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三章
鄭有風聽到這話第一個反應,便是吩咐蘇越,「去把王大虎的那些工友控制起來,馬上對他們進行詢問。」蘇越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鄭有風又補充道,「人手不夠跟上頭申請,讓方銘帶人過來,就說是我說的,回頭再打報告。」
蘇越愣了愣,轉身小跑開,鄭有風已經轉過頭跟身邊的人飛快地吩咐道,「找個結過婚年紀稍微大點兒的大姐去安撫一下死者家屬,然後,你,對,小李,去審訊室再去看看閆家坤。」
「然後,」他指了個人,「把王大虎的孩子和媽帶進來跟死者做dna比對。」說話間他重新拿起大衣,邊穿邊大步走了出去。
鄭有風自己有車,只是這幾年跟著他一起風裡來雨里去的,早已經被弄得面目全非了。他這個人,連自己都是仗著天生麗質從來不保養,更別指望他車子的外觀能有多亮麗了。最多只是不影響市容,其他的,也就勉勉強強。
公安局距離步行街不太遠,但是架不住那裡人流量大。鄭有風把車子停在附近一個小區的地下車庫裡,乾脆靠兩條腿走了過去。
富麗大廈就在步行街旁邊,跟那邊佇立著的幾棟百貨商場相比,顯得是樸素了很多。不過那裡也不是賣場,外表樸素點兒也沒什麼。更何況,這種樸素,還是跟其他的相比。
富麗大廈是棟寫字樓,裡面的鋪子全都被租住了出去,聽王局講,它的業主陸苳笙,今天本來是到這邊談事情的,誰知道那麼巧,剛好就被人砸到了。
鄭有風站在富麗大廈下面望上去,整棟大廈有種快倒下來的感覺。死者一個大男人,就這麼砸下來,陸苳笙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她運氣還真的挺好。
死者摔下來的地方已經被警方用警戒線圍了起來,上面還有沒擦乾淨的血跡,有些好事的圍成一團,還在那邊拍拍拍。
鄭有風仗著自己人高腿長,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越過了人群,在一片閃光燈當中走到同事面前,朝他們點點頭,然後徑自上去了。
現場是第一時間就進行了封鎖,現在上去,如果有線索,應該還在那裡。
他坐著電梯到了頂層,通往天台的門已經鎖了,這地方常年罕有人跡,當然不會用什麼高端的鎖。鄭有風憊懶地哼了一聲,從兜里摸出一張飯卡,通過狹小的縫隙,翻轉了兩圈兒,然後「啪嗒」一聲,鎖就這麼開了。
他走上去,富麗大廈樓頂的情況一覽無餘。跟所有天台一樣,水箱電箱什麼的全都在上面,為了防止有人掉下去,大廈周圍好豎了一圈兒鐵欄杆。
死者掉下去的地方,已經被警方圍了起來,因為人手不夠,上面並沒有留人。鄭有風掀起封條,順著欄杆走了一圈兒。欄杆有一處已經被壓壞了,能夠很明顯地看到是從裡到外壓下去的,十分符合跳樓的人的動作軌跡。
他皺了皺眉,如果不是王大虎的老婆來認屍,恐怕永遠沒人知道,死者其實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王大虎。事實上,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成那個樣子,很難認得出來。
一個底層的農民工,背井離鄉,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要上學,老娘生病了,討薪不成,走上絕路,似乎……是很合乎情理的事情。
況且,電視當中見過豪門恩怨冒充大小姐享受富貴榮華的,還沒有見過有誰會冒充一個農民工。
鄭有風站在欄杆後面朝下面看去,底下的人就跟螞蟻一樣。這樓太高,饒是他自認膽大,也有些雙腿發軟。
他蹲下身來,把手伸出欄杆,在被壓彎的地方輕輕摸了摸,在那些被人壓過的欄杆後面,摸到了一些本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小刺。
王大虎跳樓的地方,果真被人做過手腳。
「噓——」背後傳來那聲輕鬆的口哨聲差點兒讓鄭有風跳起來,他回過頭,就看到有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他眼睛沒近視,當然看得出來,那人是之前跟他在醫院表過白的陸苳笙。
她的頭髮應該是剛做過的,從髮根到發梢,每一個卷都像是精心計算過的一樣。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羊絨大衣,這麼大冷天,裡面搭了件t恤,脖子上雖然有圍巾,但看她的圍法也知道是裝飾大於意義。她腳上踩了雙粗跟的翻皮長筒靴,腿襪拉到膝蓋上面,再往上就是一條熱褲。褲子跟腿襪之間有一掌來寬的空隙,白花花的大腿就這麼□□在寒風當中,絲毫不懼凜冽。
這人之前在病床上還像是病入膏肓了一樣,現在這麼快就滿血復活了?
鄭有風看了一眼她的腿,覺得自己的腿也感受到了陣陣涼意。為了避免等下腿上一麻,他也掉了下去,鄭有風從欄杆旁邊走下來,站起身子,「你不是在醫院嗎?腦殘這麼快就能出院了?」
陸苳笙臉上出現一個十分含蓄的笑容,絲毫不把他的調侃放在心上。她慢悠悠地走到鄭有風面前,「醫生放我出來透透氣。」
透氣透到這地方,還真透得好啊。
她瞥了一眼已經被壓彎的欄杆,纖長的睫毛好像鴉羽一樣,「那人上來之前,這裡被人動了手腳。」
鄭有風虎著一張臉,「富麗大廈管理不到位,你身為業主,難辭其咎。」
「呀。」她弱弱地叫了一聲,還真像那麼回事,但馬上就笑了起來,「我好怕呀。警察叔叔快來抱緊我。」
噗。冷不防又被人調戲了一把的警察叔叔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十分無奈地看向陸苳笙,「大小姐,消遣我很有意思是吧?」
「哪裡的話。」陸苳笙走到欄杆前面,目光遠眺,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越發的心不在焉,「我真心實意,鄭警官卻不當一回事情,真叫人傷心。」
「呵。」鄭有風看也不想看她一眼,「我鄭有風從小被人追到大,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喜歡另一個人,是你這樣的。」
陸苳笙站在欄杆前面朝他側過臉,被化妝品精心勾勒過後的容顏於清淡當中透出幾分詭異的魅惑來,「一般的愛情你已經品嘗了二十多年,現在換個口味也不錯啊。」
鄭有風簡直不想理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他才走兩步,後面就傳來陸苳笙微微提高了的聲音,「看這樣子,這個死者在這裡坐了段時間。自殺本來就很需要勇氣,越到後面人越冷靜,就越沒有自殺的衝動。」她邊說邊往鄭有風身邊走,說完這句話,人已經走到了他身後,「死者是被人引誘上來的,或者——」她沖鄭有風嫣然一笑,「他是被人教唆的。」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是一具屍體,」陸苳笙錯身路過鄭有風,「那是因為,如果是屍體,也就不用再在欄杆上面做文章了。」
她站在台階上面,仰頭看向頭頂的一言不發的鄭有風,臉上笑意晏晏,跟小孩子求表揚,沒什麼兩樣。
鄭有風垂眸看著她,她的那個動作將兩側的長發都垂到了耳後,不知道是她故意點的,還是原本在那裡就有,鄭有風在她右邊眼角下面,發現了一顆淚痣。
他垂著眼皮冷笑一聲,隔著衣服一把拉過陸苳笙的胳臂,「你知道的還不少,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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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有風他還有完沒完!」「啪嗒」一聲,是帽子扔在桌?上發出的聲響,蘇越在旁邊縮了縮脖子,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對方並沒有放過她,轉身過來沖她吼道,「他人還沒回來呢,就指使市隊的人!誰給他的權利!」
蘇越囁嚅道,「鄭,鄭局說,手續回來,回來補。」
方銘冷哼了一聲,正要再次發飆,門外穿來一個女人清冷的聲音,「幹什麼呢,整棟樓都能聽見你的聲音了。」
然後,蘇越就眼睜睜地看著方銘從一隻噴火的恐龍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連聲音都柔和幾個度,腳黏在原地,身體扭成一直麻花,朝聲音來源回望過去,「薇龍,你來了呀~」
聲音含糖量之高,簡直讓人打哆嗦。
蘇越也真的打了個哆嗦,再抬頭往周圍一看,其他同事已經不忍卒看地低下頭該幹嘛幹嘛去了,應該是對這種變臉技術見怪不怪了。
李薇龍輕輕應了一聲,問蘇越,「鄭有風那邊又有什麼事情?」
蘇越趕緊報告,「我們轄區發生一起命案,需要控制的人有點兒多,單位人手不夠,領導讓我過來跟你們借幾個。」
她話音剛落,方銘猛地回過頭來沖她咆哮,「借幾個!那還叫幾、個、嗎?鄭有風是不是不識數!需不需要我教教他!」
李薇龍對蘇越說道,「那就走吧,時間晚了就不好了。」
方銘:.……
見她提著箱子要往外走,方銘連忙跟上去,「薇龍你也要去啊?你不是剛從現場回來嗎?他們那邊也有法醫的……」走到門口,臉一變,沖裡面的人招了招手,「幹嘛呢幹嘛呢,趕緊跟上啊!看你們這一個二個的德行,自由散漫!鄭有風人都走了怎麼還跟他一樣呢……」
「鄭有風又把你們撇下了是吧?又自己單獨出任務去了是吧?每次都是這樣!生怕別人跟他搶功!」方銘在車裡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對鄭有風進行了從思想到人身的全方位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