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琳琳看著陳夢，從狂喜到震驚到絕望。
很長時間，陳夢說，「我們兩個的感情是我們兩個人，和你父親無關。你做什麼選擇，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很長時間，琳琳離開椅子蹲下身嚎啕大哭。
陳夢靜靜看著她，許久后，她擦著臉上的淚，抬頭看陳夢，「我想見他。」
她想知道他為什麼消失了三年，最艱難的時候，他把自己扔給了陳夢，他跑了。現在生活好不容易上了正軌，他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要傷害陳夢？
琳琳不懂，她是小孩子，可她不是傻子。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陳夢站起來過去開門看到商謹言，商謹言探頭往裡面看，「吃早飯了么？怎麼這麼久？」
看到琳琳在哭，沒發生激烈的爭鬥，這才放下心。攬著陳夢的肩膀按在身側，摸了摸她的額頭，「穿的有點少，手腳冰涼。」
陳夢握著他的手，「腿還疼么？」
已經進入初夏，不過d城偏北，至今沒徹底熱起來。
商謹言最近在做康復訓練，他捏了捏陳夢的手，視線落在琳琳身上，「去s市么？」
「去吧。」
「我帶她去，你在家。」
陳夢抬頭，商謹言揉了揉她的頭髮，陳夢的頭髮已經長出來。比他的頭髮稍微長一點，張牙舞爪，非常個性。
若不是臉夠乖巧，真像青春期叛逆的女兒。
「你身體不好，別折騰。」
最終商量的結果，商謹言帶琳琳去s市見劉成。
陳夢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再加上懷孕，商謹言不想她折騰。
第二天早上商謹言起的早，陳夢半睡半醒之間拉住他的手，「注意安全。」
商謹言俯身親了親她的臉，「睡覺吧。」
沈冰現在在看守所，等待審判，□□證據確鑿。陳家別的人統一的懦弱，商謹言這才放心把陳夢留在d城，他幫陳夢蓋好被子，「很快就回來。」
陳夢嗯了一聲，隨即低笑，嗓音沙啞惺忪，懶洋洋的像是撒嬌，「還沒走就想你。」
商謹言吻住她的嘴唇，一通深吻，半響后鬆開。陳夢喘息著，鬆開手，「早去早回，等你。」
商謹言這輩子栽她手裡了，陳夢一言一行勾的他神魂顛倒。
摟著她又親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也不早，這才站起來，「我走了。」
「嗯。」
商謹言鬧她的時候，陳夢是真困，困不行，可商謹言離開。
卧室門被關上，房間恢復平靜，窗外的光從窗帘縫隙里鑽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陳夢突然心裡很空，安靜的讓她有些害怕。
真是應了她剛剛說的那句話，還沒走就開始思念。
————
商謹言帶琳琳到s市，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下了飛機坐上車趕往看守所。
琳琳看著窗外，手指攥的很緊，骨節微微發白。
商謹言移開視線，按著手機給陳夢發信息，「我到了，你早點起來吃飯，出去散散步別一直待在家。」
電話很快就過來，「我在花園。」
「這麼早就起來了？」
陳夢把電話打了過來，商謹言接通，陳夢的聲音落入耳朵，柔柔軟軟砸在他心臟上，「你不在睡不著。」
商謹言嘴角上揚，咳嗽一聲，「辦完事就回去，如果順利今晚到家。」
「你們到看守所了么？」
「還沒有，在路上。」商謹言看了看身邊的琳琳，「要和琳琳說話么？」
「不用了，你照顧好她，等你。」
商謹言沒掛斷，沉默了一會兒，「晚上回去再說。」
商謹言沒進去見劉成，他站在外面點了一根煙和刑警隊長聊了一會兒案情。
「你太太現在怎麼樣？」
「還行。」商謹言彈落煙灰，笑了笑，「本來她要過來，現在查出來有孩子出遠門不太方便。」
「孩子？」隊長一頓，隨即說道，「恭喜。」
他們客套了兩句，就聽到裡面有很大的動靜，重物落地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看守的警察先沖了進去。
琳琳進去也不是她一個人，因為是小孩，他們怕劉成太喪心病狂連孩子都不放過。有兩個警察跟在身邊，理應不能出事。
商謹言闖了進去，很快就被警察擋住，「你出去！」
商謹言看了一眼，琳琳站在中間站的筆直，對面是鎖著手腳鏈的劉成，他剃了個光頭更顯蒼老。
商謹言退了出去，房間內，琳琳死死瞪著劉成，「你想過我么？你拋棄我的時候想過我么？現在你裝什麼好人？我用你安排我的人生？你根本就不配做為人父！」
劉成一直看著她，拳頭捏的很緊。
三年沒見，琳琳變化很大，她長大了，半大的姑娘。
「我恨你，你死我也恨你！」
琳琳被警察拉了出去，她走出那間房子，蹲在門口把臉埋在膝蓋里，手指緊緊掐著自己的腿。
很長時間，她被拎起來，手裡被塞了一團紙，「擦擦臉。」
琳琳抱住面前的人哇的放聲哭出來，商謹言把一團紙壓在她臉上，對這個半大的孩子有些束手無策。
他對琳琳沒有感情，最多是看在陳夢的面子上客氣一下。所以她哭，也沒有多大感觸。她可憐，那些被劉成害死的人家屬也很可憐，找誰說理去？
她哭就哭吧，商謹言也就不想說什麼了。
琳琳哭了很久，商謹言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兩瓶飲料，遞給琳琳一瓶，「以後什麼打算？」
琳琳很茫然的看著遠處，她不知道。
她爸爸差點害死陳夢，琳琳不能再住在陳夢家，這對陳夢來說不公平。
當時劉成突然消失，都說他死了，陳夢一人挑起了全部的重擔。他們全家都對不起陳夢，對不起這份感情。
「我想住校，馬上就小升初了，到時候我會選住校的中學。」琳琳抿了抿嘴唇，「我原諒不了他，也原諒不了自己。」
都不容易，可各有立場。
「叔叔，我很感激你和阿姨對我的幫助，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
琳琳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即使陳夢和商謹言什麼都不說，琳琳也沒臉在那個家待下去。她有什麼資格？他們給自己錢讀書過最好的生活，這些她一輩子都還不清。
商謹言點頭，「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你阿姨那邊我會說服她。」
「謝謝叔叔。」
隨後商謹言又和律師談了談案情的發展，沈冰那邊肯定是跑不了，她屬於主犯，雖然沒啥人。可綁架是事實，五到十年有期徒刑。現在陳家那邊也請了知名的律師打這場官司，不過就現在的局勢來看，沒有反轉的可能。
這邊的事情全部辦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商謹言想趕快回去，連忙訂了回程機票。現在陳夢懷孕期間，他能回去盡量回去。
在候機室，商謹言拿出手機發信息給陳夢，一條信息剛發出去，斜對面一個女人快步沖了過來。他抬頭，眯眼看過去。
女人花枝招展，眼熟。
「姐夫？是你啊！」女人快步衝到他面前，就在旁邊坐下，「真巧。」
「你是誰？」商謹言蹙眉。
「陳雅，雅雅，陳夢的妹妹。」
商謹言臉色不太好看，「有事？」
「正好看到你，打個招呼。」陳雅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走到哪裡全場矚目的焦點，她就不信商謹言真對自己沒半點想法。
沈冰被抓走，別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隱約知道可能和陳夢有關，故而恨死了陳夢。陳雅知道始末，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怎麼能不知道呢？
處在陳雅的位置，陳聰死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局面。陳夢已經被踢出了陳家，陳聰死沈冰坐牢，陳明那個慫包沒有任何的能力，她坐收漁翁之利。
這一切當然要歸功於商謹言這麼好的一個助力，如果他弱一點，計劃也沒有這麼順利。商謹言很強勢，現在的陳雅很需要一個強勢的助力，商謹言很合適。
「姐姐最近怎麼樣？我也很心痛，媽媽竟然能做出來這樣的事。哎，只是可憐了姐姐。」
商謹言抬眸，看著她，微微揚起了嘴角。「陳小姐。」
陳雅心裡一喜，難不成商謹言對她有意思？伸出了橄欖枝？
陳雅在思傑企業上位並不容易，他們都不服陳雅，畢竟她太年輕。如果能把商謹言這根樹枝拉過來，陳雅就能藉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姐夫你太客氣了——」
「別胡亂叫。」商謹言斂起了笑，目光冷下去，「不要打我和陳夢的注意，否則，你的下場和沈冰一樣，下半輩子就在牢里度過了。」他聽到廣播，拿起登機牌站起來，微頷首，「再見。」
商謹言快步就走，琳琳連忙跟了上去，也不敢問那個女人是誰。其實是誰，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商謹言叔叔也拒絕的很徹底，更沒有必要告訴陳夢阿姨。
琳琳回頭看了一眼，措不及防對上陳雅狠毒的目光。
回到d城是晚上八點，阿姨連忙去熱飯菜，商謹言脫掉外套就上樓去了。
卧室沒找到陳夢，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她在寫東西，關上門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她身後伸手攬住陳夢的腰，陳夢嚇一跳連忙抬頭，四目相對。
商謹言抱起陳夢坐下去，把陳夢放在腿上，陳夢連忙闔上紙張轉身摟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去親了一口。
「我想你。」
商謹言一下一下啄著陳夢的嘴唇，「寫什麼呢？」
「練字。」
商謹言吻了下去，抵死纏綿，許久后陳夢鬆開商謹言，喘息著靠近他的耳朵，「還不能做是么？」
商謹言眸光暗了下去，拉起她的睡裙手摸到了位置，陳夢低低的喘息，抱著商謹言的脖子。「別亂動。」
商謹言抽出手，黑眸看她，帶著笑意，「想要？」
廢話！從查出有孩子，兩個人可是一直沒同房。
陳夢蹭他，「你吃飯了么？」
「沒呢，等會兒下去。」商謹言也心裡痒痒，血氣方剛的年紀，嬌妻在懷卻不能做，他現在快修鍊成仙了。又摟住親她，索性把陳夢轉過身，跨坐在他身上，親她的耳朵脖子一直延續下去到胸口，陳夢的衣服快被親掉了，按住他的頭，「商謹言！」
商謹言回神，把她的衣服整理好，還抱著陳夢，「做不了。」他把手放在陳夢的小腹上，半響咬牙狠狠道，「這小東西。」
陳夢笑的不行，趴在她肩膀上。
「你的孩子。」
商謹言摟住她的腰，「我們的孩子。」
商謹言沒和陳夢聊陳家的事，不說也罷。
沈冰坐牢，陳家基本上算完了，年前的風波已經傷筋動骨，就剩個空殼子苦苦撐著。沈冰在位還好，她能鎮得住，沈冰進了監獄，所有問題都出來了。
陳聰還是找到了配型，手術做完沒多長時間，思傑這邊的問題全面爆發出來。一時間，陳家陷入了窘境。商謹言沒落井下石已經夠仁慈了，到八月，聽說陳家的二小姐陳雅捲走公司的最後一筆錢跑了。
考試結束，琳琳選了家寄讀學校，一個月可以回家一次。
琳琳入學，陳夢才知道這個事，她的肚子已經顯出來了，小個子挺著個大肚子非常艱難，又聽到這個事，氣的不行。
他們沒有一個人和自己商量，火氣不能和琳琳發，把琳琳送到學校。
陳夢坐家裡一直等到晚上商謹言回來，商謹言進門放下文件包，走到陳夢這邊握了握她的手，「怎麼了？拉著個臉？」
陳夢看到商謹言氣就消了一半，「琳琳選了寄讀學校。」
「我知道。」商謹言在旁邊坐下，扯掉領帶，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那天見完她爸出來，她這麼和我說的，這孩子很有主見，我們得尊重她的選擇。」
陳夢看向商謹言，蹙眉，「總覺得這事辦的不地道，今天琳琳和我說的時候，我傻了很長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怎麼沒提前和我說下？我們商量商量再做決定，她還小——」
商謹言看著她，也不說話。
陳夢的後半段話咽回去了，握著商謹言的手。
「我們尊重她的決定，決定是她下的，我們不能干涉。這是最好的結果，你認為的並不是對的，陳夢，你明白么？現在她也需要距離，和我們的距離。」
陳夢和琳琳的緣分，大概也就到這裡了。
商謹言摸了摸她的頭髮，陳夢的頭髮已經過耳，發質柔軟。
「這個距離剛剛好，不要再往前，別適得其反。」
有件事商謹言沒告訴陳夢，審劉成的時候帶出了三年前的案子，那時候劉成就在利用陳夢。他試圖讓陳夢從商謹言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好拿去賣錢，他培養了陳夢，他對陳夢好，這一切都需要回報。
陳夢家庭條件差，出身差，單純年紀小，這種孩子最容易騙。也只有這樣的孩子，才能死心塌地的跟他。
陳夢心裡雖然是犯彆扭了兩天，可也知道，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陳夢的預產期是十二月，提前半個月商謹言就安排好所有工作，安心在家陪孕婦。中旬的時候，陳夢好像是有了生的跡象，連忙送往醫院。
然後一直也沒生，又拖了一周，陳夢都想出院了。
商謹言強行阻止，結果晚上陳夢就開始肚子疼，商謹言連忙叫來醫生。
醫生檢查之後，攤手，「這離生還早著呢，你們起來走走，一直走到天亮就可以躺下了。」
陳夢的肚子一陣陣的疼，兩個人面面相覷。
商謹言抱起陳夢幫她穿件衣服，「要不走走？」
陳夢快哭了，擰著他的腰，「我快疼死了，還走！」
商謹言也無語，半攬著陳夢出了病房順著走廊慢悠悠的走，「還疼么？」
「疼。」
疼是一陣一陣的，也不密集，好像是鬧她玩似的。
陳夢走的滿頭大汗，天亮時分疼嚴重了，醫生又過來看情況。
離生還遠著呢，話音落，陳夢就崩潰了。
還行不行了！
打了催生針，一直熬到晚上八點才生出來，孩子生出來那瞬間陳夢腦袋裡一片空白。疼瘋了，她恍恍惚惚靈魂升到了半空中，越飄越遠。
「老婆？陳夢？夢夢？」
陳夢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醫生？」
產房裡亂成一團，陳夢的心跳血壓全部停止了，突發*件。
商謹言整個人都懵了，護士把孩子塞給他，醫生魚貫而入，他們撞開了商謹言。
「你先出去！」
孩子哇哇的叫，商祺去b市開之後一次會議，商深行最近在籌辦演唱會。陳夢這邊沒娘家，在d城只有他們兩個人。
商謹言已經不會思考了，陳夢怎麼了？
明明生之前還和他開玩笑，各種鬧騰，生機勃勃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心跳停了。
孩子嚎的太響亮，護士連忙過來要帶走商謹言的孩子，商謹言茫然的看著她，「我太太呢？我太太怎麼樣？」
「你抱的太緊了，小孩子受不了，你太太在搶救你先把孩子給我。」
商謹言還抱著孩子，他低頭看孩子，皺巴巴的孩子張著嘴哇哇大哭，臉憋得通紅。
「先生，你孩子太小，受不了你這麼抱。」
商謹言終於是鬆手把孩子交給護士，他狠狠揉了一把臉。
手指小幅度的發抖。
陳夢這種情況比較特殊，很少見，搶救過來陳夢被送入病房，插上了氧氣，她的脈搏終於是平穩。
商謹言蹲在床頭握著陳夢的手，淚就滾了下來。
他媳婦生個孩子差點把命搭進去，也太嚇人了。
第二天早上陳夢的氧氣才撤，陳夢的情況才徹底穩定，已經能睜開眼吃東西了。商謹言喂她喝湯，湯是早上家裡阿姨送過來。
餵了大半碗，陳夢才想起來一件事。
「孩子呢？」
商謹言喂東西的動作一頓，孩子呢？
兩人對上視線，陳夢嘴角抽了抽，「那你，這麼長時間在幹什麼？」
商謹言放下碗和勺子，站起來匆匆就往外面走，「護士抱走了。」
陳夢笑的傷口疼，渾身都疼。
這個傻大個。
也是逗。
虧得護士心好，孩子在育兒房找到，已經被擦洗乾淨裹上了小被子。商謹言還看不出來他像誰，他不會抱孩子只能委託給護士。
抱到病房，護士逗了逗孩子，又問候了陳夢，這才離開。
商謹言把小床推到陳夢身邊：「你看下。」
「男孩女孩？」
商謹言又是一愣，連忙去掀小被子，陳夢快笑暈過去了，「你這爸一點都不合格，你還不知道男女？」
「昨天情況比較混亂。」商謹言解開被子，冷空氣進去孩子蹬著腿哇的一聲大哭，商謹言也看到了性別特徵，「男孩。」
連忙把被子包上，孩子還是哭，商謹言束手無策，「他哭什麼？」
「喝奶了么？」陳夢說，「你把孩子抱給我，車裡有奶粉你去拿，還有寶寶用品你讓家裡阿姨給帶過來。」
商謹言小心翼翼拎著孩子塞給陳夢，「你小心點，不行我叫護士過來。」
「月嫂你讓過來吧，我會抱，你趕快去。」
商謹言看了看陳夢，又看孩子，轉身就走。
兵荒馬亂。
第一次當爹，真是可怕。
沒生孩子之前，他認為孩子是他和愛人的生命延續，生完后才發現。
這壓根就是來要他們命的！什麼延續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