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中而來的少年
臨近傍晚，此時的東鴉屋外也是一片漆黑，原來的毒日天，被一陣雷雨降了溫，餘暉紅霞早已被天邊的烏雲趕走，只留下一大片的灰暗，正如現在店裡的低沉的氣氛一般。
不過這指的是某一個人。
尋盤腿坐在那張蛀了的書桌上，上邊的那堆書被他以礙眼的理由，推到了一邊，雜亂不已，像是在宣示什麼面積占有權那樣任性隨意坐在上面。
俊秀清爽的面頰上，那雙藍黃寶石眼眸忽閃忽閃，如貓一樣地盯著窗外，只是對比平常的慵懶，此時的他眼中多了幾分不耐跟鬱悶，憤恨地看著那不見停的雨。
「這雨，說下就下，剛剛還是大太陽，現在下得這麼大，估計是沒人上門了。」嘴上滿是抱怨，誘紅的雙唇微微翹著，似乎很是不耐這天氣，也是，貓怎麼會喜歡下雨天呢。
無安靜地躺在藤椅上，蒼白的手上拿著一本未標註書名的黃皮書冊，桌上的書冊多數也是沒有名字的，儘管多次好奇，但他始終沒有問出口，尋知道，以他的性格，他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尋一直望著他的舉動，然而讓他更加無奈的是，只見他安逸地翻閱著，臉上並未有一絲不耐，就算是聽到慵懶靠在桌前少年傳來的抱怨，也只是輕淡地回以一笑，沒有回答任何話語。
這難免讓尋有點挫敗感，最近自己恢復元神的時間變久了，但時間一到，還是會回歸成貓的狀態，屋外的天氣更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就好像全身上下沾滿了水那般難受。
屋外的天氣這麼糟糕，屋內的氣氛也沒見的有多好。
「你就不擔心，店裡沒生意嘛！」他不死心地繼續開口問道，神情奕奕不減地望著。
好在這次沒有讓他失望，無終於是開口了。
「你要是這麼關心，可以現在就去招攬客人，以你的樣貌，也不怕沒人上門。」難得他用著輕鬆的語氣開著玩笑。
「切，我說的可是真的。」尋小嗤一聲，也不怕對方惱了，一臉不上當的認真臉看著他，「再說了，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我還沒那麼傻，出去淋一身回來。」
「那就乖乖待在店裡，客人，自會上門。」無從書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褐色的眼瞳泛著笑意，嘴角那抹弧度也在告訴他，此時他的心情不錯。
這下，尋被他的笑容給刺激到了，直接跳下桌，瞬間化作一隻白色貓竄到暗處，離開時還不忘傲嬌的甩甩尾巴，好像在告訴無「恕不奉陪，要等，你自己等個夠！」
無看到他小孩子的行為，只是好笑地搖了搖頭，一臉寵溺的笑掩飾不掉他的好心情。
晚上7點，依舊大雨，漆黑一片。
「請問···有人嗎？」
東鴉的門被人打開，一道矮小纖瘦的身影在泛著微光的屋內折射進來。門外的大雨聲瞬間響徹屋裡，喧嘩一片，好似在發泄什麼，那麼強烈激動。
儘管雨聲很大，但也蓋不住來人飄渺清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仔細聽，便能聽出少年聲音中的無力感。
「歡迎來到東鴉雜貨店，我是這裡的老闆——無。」無從暗處走來，手上拿著店裡唯一亮光的油燈，泛著黃光的油火，微弱還是照清楚了眼前的少年。
蒼白如紙的面孔，精巧細緻的五官，最美的是他的眼睛，一雙眼如天上的清泉般清澈，微微的光泛在他眼波中，深深被他吸引，好比一個漩渦，被席捲其中不可自拔。淡粉的雙唇，高挺的鼻樑，這是一個正值花季的美少年啊！
只是，他還未長開的身形，一身白色短袖長擺至瘦弱的膝蓋，就好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僅僅因為迷路走進了這店裡，他的身上卻有著可以被原諒一切的魔力。
「這裡是一家店啊，你們賣什麼呢？」少年好奇地問，雙眼確實直直望著眼前的男子，似乎跟他的語氣不同，他沒有四處望向周圍，僅僅只是好奇眼中男子罷了。
「我們這裡不賣任何東西，只有你想要的東西。」無回以直視，透過圓鏡，泛著微微光芒，嘴上帶著那不變的笑容。
「好奇怪的說法，不賣東西，怎麼會叫店呢！想要的東西，難不成是像願望屋那樣，這是一家實現願望的店？」他眼中從疑惑到欣喜，毫不掩飾，才是孩子的本性。
「是，又或者不是。」他淡淡說著，但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不可捉摸的光亮，「我這，一天給你想要的一樣東西，但只能是你真正想要的，而且是我有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他俊眉微蹙，重複著他的話，深深地陷入琢磨中，小腦袋微微歪著，被這深奧的話給難住了。
「是，你有什麼想要的，我這都有！」無溫和地回答，眼中的光芒更深了。
「你這麼突然問我，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而且我該怎麼支付價錢呢！」他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那副樣子可愛極了，但是做完這動作，粉色的唇色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看來，他的體力正在慢慢消耗，長久的站立，實在是不適合他的身體。
「這個可能不能用價錢來衡量，如果非要說支付什麼，只有你拿到了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之後，我才會收取一定的???代價。」無慢慢地說著，走近少年的眼前，立於右側的手在沒任何動作下施力，將氣慢慢運向少年的身旁。
「代價嗎？」少年沒有排斥他的靠近，反而覺得身遭周圍似乎暖了起來，這讓他的身子開始暖起來，從雨中走了那麼久，身上原來的溫度早已被冷卻。
但是奇怪的是，少年身上居然沒有一點雨漬，白色的衣服上乾淨如初，似乎他不是從雨中而來。
「是的。」無緩下氣，見他的面色恢復，淡淡地回答著。
「這家店好像魔法屋啊！我媽媽曾經說過，魔法屋裡有世界上所有存在的東西，只有心有所想的人才能進入那家店，但是必須得付出一定代價，才能將東西拿走。是這樣嗎？」
「你覺得是，那就是吧！」無不反駁他口中自己的店是願望屋也好，魔法屋也罷。只要他進了這裡，那便是自己的客人，對於客人，他只需要保持微笑。
「喵——」白貓踏著悠閑的腳步，走近兩人之間，微垂的藍黃寶石眼眸似有意又無意地瞥了少年一眼，轉頭間，眼中帶著深意的疑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湊到無的衣擺下，撒嬌地蹭了蹭他的褲腳。
尋見店裡來人了，從暗處出來，為了避免一些事情，他還是用貓身出現比較妥當。剛剛的一眼，他便知道正前方的少年有點不一樣，至於怎麼不一樣，還得問無才會知道。
「他是誰？」少年從尋出來，就已經睜著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眼睛看著大白貓，他指著腳邊的白貓問著，眼中的眸光一刻不眨地望著尋走路時一搖一擺好玩的動作。
「他叫尋。」
「尋，好奇怪的名字。」少年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滿是燦爛的笑意。
「啊，我想到了！」少年似乎想到了一個很好的想法，興緻沖沖地指著正在打滾的尋，開心地說道，「我能要這隻貓嗎？」
少年的話一出，讓正在打滾的尋一個激靈，啪的一聲翻倒在地上，重重地來了一下貓臉著地的姿態，電火雷鳴之間，他被少年的話給擊倒在地上。
無沒有看正在挺屍狀態的尋，目光直直對著少年，嘴角的笑意不減，下一秒說出的話卻是讓少年大失所望。
「他，不能給你。」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腳邊上準備溜的尋。此時的尋見情況不太妙，屆時準備偷溜，沒想到無還算有良心，沒有將自己隨便交於別人。
「為什麼？不是說這裡有我想要的一切東西嗎？」少年十分不解，他是真的很想要這隻貓，自從那件事之後，自己被保護的什麼都不能接觸，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動物。
「他，從來就不屬於這家店。」無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臉上的失望一清二楚，就算是這樣，他的語氣也沒有一絲妥協。
「那你呢？」少年似乎無意識地問出口，清澈的眼眸深邃幽沉。
無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但也只是點點劃過，便恢復常態，笑著回答少年，
「自然也不是。」
「我懂了。外面下雨了！」少年的話總是很突然，這時又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微微側頭看向了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出個所然，只知道外面還在下雨。
轉眼間，他回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如是同為男子的無也被這樣美麗的笑容給吸引，少年如花，笑容如糖。
「老闆，就給我一把傘吧！」
「你確定嗎？」無不意外聽到他的回答，只是認真確認著。
「嗯」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請稍等！」無走到書架的一側，伸手間，從那處拿出一把紅色的雨傘，轉身緩步走至少年面前，輕輕遞過手。
少年一臉笑意，對與這黑暗環境十分突兀的紅色，未感到一點不妥，心情愉悅地從無的手上接過，如獲珍寶般細細摩挲著雨傘，微微抬頭，黑色的發梢調皮的甩動，就像他此時臉上滿足的笑容一樣，突然間整個人變得明媚起來。
他道了一聲謝之後，就轉身離開了。門被打開，屋外的雨還在下，只是這次他是打傘走了，紅色耀眼地出現在黑幕中，卻是那麼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