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早已不在乎了
兩人走進了裡間，裡面的空間乾淨如青虞的性格，沒有多餘的裝飾，簡單的一些擺設，只是在中間架了用紅桃木雕刻而成的衣架，上面掛著的正是她口中的羽衣。
一如既往的還是一襲亮黑色衣袍，黑絲纏繞不難看出其中的銀絲鑲嵌而成亮麗，不失華麗卻也符合鵐低調的喜好。袖口上紋有銀絲編製而成的鴉紋，栩栩盤旋上面，羽翼揮動如生，紋路一直衍生至背後，背後紋理深刻，一隻羽翼極長的類似一種鳥的線條似張開翅膀翱翔在衣衫間，就如一隻自由飛翔於天空的鳥。
他心動地抬腳走向羽衣的面前，眼中帶著如盛世煙火的光華，蒼白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撫上衣衫，輕柔的觸感瞬時傳入肌膚中，帶著一絲涼意，羽衣上寒氣四射，從近處看才發現其中用的竟是千年寒絲，那是用最上乘的冥氣煉製而成的。
他心中一暖，不用想，這羽衣都是姑姑耗費了大量的苦心織制而成的，手下的一絲一線都在告訴他，她是多麼用心良苦，而且僅僅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做出如此上乘的羽衣，也真是難為了她。
他滿心歡喜地展露最燦爛的笑容，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青虞說道，「姑姑，我很喜歡啊。」
他的輕輕一句話便勾起了青虞心底深藏許久的動容，她忍住眼底的淚水，已不知多少年沒有見過少主這般開心的笑容，完全的真心實意歡喜，同時也讓她鬆了一口氣。明知道自己做的任何東西，眼前這個孩子般的少主也會毫無保留地滿口說好，但是就是因為這樣，能夠親耳聽到他口中的「喜歡」，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少主能夠喜歡，老身便鬆了一口氣。」她回以一笑，溫柔地吐露真心，緩步走近他身旁，伸手從衣架上將羽衣拿下，拿著衣服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道，「讓老身幫少主穿上吧，看看合不合身。」
鵐餘光看到她放於羽衣下的雙手，上面滿是細小的傷痕，傷口雖不深但是數量卻很多，他不禁擰起眉頭，斂身周圍突然散發出一陣冷意，見她雙手托著衣衫依舊面露慈祥的笑意，他鬆了松眉頭，心中深嘆了一口氣。
隨後他才緩緩含笑道，回以她一個滿足的笑容，一聲「好」，讓青虞滿心暖意，聽到他的回答，雙手展開羽衣走至他的身後。
她先行將他原來的衣袍褪下，動作輕緩地將其掛至另一處衣架上，期間鵐聽話地將雙手展開，順從地讓青虞幫其套上羽衣。
鵐歷來不喜有人接觸自己的身體，然而唯獨身後的青虞除外，她是從小就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姑姑，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所有細節都一一不放過，將身邊的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但是時間過去的很快，他臨近成年，因不想他被人烙下話柄，她親自請命到了裳裔閣，做了一個小小的閣中長老，遠離了他的暗無殿，同樣遠離了他，但她這麼做卻為了保護他，保護這個從小養育如親兒的少主，只因身份差別不得不離開，這一切他都知道。
他默不作聲地任身後之人穿戴羽衣，看到她走至眼前幫自己整理衣領，眼眸黑亮晶瑩，一絲不苟地整理著手邊的動作。
這時候，他是離她最近的時候，身邊是她熟悉的氣味，帶著金絲桃的花香，淡淡地卻又透著一絲暖陽的味道，看到她耳邊的白髮，以及眼角的皺紋，他恍然回神，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姑姑正在慢慢老去。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上那絲白髮，將它輕緩地攏之耳邊，感慨地說道，「姑姑，都老了呢！」似自言自語喃喃著。
「老身自然是會老的，終有一天會老去的。」青虞沒有覺得他觸碰自己有什麼不妥，對於少主，她還是將他作為孩子般對待，也不是不知道他眼中的落寞，只不過她都選擇忽視而已。
她一直都知道面前的這個年輕的少年，經歷了許多事，早已不是單純的孩子了，也許他會為現在自己耳邊的白髮感到難過，但是終有一天他會明白不管是誰，都會老去，直至死亡。
她不想再說這些事，轉過話題，看到已經穿戴好羽衣的鵐，眼中也不禁閃現光芒，感嘆道，「老身已經許久沒有給少主這般親手穿戴衣服了，想起之前一次還是在少主成年那時，一晃已經過去十幾年了。不久后便要繼承主位，如若魔后在世想必也會很欣慰的。」她激動地撫了一下鵐的衣袖，想起他的母親也是個溫柔的女子，當年如果不是她，也許這世上就沒有青虞這個人了。
「姑姑，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切莫再這般傷心，你這幅樣子，我也於心不忍。」鵐深知姑姑是想起了自己親生母親，但是在他的記憶中，他從未見過她，輕聲安慰著青虞，心中沒有一絲感覺。
「是老身逾禮了，不該在少主面前提起傷心事。」她背過身擦拭了眼角的晶瑩，收回情緒笑著對鵐說著。
「姑姑，無礙的，我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也就沒有所謂的傷心或者不傷心。身處這樣的地方，早已忘記了所有。」他沉聲說著，眼睛盯看著衣袖，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主，忘記與否都在心中，你自己明白的，該是什麼樣的命運，就該接受怎樣的安排，你身處這裡，身上流著這裡的血，終究是屬於這裡的。」青虞好言說道。
「就沒有人可以逃開命運所安排的枷鎖嗎，天不如人願，人為何不能為自己而活，這般傀儡般的生活又有什麼意思。」他難得露出一絲氣憤，似乎心底的聲音在這一剎那爆發出來了。
「少主，老身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不可違背天意啊。」她搖了搖頭，見他這般也是無奈。
「看來今天姑姑是有意來當說客的。」聽到她的話，鵐露出一絲苦笑。
「少主不要怪姥姥多事，扶澤長老也是因為擔心你才會出此下策，而他能告知的也就老身我了，請勿責怪於他。」青虞也不多隱瞞，直截了當地說著，語氣依舊溫善。
「我知道，姑姑的話我也會記在心中，畢竟我還需要你幫我制定每一年的衣袍呢，要親手做的那種。」對於青虞，鵐怎麼也不會生氣，她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之一。
「這個自然，本就是老身的應該做的。」見到溫柔的少主，青虞展露笑顏點了點頭應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