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靈草呢
這大概是路凡第一次不想相信自己的觀察力。
「一定是因為變成仙丹，連感覺都不準了。」路凡自我安慰道，然而遠處那熟悉的山勢起伏，卻讓他心裡那一剎那的念頭怎麼也消不下去。
在他修鍊到大煉丹師之前，最喜歡住的就是他在山間的庭院，靈氣充足，既能讓他靜心煉丹，又能就近種植些藥材靈草，對於醉心於丹道的他而言，簡直是再舒適不過的居處了。
所以對於那附近的山脈走勢，路凡基本上已經算是爛熟於心，閉著眼睛都不會找錯的那種。
而現在，遠處的那山.……還真不是一般的眼熟啊。
路凡強壓下心中的震蕩，在湖邊上轉了一圈后，心情複雜地在一處山壁上找到了一個隱藏在巨石之後的裂縫，裂縫很窄，僅夠一人側身通過，但是往裡走幾里路之後，就會發現眼前豁然開朗，乃是一處小洞天。
到了此時，路凡終於找不到理由來說服自己了，眼前這洞天里的靈泉是他跟葯靈子一起挖的，靈土是從青火丹尊田裡偷的，靈草是他一株一株辛辛苦苦種的，這裡的每一寸地方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個小洞天，正是當年他跟葯靈子為了逃避被青火丹尊三天兩頭強討藥材的命運，而在他的居所附近偷偷開闢的，這樣看來，外面的那片湖確實是他的山間庭院。
或者說……曾經是他的山間庭院。
路凡看著眼前明顯生長年數遠超百年的藥材，只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沉了下去，他只不過是煉了一枚無名仙丹而已，這世界怎麼就變了呢。
「這到底是多少年後了啊，」良久，路凡終於嘆了一口氣，「我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啊。」
然而，並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路凡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的山間庭院會變了模樣，大概是那枚無名仙丹引來的丹雷直接在他的居處劈出了一個坑來，然後山泉和雨水將其逐漸灌滿了形成了湖泊，在那周圍被劈過的痕迹，在歲月的流逝后也逐漸消失了。
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精神源在這無名仙丹里一困就是好幾百年，甚至被土給深深蓋了起來。
於是他等再回到外面那片地方時，卻發現已經沒有了他存在過的痕迹。
誒，物是人非事事休啊，還好這裡還留了一個小洞天能給他安慰。
「希望過去的時間不要太久。」路凡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葯靈子是八品聖煉丹師，在丹藥的加持下，壽元估計可以突破五百年，也許他還能有機會與葯靈子再相見。
青火丹尊走後，路凡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感情的就是這個師兄了，他消失了這麼多年，師兄肯定很著急，所以他打算快點想辦法把自己的問題解決，就出去尋找一番葯靈子的消息。
就算師兄真的……他們這脈也應該有傳承留下來，以他大煉丹師的實力，多少能成為一份倚仗，這也算是他這個半路失蹤的弟子唯一能為師尊和師兄所做的了吧。
所以現在，最首要解決的，就是他的身體問題。
因為路凡一直在收集十品永生丹的消息，所以很多跟丹有關的雜文野記都有看過，他一直覺得自己就算沒有閱盡天下丹書，在丹道一途上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卻仍然想不通他現在的這個情況。
難道說他現在算是成了這枚丹的丹靈了？可是丹靈應該是從仙丹內部誕生的啊，沒聽過還有從外部寄託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路凡也只好使出下下策了，他決定將這無名丹——也就是他自己，重新用丹火煉化一番，看看會不會有什麼變化。
路凡以前也常會在這小洞天里煉丹，這裡的山脈下有地火，被路凡打通了一條火道源源不斷地引至地面，並專門購買了一套高級提煉符陣用來凝練火的純度，用著十分順手，而且幾百年過去后，地火也沒有枯竭的現象。
而現在，路凡就打算直接用這火來煉化一下這枚無名丹，畢竟他隨身攜帶的那鼎赤金三足丹爐，應該已經在丹雷中被炸成了渣渣。
說實話，煉過那麼多次丹，第一次要自己跳到那丹火中，路凡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不過比起這個，他還是更擔心一輩子都無法恢復人形，只能被困在這枚丹里。
所以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衝進了地火中，然而他卻完全低估了會發生的反應。
熱。
太熱了。
怎麼會這麼熱？
路凡覺得那地火彷彿就是直接在炙烤著他的精神源一樣，那種直入靈魂最深處的灼熱，讓他已經分不清楚是火在燃燒，是丹在燃燒，還是他的精神源在燃燒了。
本來最開始他還在強撐著用靈視觀察著這無名丹的變化，可是僅僅片刻后，他就已經承受不住那種痛苦了，這似乎並不只是單純被地火煉化而已，似乎全天下的火都集中到了這裡。
路凡只覺得自己的精神源好像要爆炸了，就像是有一整片燎原的星火，在他精神深處蔓延開來，他被點著了……這火已經停不下來了。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源已經面臨崩潰，無法控制自己從這地火里出去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印記，如果精神源被燃盡，那麼路凡就真的在這個世上不復存在了！
他還沒有實現他的十品丹道夢.……就這麼消散了，不甘啊，實在是不甘啊！
就在路凡覺得自己的精神源好像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一點在苦苦掙扎的時候，一股透涼的氣息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開始將他的精神源包裹起來。
路凡只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片混沌中，這片混沌無比地浩大，也無比地精純，在他周圍流動著，交融著……
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母親的懷抱，溫暖而又輕柔，像是在指引著他什麼。
過了很久很久，路凡才開始有了一點意識。
他看到了一個山洞頂，是了，這是他的小洞天，他好像正躺在地上。
路凡想要爬起來，於是更多的意識開始回歸，他下意識地用手撐住了地面，腿也忍不住抬了一下。
這是？
路凡這下是徹底地清醒了過來，他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人身。
他一咕嚕從地上翻了起來，飛快地跑到靈泉旁邊探頭望去，看到了一個光著身子的清秀少年正從水裡望著他。
這不是他的少年期嗎？他怎麼會變回到那個時候的樣子。
路凡不可思議地抬起了頭，而就在此時，他發現這個小洞天里的空氣居然讓他感覺有些渾濁。
怎麼回事，那些充滿了整個洞天的靈氣呢？
路凡下意識地開始四下張望了一下，突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一種劇烈的情緒在其中翻滾著，嘴唇也開始哆嗦了起來。
「啊！我……我的靈草呢！我的百年靈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