣就像是大人在責備一個犯錯的孩子;「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徒弟,竟敢聯合別人暗算為師。」


  「這些年,師父就沒算計過我嗎?」懷瑾勾起嘴角,眸深似夜,寂靜的宛如一片荒蕪。


  時間回答兩個月前,他隨她跳下懸崖,為了保護她,受了很重的內傷。


  那個山崖比她想象的還要深,墜入崖底,她只是頭部受了點輕傷,可他卻昏迷不醒,氣息十分微弱。當時她怕極了,真的害怕他永遠醒不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龍廷瀟突然出現了。她只是默默地看著他用真氣為元晟療傷,看著元晟的氣色漸漸好轉,她感到自己的靈魂也一點點回到體內。


  龍廷瀟與她對視許久,兩人沒開口說話。他轉身離去,她卻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她守在元晟身邊,直到他醒來。她昏倒在他的懷裡,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回到她在雲嘯山莊的房間里,她平靜地說出一切,眼裡滿是自嘲。


  「我想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魏國的宸妃已經死了。雖然我失去了記憶,可他還是不信我,什麼都要瞞著我。」


  龍廷瀟深深看著她;「因為你根本沒失記,你怎麼會以為他會相信你失憶?他被你蒙蔽,也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心甘情願。」


  懷瑾沉默。


  龍廷瀟繼續說;「韓旻已經下旨讓元晟撤兵,我還聽說一件趣事,就在幾個月前,成暉遣使到建安,送了一個鳳冠和並蒂蓮給韓旻,直言只要娶你為後,他可以讓出安陽。」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懷瑾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他怎麼可能做出這麼荒謬的事?」


  龍廷瀟笑了笑,「是很荒謬,成暉雖然沒佔到好處,卻收回了安陽,還讓楚國收回了潼關。元晟不顧性命去救你,在魏營早就傳開了,畢竟他救的人是宸妃,傳開也無可厚非。可那麼多人看著你們墜崖,他卻一個人回來了,這也是他到金陵也要帶上你的原因吧,因為他不放心將你留在青州。」


  懷瑾的雙肩無法遏制地顫了顫,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原來,當初她為了報仇,竟選擇了一條不歸路,是不是魏國宸妃的身份真的註定要成為她一生的枷鎖……只有真的身死才可以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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