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說客
下午,懷瑾被韓旻請到淑妃寢宮,親耳聽到淑妃與晉陽長公主當面對質,不久前刑部傳來消息,劉文藻被關了一天,竟然神奇的恢復了理智,也被押進皇宮,由天子親自審問。
劉文藻心知在瘋魔時已經露出破綻,再無法隱瞞,只有將真相和盤托出。這些年他利用職位之便將御藥房的珍貴藥材私下倒賣,從中謀取上百萬銀兩的暴利,而他鋌而走險,犯下死罪,而晉陽長公主不知道有用什麼方法竟然掌握到了他的全部罪證,一旦耀光,他必死無疑,所以只能被晉陽長公主脅迫,犯下欺君的罪行。而因為他的所有罪證都在晉陽長公主手中,刑部在區區兩日里沒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劉文藻供出財產藏匿地點,這些財產以及劉府上下全部家產全部被充公。劉文藻本人被判以斬立決,韓旻念在劉文藻主動招供,答應了劉文藻臨死前的請求,赦免了府上下的連坐之刑,只將其全部貶為庶人,逐出帝都了事。至於晉陽長公主,韓旻先將她軟禁在公主府,雖然晉陽長公主始終否認,但等劉文藻的藏匿的財富被找到,便坐實了晉陽長公主的罪行。韓旻廢除了她的公主封號,並將其下獄。
而晉陽長公主的親弟弟,景王韓綦對晉陽長公主下獄束手無策,韓旻登基后,過去依附景王的大臣不是倒戈,就是遭到貶黜,景王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彈劾他的奏書就像雪花片一樣傳到御書。
此時,外面正下著雪,景王就站在殿外的風雪中,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陛下既然相信景王與此事無關,如今景王真是抱著必須見到陛下的決心,陛下還打算罰他在門外站多久呢?」
韓旻嘆息一聲;語氣依然是極為淡漠的;「朕見他沒有任何意義,他現在一定還不明真相,認定的也不過是晉陽的一面之詞,朕還要親口和他解釋么?」
難道他不是要利用晉陽長公主對付韓綦么?懷瑾猶豫片刻,斟酌著說;「陛下真的不相信此事與景王無關嗎?恕我冒昧,如果寧貴妃失去的真的是皇子,受益最大的是景王,晉陽終究是個女子,不管誰做皇帝,她都是長公主,地位不會受到影響,她和景王雖說是親姐弟,但陛下對她也不薄,陛下真沒想過嗎,也許她沒有那麼多心思,只是一個糊塗的姐姐。」
韓旻笑了笑,「你應該聽說過,當年朕雖然是先帝的嫡子,卻不不受先帝所喜。先帝一直在扶持大哥,就因為韓綦和晉陽是一母所出的親姐弟,先帝將晉陽許給陳炳章多病的長子,又讓韓綦迎娶陳炳章的長女為正妃,就是要拉攏陳炳章。晉陽新婚不久丈夫就病死了,朕聽說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因為先帝一心拉攏陳炳章,先帝一心拉攏陳炳章,便將那人殺了。」
當年韓諒為了給韓綦鋪路,犧牲了晉陽的幸福,而韓綦終究與帝王寶座失之交臂,所以晉陽才會這麼不甘心。
「這個我明白了,可景王終究沒能登上皇位,他就甘心嗎?」
韓旻的目光撇過門口,眼裡帶著些記憶的塵埃;「先帝即為後將韓綦的母親加封為皇后,他曾動過力排眾議堅持立韓綦為太子的念頭,或是他退位,直接將皇位禪讓給韓綦,這樣朕就沒有任何機會了。只是韓綦不同意,他忌憚朕的兵權,說他是為了顧全大局也好,還是害怕與朕兵戎相見,他不是對手不敢承擔失敗的代價,這樣的人只求隨遇而安,除非真的走投無路,否則不會冒險。朕登基這些年雖然剪去了他的羽翼,但對他也算不薄,他還可以繼續施展才華,自然不會鋌而走險。」
懷瑾靜靜聽著,心中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如果韓綦真的是這樣的人,要利用韓綦牽制韓旻的設想就很難實現了。
「可是陛下怎麼會知道這些呢?肯定不是景王為了向你投誠主動告訴你的。」
韓旻笑了笑,「當然不是他,是陳炳章告訴朕的。」
懷瑾嘴角抽動,乾笑一聲;「陳國公還真會見風使舵。不過陛下不想傷兄弟和氣,而現在晉陽長公主自己都沒有認罪,如果用刑,景王也會以為是嚴刑逼供,心裡和陛下的隔閡就更深了。」
韓旻看著她,微笑道;「瑾兒,朕希望能有一個人和他解釋清楚。」
懷瑾只覺靈魂都被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看透了,情緒變得頗為複雜。「陛下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我吧。」
他的眸色深沉溫暖,就像陽光下的清澈的深潭,嘴角勾起的魅惑的笑竟帶著幾分落拓不羈,說出的分明是指令,卻溫柔得如告白一般;「瑾兒是朕最信任的人,一定不會讓朕失望。」
懷瑾嘆了口氣,這又是他的試探嗎?
「既然陛下這麼說,懷瑾只好勉為其難了。」
雪,依然在下。景王在御書房門外等待。簌簌飛雪中,只見御書房的門終於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女子。韓綦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身子,這個女子不正是那日他在大典上見到的宸妃嗎?
女子身穿雪白狐裘,宮人為她撐著傘,淡淡的陰影下,女子的容顏如他當日在大殿上看到的那樣絕美,明眸里似有星光閃爍,瞳仁卻像黑色的漩渦,煥發著一種空靈的美。
轉瞬間女子走到他的面前,開口,有著幾分空靈的聲音傳入耳中,是這漫漫風雪中唯一的天籟。「王爺還在等陛下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如戳到韓綦的痛處,只聽女子繼續說;「王爺不懂陛下的難處,見了又有什麼意義呢。還是先回去吧。」
韓綦在心裡冷笑,韓旻的難處,不過是想著如何將自己除之後快罷了,而自己再等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白白受羞辱。
「多謝娘娘提點。」北風呼號著,將一簇簇冷雪灑在他的身上,似乎也在嘲笑他今朝的落魄。
懷瑾從他的身邊經過,心裡暗暗嘆息,當年景王何等風光,卻因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註定止步於此,一步之遙,最終形成雲泥之別。
而她,該如何提點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