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寧妃
過了許久,去御藥房請太醫的紅葉終於返回,身後跟著一個俊朗的青年。
「臣邵彬拜見宸妃娘娘。」他俯身下拜,鄭重向懷瑾行了叩拜之禮。
邱嬤嬤和紅葉也退了出去,懷瑾讓他平身後,從袖中取出一片錦帛,攤開,看著站在大殿中間的男子,「大人可認得這個?」
邵彬走上前,只見似流金般的錦帛上刻著一道紅色的印章,這是南楚三皇子端木奕的梁王綬印。邵彬抬起頭,定定看著女子美麗的容顏;「三皇子果然相信公主。」
懷瑾開門見山的說;「本宮找你來不是為了看病,而是想弄清楚一件事,當年柳皇后給貴妃的補品真的有問題嗎,我想太醫院的御醫應該是最清楚的。」
邵彬直言;「卑職的確清楚,其實,寧貴妃入宮前幾年,她所用的香里就有少量的麝香,普通分辨不出,因為是皇帝的意思,御醫當然也不會說。直到三年前陛下才不讓貴妃染指麝香,可貴妃吸食麝香多年,體質已不易受孕,即使有孕,胎兒也很難保住。貴妃小產的時候,臣等御醫都在場,確定皇後送給貴妃的葯完全沒有問題,是陛下要以貴妃為重。」
「好一個以貴妃為重……柳氏真的是無辜的。」懷瑾沉吟道;「柳子輝早在韓諒在世時就是手握兵權,顯然韓旻對這位結髮妻子沒有多少感情,迎娶柳嫁女兒只是為了得到柳子輝的支持,擴充自己的勢力。韓旻真正喜歡的女子是貴妃寧淺月,卻因為疑心寧氏,一直沒有讓寧妃有孕,後來終於打消顧慮,寧妃卻還是因他的緣故小產。他對寧妃心存虧欠,卻礙於柳家的勢力,不能直接廢后,就用了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將皇后軟禁,不能給寧妃皇后之位,也不讓她再屈居皇后之下……」韓旻真的是這樣一個兒女情長的人嗎?
「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殿下?」
邵彬不以為然;「這算不上大事,柳氏並沒有因為皇后受到牽連。魏帝對貴妃的縱容也僅限於後宮,朝政並沒有受寧氏左右。他為了議和封公主為宸妃,又一次讓寧妃屈居人下。」
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懷瑾沉思片刻,又道;「對了,寧氏知道你的身份嗎?你們私下有沒有聯繫?」
邵彬眼中閃過一道詫異,道;「公主的意思是,寧氏依然效忠大燕,並非真心歸順魏帝?」
懷瑾詫異;「這是三殿下告訴我的,你和寧相不是一樣的嗎,怎麼還不知道?」
邵彬認真的說;「人心難測,公主還是要多加小心,萬不可主動向寧氏暴露自己。」
都是效忠燕國的舊臣,他不信任寧氏,寧氏……似乎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其實她也懷疑寧妃的立場,不是已經和她父親離心,就是,整個寧氏都投靠了魏國。不然,天子的枕邊人,有太多弒君的機會。
懷瑾以手扶額,眼角流露出一絲倦意,「沒有別的事了,你下去吧。」
邵彬深深看著她;「公主一定要事事小心。」說完便告退離去。
紅葉走了進來,重新關上殿門,迫不及待的問;「邵彬到底對公主說了什麼?」
懷瑾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魏帝為了寧貴妃犧牲柳皇后,他們夫妻情深,寧氏是靠不住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晌午,懷瑾命人將各宮嬪妃召到昭華宮,當然寧妃除外。她派人到寧妃的景寧宮,只是稍加慰問,以示關懷。
被請到昭華宮的除了六宮粉黛,還有一位貴客,就是魏帝的長姐晉陽長公主。晉陽長公主早年嫁給陳國公的長子,是淑妃的長嫂。懷瑾派人到合歡宮去請淑妃的時候,長公主恰好也在淑妃的寢宮,就也跟著淑妃一起來了。
陳淑妃一雙美眸就像深不見底的潭水,對懷瑾笑吟吟地說;「自從三年前皇后被禁足,陛下讓臣妾與貴妃共同協理六宮,如今妹妹的身份在我們之上,理應代我們管理後宮。」
貴淑德賢四位皇妃的位置只比宸妃低一等,陳淑妃入宮多年,和懷瑾姐妹相稱倒也不算逾越。
懷瑾嘴角含著一脈淡淡的微笑,道;「本宮剛入宮,還要靠淑妃和貴妃兩位姐姐指點。」
淑妃笑道;「這都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長公主開口道;「當年冊封皇后,陛下宴請群臣,皇后也將朝中命婦們請入後宮同樂。如今陛下冊封了妹妹,當晚宴請使臣,妹妹貴妃宸妃,又是後宮之主,也該效仿皇后,這才是君臣同樂,普天同慶,弟妹可別嫌麻煩啊。」
懷瑾點頭道;「既然是分內之事,妹妹自然責無旁貸,多謝皇姐提醒。」說完便讓宮女去準備請柬。
就在這時,只聽坐在淑妃身側的呂昭儀突然道;「咦,宸妃娘娘身邊的宮女,竟長得和貴妃有幾分相像。」
「你是說蕙兒?」懷瑾不無詫異地瞥了妙媛一眼,心裡不無詫異,不禁好奇寧貴妃和那位□□郡主該不會也有幾分相似之處吧。
這時,宮女進來稟報;「貴妃娘娘到了。」
懷瑾忙道;「快請進來。」
遠處環佩聲響起,珠簾與灑入室內的天光交輝相應處走出一位絕色美人,便是寵冠後宮的寧貴妃。
比起淑妃的嫵媚,這位美人的氣質宛如初夏曉陽下的出水芙蓉,明艷里透著一種出塵的高貴。
雖說懷瑾無心爭寵,但看著這位美人,也不忍不住拿自己和她比較。是了,寧妃畢竟長她八歲,二十四歲正是一個女子風華正茂的年華。
見了寧妃走進來,眾人都禮貌地站了起來,寧妃身後的宮女下跪請安,而寧妃卻並未對懷瑾行禮,站在殿中間,保持著冷傲的姿勢,看著座上的懷瑾,曼聲道;「臣妾身懷龍脈,禮數多有不便,還望宸妃娘娘諒解。」
懷瑾微微皺眉,卻聽淑妃比她先開了口;「寧姐姐有陛下疼惜,見了陛下都不必行禮,妹妹也千萬不要介意,否則就是逾越了。」
懷瑾淡淡道;「既然身子不便就不必來了,萬一出了事,誰能擔待得起?」
寧妃嘴角上揚,眼裡閃著一絲輕蔑,「這不是宸妃您的意思嗎,怎麼反過來質問臣妾了?」
懷瑾眸色一沉,裡面的冷色卻如煙雲散去,嘴角揚起淺笑,「本宮只是關心姐姐的身子,」隨即,她斂去微笑,目光陡然變得冷厲;「原來是有刁奴擅自做主。」
那個被她派去景寧宮的宮女連忙跪下,顫聲分辨道;「娘娘明鑒,奴婢真的請貴妃娘娘來,真的沒有啊……」
這個宮女有可能是被別人——比如淑妃買通,真的在景寧宮對寧妃說了不敬的話,引她與寧妃相爭。也許,她真的是冤枉的。只是寧妃不甘在她之下,故意在眾目睽睽下向她示威。可無論如何,寧貴妃已經將責任都推到了宮女的身上,按理說,她不能為了一個宮女與貴妃為難。
一念閃過,懷瑾冷冷下令;「將這奴才拖下去杖責三十。」
假傳懿旨是死罪,杖責三十已是格外開恩了。宮女不敢再求饒,被人拖了出去。寧貴妃冷冷看著懷瑾,挑眉道;「杖責三十,宸妃娘娘是心慈手軟,還是存心護短呢?」
懷瑾心平氣和的解釋;「本宮相信你的話,只是懷疑一個奴才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一定是受人唆使,施以懲戒后還要嚴加審問。」
眾人神色各異,貴妃的目光恍如無意間徐徐拂過淑妃,似笑非笑的說;「娘娘的手腕還真高明。」
懷瑾道;「本宮只希望後宮和睦,讓陛下沒有後顧之憂。」稍作停頓后,她又說;「貴妃身子不便,稍後的宴席也不必參加了,請回吧。」
貴妃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