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到現在還容忍你活著，夠仁慈了。」
他是個猙獰的陌生人，不是曾經溫厚的大哥。
陳夢初入社會，被很多人欺負，他們都可以欺負陳夢，都可以侮辱她。只有劉成一直對她很客氣，後來機緣巧合，劉成讓她住進了家裡。
管她吃喝，陳夢感受到什麼叫寵愛，劉成寵她和琳琳，把他們兩個都當女兒來寵。陳夢以為終於是遇到了好人，她沒辦法相信這個猙獰恐怖的男人是劉成，和那個溫暖的人扯不上關係。
劉成撞開了一輛警車，他開槍打在警察身上，陳夢的眼睛里只有血。
因為顧忌著她，警察始終沒敢太強硬，陳夢的手腳都被綁著。掙扎不開，陳夢咬牙，再次瘋狂的撞上去。
剛剛的爆炸聲他們都聽到了，商謹言死了么？
陳夢眼睛血紅血紅，她咽下了嘴裡的血，拼進全力撞向劉成。把身體的全部重量壓在了方向盤上，車子斜著沖了出去，急速下衝出護欄撞到了路邊的樹榦上。
劉成來不及掏槍，就在巨大的慣性中甩了出去。
車玻璃已經全部碎裂，陳夢被甩到了綠化帶中，他卡在玻璃中間。
爆炸之後的七樓濃煙滾滾，警笛聲響成一片，警察快速沖了上來。他們去摸陳夢的鼻息，陳夢的嘴裡全是血，她一張嘴就順著嘴角流出來，「商謹言……」
視線一片模糊，她產生了幻覺，她看到穿著穿著黑色西裝的商謹言款款走來。一直走到她身邊，單膝跪地，他說，「夢夢，我帶你回家。」
「商——」
陳夢脖子一歪就昏死過去。
————
地下停車場，商謹言扯下衣服按著商深行中槍的腹部，緊緊按著傷口，回頭大喊，「叫救護車！快點叫救護車！」
商深行中了兩槍，血淌了一地，灰白色的水泥地變成了暗紅色。
商謹言沾滿血的手抹了一把商深行的臉，「別睡，別閉眼，聽到了么？」
他沒想到商深行會撞上去，他也沒想到商深行會為陳夢擋槍。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他根本做不出別的反應，已經發生了。
綁匪下車的時候他也看清楚了那人的長相，他見過這個人，他們交過手。當年最大的一起販毒團伙，動了他們這批人。商謹言的戰友死了大半，非常兇惡的歹徒，這個人明明死在了爆炸中。
他是陳夢一直維護的那個男人，商謹言恍惚了一下，陳夢被帶走了。
他滿眼血紅。
醫生的車開不進來，外面發生車禍堵住了路，他們帶著醫療用品衝進來做緊急救護。商謹言找到拐杖站起來，有些茫然。
「商先生你太太也發生了車禍，被甩了出去。現在已經送往醫院，可能要緊急手術，你趕快去醫院吧。」
商謹言回頭，目光黑的滲人，「你說什麼？」
「你太太撞到綁匪身上，大概是想同歸於盡——」
商謹言直衝出去。
陳夢出事了，商謹言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被送到了急救室。
這邊商深行又要進行緊急手術，商謹言連忙簽字，他心急如焚。
沒跑到急救室就撞上市刑警隊長，「商先生？」
「那個綁匪的真名叫劉成，三年前是販-毒的。」商謹言咬牙，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老婆和弟弟都在裡面搶救。
生死未卜。
「你知道？」
「還記得918事件么？他涉嫌其中，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復活了。」
「人還沒死，在搶救，真相很快就會揭曉。」
陳夢最幸運的一點是甩在了潮濕的泥地里，雖然身上都是血，可沒有明顯的傷。唯一嚴重的就是輕微腦震蕩，檢查之後就被推到了病房，她仍昏迷著。
腦震蕩加重感冒。
商謹言擦掉她臉上的血痂，把臉埋在陳夢的脖子上。
緊緊抱住了她。
很快商祺就到了，商深行還沒出手術室，商謹言站起來看到商祺。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很憎恨自己。
「你弟弟——」商祺一句話沒說完，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情況怎麼樣？」
商謹言搖頭，「不是很樂觀。」
他們都沒說話，商祺皺眉站著。
很長時間，他們走到了窗戶邊，巨大的落地玻璃。
窗外下著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
「小時候我總擔心你們長不大，怎麼都長不大。」
商謹言看向遠處。
「可你們轉眼就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商謹言垂在身側的手捏緊，他繼續說道，「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深行，從小到大，他是最鬧騰的。」
「你們媽媽走的時候，只有他在身邊，他處理了你媽媽的後事。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孩子的內心有多堅強，他是個能擔事的爺們。」
商謹言一直沒說話，他靜靜看著前方。
商深行的手術時間有些長，持續了五個小時。
等手術門打開，商謹言就快步過去，「病人怎麼樣？」
「手術很成功，已經取出來子彈。」
商祺往後退了半步，商謹言連忙扶住他的肩膀，「爸？」
「沒事。」商祺擺擺手，「你弟弟沒事就好。」長嘆一口氣，「沒事就好。」
陳夢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睜開眼的時候她恍惚了幾秒，又重新閉上眼。
「陳夢？」
陳夢聽到熟悉的聲音，一時間沒想起來是誰，再次睜開眼。
漸漸清晰，她盯著面前熟悉的人，扯起了嘴角。
商謹言摸了摸她的頭，「退燒了。」
陳夢的臉頰上有一片擦傷，不過她已經這樣了，再丑也丑不到哪裡去。
陳夢又笑，還盯著他。
商謹言夾著她的臉，捏了下，「笑什麼？傻了？」
陳夢看著他很長時間，把嘴角強行壓下去，「我愛你。」
她的嗓音沙啞，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商謹言連忙去給她倒水，「你先別說話。」
一咳嗽起來，全身的疼鋪天蓋地壓了過來，陳夢哼哼唧唧的撒了一會兒嬌。商謹言過來喂她喝水，陳夢靠在他的手臂上，抬起頭看著商謹言的臉。
那些記憶也復甦了。
「不喝了？」
陳夢點頭，「不喝了。」
商謹言鬆開她放杯子，陳夢一把抓住商謹言的手，她拉著商謹言的手放在臉上就哭了起來。哭是很懦弱的行為，可有有時候也是信任的表現。
陳夢哭到最後，哭的驚天動地，簡直是嚎啕大哭。
商謹言把她抱在懷裡，也不說話。
陳夢哭累了，抱著他，「對不起！商謹言，我對不起你……」
她不知道劉成還利用了自己什麼，就這一次，陳夢的臉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扇的她全清醒了。
這才是劉成，商謹言曾說過他人渣，陳夢還想反駁。
現在，那些話都變成了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陳夢變成了最大的笑話。
「別哭了，他沒死，被抓了。」
陳夢把臉埋在他腿上，哭的有些缺氧。
「對不起——」
「傻子。」商謹言揉著她的後頸，「你就是傻子。」
陳夢是個傻子，徹頭徹尾的傻子。
她以為自己是個精明的壞人，把別人玩的團團轉，到頭才發現命運給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她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她一直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卻以為能掌握命運。
「你弟弟——」陳夢說不出話，她太蠢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她的蠢。商深行那麼多血，他能活下來么？
「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重症病房。」
陳夢身上都是些擦傷，沒有太嚴重。
只是如今，一切都變了。心境變了，過往的一切都被推翻，都變了。陳夢的世界被顛覆，她有些迷茫。
商謹言和她講了一遍營救的過程，陳夢靜靜的聽著，一直抓著他的手。很長時間，商謹言停住話頭，看她。
「我恨我自己。」
商謹言的手指劃過她的臉，「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地下車庫，從車上摔下來。」陳夢咬了咬嘴唇，深吸氣，「我不能相信，你知道么？我真的無法相信。當年——」陳夢說不出話，閉了閉眼，「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面目可憎。」她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我跟個傻-子似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我看不清楚。」
雖然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商謹言心底生出過不信任，可更多的是信任。他們在一起這麼久，陳夢不會再騙他了。
「他真的是琳琳的爸爸么？還是我看錯了？」
商謹言揉了揉她的頭，「睡一覺，醒來什麼都忘記了。」
那是琳琳的爸爸，陳夢一直信任的人。
第三天，刑警隊長過來詢問陳夢一些情況，順便告訴他們案情的發展。
全部嫌疑犯都被抓到，錢也追回。
「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們，和案情有關。」
「什麼？」
警察看看陳夢，又看商謹言，嘆口氣，「沈冰是你的母親？」
陳夢點頭，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抓到的幾個人供出了沈冰，最初是她出三百萬，雇他們綁架你。目的是要你身上的骨髓，移植給她的兒子。」
陳夢知道沈冰不喜歡自己，可沒想到會用這樣的手段，瞬間心臟就跌入了谷底。心灰意冷，她抓緊身下的床單。
想扯出笑，卻沒扯出來，非常的冷硬尷尬。
「她？」
「那些人綁架你以後，發現你的丈夫是商先生，就順手再敲一筆。」
這是劉成的那些手下提供的信息，真實原因，陳夢不想想下去，她閉上眼抬手蓋住臉。
「我是她的親生孩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