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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溫柔的少主

  瀧月低著頭,垂眉俏目地看著放於眼前的五弦月琴,伸出手輕輕撫上琴弦,聽到他的話心中也早已意料到,神色平靜地盯看著五弦月琴上的一道裂痕,它微細用肉眼是看不出什麼來的,只有她與面前卧坐在上方的男子都清楚地記得那道裂痕是因為什麼而烙下的。


  雖看不出一絲瑕疵,但是就好像傷口修復后依然留有疤痕那般,只一眼,便知道那時的痛楚是有多痛,而它身上的那道裂痕曾經是有多深,斷裂的痕迹不是說消就會消除的,人心亦是如此。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眼前的男人,是有多麼的冷血無情。


  那年寒冬臘月,在最冷的一天,自己的母親離開了這個冰冷的世界,本是一名國中最有名的琴師卻因遭人記恨,被另一名琴師安上了逆謀之罪,慘死在斷頭斧下,年幼的她被眼前的大片血紅染紅了雙眼,得此逆謀罪人之女從此隱姓埋名,卻不像窮困潦倒的她僅僅在半年的時間錢財盡失,只得淪落街頭,百日乞討,夜晚宿與破廟中,隻身留下唯一屬於母親的遺物——五弦月琴。


  本以為自己就此會以這樣度過餘生,卻不想昔日里同流浪夜宿在破廟的幾個男子覬覦起她手上的那把琴,那日如果不是她拚死將其守護在懷中,引起傲然站在一角的男子注意,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她也許不會奮起將如獲珍寶般的月琴狠狠砸向那些搶奪它的男子。


  她不顧身上的痛意,如發狂了一般的小獸,毅然將威脅自己的那群人狠狠擊退,待再次見到熟悉的鮮紅時,黑色的眼眸透出殺意,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湧進心口泛上口中,腔中已滿是腥氣,那種味道是她第一次嘗到,竟不覺得噁心,反倒樂在其中。


  斷殘的月琴已支離破碎,琴弦已斷,上好的黑木也被狠狠地折成了兩段,從中間斷開,這樣的琴已經成為廢物了,再也沒有它的價值。


  眼淚似乎也被天際飄下來的雪帶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穿著破爛不堪的衣衫,兩手間捧著那把斷了的琴,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那。


  在漫天雪海中,雪白的地面終究還是被點點鮮紅染滿成了絮絮梅花,已經白不回來。


  她,亦回不去了!

  從那時起,鵐便將她帶回來魔界,人終究還是變成了魔,她從踏進魔界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不是原來的瀧月,儼然是一個殺人如麻,冷血的魔界中人罷了。


  正是他,那個高高在上依舊帶著輕蔑,仰著下巴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少年鵐,冷聲問著她,「你,可願意跟我走?」


  她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眼中帶著堅定的倔強,一手扯過他垂在一邊的手,緊緊握住帶著恨意,以及回以他同樣不屑的笑容,那麼凄美卻又冷得似一道寒劍。


  從來沒有人敢直接抓他的手,她還是第一個,帶著敵意的一個女子,但是她的眼神卻明確地在告訴自己,她願意。


  不可置否地,少年嘴邊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沒有一絲溫度,無情得就像一個抽身於紅塵之外人,讓人懷疑剛才說話的那個到底是不是他,冷眼看著少女,眸中劃過一記轉而已逝的光華。


  對於無情之人,就要比他更無情,他想,她會是最好的殺人武器。


  回憶轉回此時,她扶手劃過那道裂痕,嘴邊溫柔地翹起,眼眸溫善如水,當年那個倔強的少女已然變為一個翩翩少女。


  她緩緩開口,輕靈如琴音美妙的嗓音飄然地在殿內縈繞,不急不躁,道,「君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瀧月自然是心中有數,別人所說的跟我所想的也許不一定相同,至於君少自己是怎麼想的,他人也不便知道,各自心中有數,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之前說沒有埋怨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於他,眼前這個是自己要侍奉一生的少主,她現在並沒有任何怨言。更多的是感激,如果當年不是他將自己帶回,也許不久后她便會死在那寒冷的冬日了,自生自滅終究也帶著遺憾而去。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是你太傻。」鵐冷眸看了她一眼,見到她恭敬地低著頭未看向自己,回想起那時敢捉著自己手臂的少女,那樣的眼神至此之後就再也沒見到,他心中有些遺憾,但又不是不知她的顧忌,時間改變了許多,只是讓他們變得不再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般。


  就因為自己的身份,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未來之主身份。


  他露出一抹不屑,嗤之一笑,繼而又開始大聲笑了起來,笑意中透著幾分悲涼。


  瀧月眼暗了幾許,深嘆了一口氣,知道他此時在笑什麼,卻也不敢多嘴勸慰,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道,「君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隨之,又善解人意地問,「不知還需瀧月為君少彈奏一曲嗎?」


  他終是笑夠了,停下,伸手制止,清淡平靜地說著,「不用了,剛才的已經很好,你先下去吧。」他揮揮手示意她先行離開吧,又躺下身子閉著眼靜寐起來,什麼都不再理會。


  見他這幅樣子,瀧月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抱著琴行了一個禮后,「那瀧月先行告退了。」


  「嗯」藤椅上的男子悶聲傳來一個字,語中帶著一絲疲憊,瀧月微微點點頭便轉身向門口處走去。


  瀧月抱著月琴行走回在自己月宮的路上,心裡想的卻是之前君少講的那些話。


  月琴在那個時候被摧毀,斷成兩截,事後是他復原的。


  她輕攏著懷中的月琴,遙想起當時的他的問話,


  「你,可願意跟我走。」他問,漫天雪花飄散在他黑幽的眼眸中,從他冷黑的眸子中她看到了自己。


  「願意。」她捉過他的手堅毅地答道,緊握著不放,就怕眼前的人會隨時甩手離開,那麼她活下去的機會就沒有了。


  「那麼,你將抱有必死的心忠命與我,不管發生任何事,你都必須服從。也就是說,你肯將命交給我嗎?」他並沒有甩開她的手,冷著臉問。


  「瀧月自當聽命。」面上還沾有鮮紅的小臉異常堅定地看著他。


  「好」


  直到最後他仍然沒有甩開她的手。


  從那時起,她便知道,鵐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她一直都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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