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漸漸的,夜幕已降臨,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黎沫臉頰貼著車窗,眼神一直盯著去而又有的一排排路燈,昏黃卻哀傷,她突然覺得他們兩人真的無話可說。
「不要把臉貼著窗戶,待會兒過減速帶的時候會磕著。」
很細心的提醒,卻讓黎沫多了些交談的信息,擺正坐姿問:「我記得你當初學的不是這個專業的,怎麼…」
還不及她說完,對方已經很快回答:「我剛大二就去法國你是知道的,所以到哪裡讀書專業也換了。」眼神一直注視著擋風玻璃的前方,像是隨口談話。
「那你怎麼會…」
「你是不是想問,怎麼這麼巧合在同一個公司,我在法國你在上海,卻偏偏讓我回來任職這個運營總監,那我也只能回答你,依然是巧合。」
這次他是轉過頭來對著她說的,只是這種犀利的眼神太讓人琢磨不透,黎沫頓時有些什麼被偷空的感覺,不想讓人揣測自己的心思,眼睛看著前方否定道:「怎麼會,我是想問你怎麼想到要回國發展了。」
紀慕程低下頭看著某人抓著單肩包使勁捏緊的那雙有些泛白的手指,這種小習慣他早就見之不怪,沒有點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是覺得是時候該回來了。」
「慕程,你不覺得,你該跟我說些什麼嗎…我可是你姐誒!」有太多的事情,黎沫都想知道。
紀慕程此時此刻最厭恨的,可能就是從她嘴裡吐出的這個「姐」字了。突然抿嘴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腳下狠狠的急踩油門向前駛去。
還好此時這段路已經臨近市郊區,車輛不多,可是道路旁的時速標誌牌還是明顯的標誌著60,而他車速早已超出了黎沫估計的碼數。
「你幹什麼?瘋了?前方有攝像頭快停下來。」黎沫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常,手指緊拽著安全帶,心中起伏不定。
她的聲音就像一道勒令,紀慕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衝動,動作迅速的降低碼數,最後緩緩的停在前面的紅綠燈路口。
黎沫慶幸的想著還好剛剛附近沒有電子眼,又看了一眼紅燈還剩多少時間,平靜的對對方說了一句:「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該問你,那以後我也沒必要再提了。」
語氣聽著已有些生氣,對方默然,嘆了口氣問:「你住在哪?」
黎沫心情還沒放緩,很隨口的就報了地址,后才反應的看著對方。
知道對方的疑問表情,紀慕程:「我突然不想吃了,剛回上海,還有許多事沒有處理,我先送你回家,下次有時間再請你。」
「好吧!」
到達自己住的地方,黎沫解開安全帶,還是對著紀慕程笑了笑,大方敞開懷抱擁抱了一下旁邊還有些發愣的對方,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歡迎回國,弟弟。」然後下車。
紀慕程就這樣看著對方上樓,一眼不眨,直到對方走到轉角處,不留一點幻影。
手不自覺的往內襯口袋裡掏去,才發現自己已經好多年沒再抽煙了,當初抽煙還被她說教了好多回,當初覺得可真煩,想不到一到了國外,想著想著就很習慣沒在抽了,只是看見她,他心裡好像又上了癮。
回想剛剛的場景,他仍記得她在他耳邊的那聲呢喃,那麼親切入耳,以至於他差點情緒失控。感覺到此時自己右耳有些發熱,自嘲了一番,剛準備調頭,卻從後視鏡看到一個身影,臉色頓時沒了好看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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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沫剛回房間拿出手機就嚇了一跳。
好幾個未接電話,除了一個是陌生號碼其他全都是鍾逸打來的,剛想回撥,簡訊就跳了出來:「我在你樓下,我美麗的公主是不是忘了昨天跟王子的約定啊?」
這人,竟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只是她是真的有些抱歉了,迅速的回了兩個字:「馬上。」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就連忙下樓。
「不好意思啊,今天太忙,我差點忘了。」下樓就看見對方站在大門處,連忙的解釋著。
鍾逸無奈的聳聳肩,看了看一眼手腕上表的時間,說道:「沒事,時間還來得及,走吧!」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大路口,絲毫沒察覺後面那輛注視許久的車輛。遠光燈突然打開,迫使走在路間的兩人睜不開眼,欲朝兩人身旁疾馳而過,還好鍾逸眼疾手快的把黎沫拉到懷裡,等車輛遠行。
車剛開沒多遠,鍾逸就從剛剛的驚魂未定中反應過來,看了看懷裡臉色還有些煞白的人兒,連忙對著前方已快消失殆盡的車影破口大罵:「這人tm誰啊,怎麼這麼沒素質。」
黎沫沒回答,而是一眼不眨的看著前方已經快要完全消失的車影,慕程?不想讓對方的察覺出她的異樣,抬頭看了一眼身邊好友:「沒事啊,你說別人沒素質,親,你的素質何在?」
「………」鍾逸頓時說不出話來。
「你的車呢?」
「在前面呢?就你這個小巷道,我害怕自己進去出不來。」
「切,就你那車技,開不進來直說,你看……」剛想說什麼,發現有些不妥,轉換說道:「你看剛剛那人怎麼開出去的。」
「少說這些,那人那叫開車嗎?純粹不要命。」
黎沫適當的拍了拍對方的肩「好了,少說這些,你朋友那家餐館距離這裡可有點距離,還不快走。」
「當初讓你到我哪裡住,房間又多,離你公司又近,你偏偏要繞到這裡來住。」
黎沫對這件事情早就聽的麻木,玩笑道:「我還不是怕你對我圖謀不軌。」
「就你…」鍾逸還真配合的低頭對她上下打量起來,弄的黎沫左右不適,只聽他接著說:「就你這小身板,還輪不到我想入非非的地步。」
「鍾逸,你找死!」黎沫腳踩著十厘米高跟鞋也能跑著向對方打去,絲毫不覺困擾,只是那形象,不言而喻。
這就是他們這種十多年依然要好的關係。
與鍾逸相識十幾年,十幾年的要好關係,黎沫不仔細想來,都差點忘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說起他們的相識,還得源於另一個女生,她的初中同學,鍾逸談了不到兩月的初戀女友。
當初她初三時,黎沫的哪位女同學有一天就拉著她到陽台指著操場上那個正在投籃,最高卻又最黑的男生問:你覺得他怎麼樣?
她當初是怎麼回答的?就那樣,膚色還有些黑。
她對這人依然沒什麼感覺,就算偶爾從她教室路過,她可以因為認識而多看對方几眼,用她當初的形容,也就感覺臉很漂亮,五官很深邃,個子很高,但真的不喜歡他多黑一度的膚色,比不上她自己班的哪位班草。
那時她跟哪位初中同學關係也較好,她一看見對方有什麼情況就會告訴自己哪位同學,後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她也覺得沒什麼奇怪,可她就一點想不通,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後來關於鍾逸的話題,也就成家常了,倒是他們最後走到分手,是她沒有料想到的。至於分手,她哪位初中同學有一定責任,可鍾逸也錯在不相信,最終走到了盡頭。
當黎沫現在想來,這又能怪誰呢?在兩人沒有任何堅定的基礎下,加之自己哪位初中同學身邊又突然多出的男生和跟鍾逸同班的表弟不看好,也許就是自己初中同學和鍾逸分手最終原因,而黎沫也僅僅是旁觀者。
初三畢業的前段時間,黎沫的身邊一位好友給了鍾逸同學錄,而她卻沒有,因為她覺得跟這人不熟,話都沒說一句,又沒必要。只是她低估了緣份。
高一后,黎沫有了手機,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奇迹般的出現在她扣扣里,因為她從不加無關緊要的人,聊了許久,她才知道對方是誰,而慶幸他竟也知道她。
這種關係就這樣只增不減,漸漸成為友誼,黎沫每次放假都會回初中學校看看好友,看見他也會順便打個招呼。
又一年,鍾逸也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日積月累,友誼更加深厚,知道他們的人知道是知己,不知道的人都會誤會。
鍾逸喜歡打球,喜歡運動,長得高,又很陽光。然後她才發現自己困擾來了,對他有意圖的女生一半都會跑來跟她聯繫,一半為了認識,一半卻是…威脅?
後來他們的關係好到什麼程度呢?就是跑去各自家裡玩,家裡長輩都認識,而且早已見怪不怪,然後黎沫也才發現鍾逸其實皮膚不是那麼黑的,特別是高三寒假那次,他來家裡找她,一個月沒見卻白了太多,連黎沫奶奶都說這孩子夏天看著還那麼黑,怎麼就這麼白了,終於黎沫明白一個事實,這人不是天然黑,是夏天打籃球太陽曬多了,冬天又變回來了。
黎沫讀書的早,17歲高三,鍾逸跟他同歲卻高二,黎沫考上了國內的重點大學,第二年鍾逸也以自身的優勢考進了她同校的飛行專業,又是一場不可分割的歲月。
然後她這個大半個青春都有這位藍顏知己出現,當然,這其中還不缺乏另一個人的存在。時至今日,兩人已成大齡青年,她成了公司部門經理,他也成為了又一批年輕小姑娘暗戀的帥氣機長,膚色因為工作的原因也很難再黑。可他們的關係還是這般要好,以至於此時此刻同桌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