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蘇沉塵打發走邊疆來人,便迫不及待地關上門,壓抑著心中不可克制的激動,展開了信箋。東方青璽來信了!原來他是真的記掛著自己,自是心中思念難當。


  看著看著蘇沉塵的心顫抖起來,東方青璽說,皇上不過是一昏君。他現在手握雄兵,不日起兵自擁為王。請求蘇沉塵帶著孩子跟信使一起出城……午夜皇宮西門有一輛黑色的駟馬輕騎,望準時赴約,不要負了他的日思夜念,他會在洛邑城外等候,蘇沉塵看得心中血一下騰起來。今夜就可以看見他了,那些日思夜念終於會有了歸宿。蘇沉塵的腦海中彷彿看到他站在洛邑城外,焦急地等候她和孩兒出現,從此他們一家團聚……


  蘇沉塵有些怔怔地坐著望著鏡子自己紅顏如舊.午夜?時間如此緊張……但是只要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天天看見他,天涯海角又如何?她的臉如花兒般慢慢盛開了微笑,入宮的這一年她的心慢慢變成了不會融化的冰川。


  午夜皇城西門,大紅宮燈在城頭朦朦朧朧地閃爍著,夜空中一輪彎月如鉤掛在城頭。午夜瀰漫的寒涼,讓蘇沉塵緊了緊包著孩子的襁褓。


  馬上就可以看見他了,蘇沉塵從城樓一躍而下。一輛馬車停在牆角處,兩個馬夫靜靜候在馬車旁。


  蘇沉塵匆忙四顧,心中突然感到非常的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對,一邊邁著姍姍步伐朝著馬車走過去,一邊緊急在腦海中思索。筆跡是他的……送信的人是邊疆過來的……還有些什麼不對呢?


  走至距離馬車十步遠的地方,蘇沉塵突然驚訝地停下了腳步。馬車的帷簾被一雙圓潤白嫩的手撩開,杳妃從裡面冷笑著跨下了馬車,夜色空寂,她的冷笑分外猙獰,似乎在夜色中盪起了重重的迴響。她一掃黑暗的四周,嘴角掛起几絲陰毒,眼中閃現出兇狠之色。


  「皇上,您下來看看臣妾是否有欺騙你?」杳妃對著馬車中得意忘形說道。


  蘇沉塵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稍微驚訝后明白中了杳妃的詭計。她左手摟緊了手中的孩兒,右手伸向了腰帶。


  「南妃,你殺了我能逃出御林軍和大內高手的包圍么?」杳妃此刻像是一朵被□□侵噬后的牡丹,妖艷而惡毒。


  傾刻之間,皇宮西門燈火如晝!全副武裝的大內高手和御林軍將他們團團圍住,看樣子插翅難飛。蘇沉塵閉眼深嘆,孩子為娘錯了……不應該讓你出生到皇宮大院。不論到哪裡,娘會保護你,還有你的爹爹,他必然會來找這些人索命……


  此刻弓箭手對準了場中,一觸即發。皇上果然狠心……


  「杳妃,這就是你讓我看的好戲?」皇上從馬車中走下來,滿臉的滄桑。有些事他不想知道,有些事他只想糊塗。可是杳妃……不對,杳妃玩這樣的把戲?難道跟皇後有關?天啦,再把皇后扯進來,那朕的後宮……


  「皇上,東方青璽寫信給杳妃,讓杳妃出城去與他匯合……」杳妃眼睛偷偷瞄了瞄蘇沉塵,身子向著皇上身邊挪,她知道蘇沉塵一定不會殺皇上。


  「杳妃,你倒是對朕忠心得很哪!」鄴帝喟然長嘆。


  「皇上,杳妃心中只有一個皇上,不像某些人口是心非欺騙皇上……」杳妃急忙跪在地上。


  「杳妃啊,南妃的信你如何得知?」皇上並不糊塗。


  「這……」杳妃低了頭冷汗滾滾而下,她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聖上,這麼隱秘的事她如何才能知道?對於蘇沉塵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偷聽那是絕無可能。


  「杳妃,你還知道什麼?」皇上神色冷峻,沒有杳妃想象的狂怒……然後讓弓箭穿透蘇沉塵美艷如仙的身體。


  「皇上,皇子不是……」杳妃畢竟還是不好說出來,大庭廣眾之下,如果杳妃說出皇子不是皇上的龍種,簡直就是皇上的奇恥大辱。


  皇上轉身從侍衛身上拔出了刀。


  杳妃心頭大喜,說了一半的話,皇上還是懂了,他終於勃然大怒。皇后和她的計謀成功了一半。只要蘇沉塵一死,後宮將還是從前波瀾不驚,和睦相處的後宮。


  蘇沉塵見皇上執刀走向自己,心中頗是奇怪,要殺自己命令四周的士兵就可以,他走到蘇沉塵面前……蘇沉塵豈不是有了可乘之機?難道他意圖不是殺自己?


  走過杳妃面前,皇上猛然抬起劍。對著杳妃的胸口刺去!


  杳妃驚悚地望著皇上,怎麼會是這樣?皇上為什麼會殺她而不是蘇沉塵?杳妃胸口劇痛,她口吐著殷紅的血,雙手用盡了全力抓住了刀刃,似乎這樣可以讓她的疼痛減輕一些。


  杳妃那張絕美的臉曾經讓皇上著迷,而今恍若厲鬼。血淚交加的臉上,說不出的怨毒……皇上略微一用力,杳妃身子軟軟倒了下去。皇上何曾願意殺死杳妃?可是這個關鍵時刻,誰提到東方青璽和蘇沉塵的□□,那一定都得死。皇上甚至沒有給杳妃多說一個字的機會。


  第二日皇上昭告後宮,杳妃禍亂後宮,陷害其他嬪妃。已經被當場誅殺,以儆效尤!

  皇后嚇得半死,她無法知道,皇上究竟是什麼心思?她聽說了當時的情形,無法相信皇上親自拔刀殺了杳妃,曾經那是他最受寵的妃子啊。可是她不甘心,難道眼睜睜看著蘇沉塵奪走她的皇后位?那後半生和死有什麼區別?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皇后平素平和的臉上,面目猙獰起來。


  蘇沉塵驚魂未定,回到寢宮,緊緊擁著孩兒,差一點就共赴黃泉了。一滴滴溫熱的淚花灑在孩子熟睡的臉上。


  奇怪的就是,從那日起皇上再也沒有來南妃宮,也沒有去任何其他嬪妃的寢宮。皇后心中稍安。可是皇后並沒有歇著,她秘密醞釀著另一個陰謀。南妃的孩兒不是龍種,她始終是要殺了蘇沉塵和她的孽種。就此罷休萬萬無此可能。


  安太醫聽聞杳妃香消玉殞的消息,甚是悲哀。他輕薄好色,竟然還有些情義。杳妃是帶著罪名被殺,死了也沒能按皇上的嬪妃之禮安葬。杳妃被幾個宮人丟棄在城外的亂葬崗上。屍首也是□□在外面,蚊蠅橫飛,臭氣熏天。安太醫從死人堆中背起杳妃,到附近一個乾淨的樹林中安葬了她。這裡算得山水秀美,杳妃那樣的美人該長眠在此,他年追思也有個念想之地了。


  杳妃可能想不到,讓她厭惡不堪的安太醫,是她死後唯一來關心她的人,黃土壟中,不知她作何感想?

  安柏枯坐在杳妃的墳前,一代佳人轉眼成了幽魂,宮中生死難料啊。安柏因為程定橋之事差點受了牽連。曹長賀的黨羽無一漏網,在那場逼宮事件中,他和程定橋往來並不密切,故逃過一劫。


  「杳妃呀,雖然生前你總是躲著我,現在你只能陪著我了。」安柏太醫在墓前飲起酒來,一杯接一杯,愁緒萬千。


  迷迷糊糊中,安柏看見墓地中站里著一個錦衣女子的背影。安柏心中一咯噔,酒清醒了大半。


  「杳妃?」安柏囁嚅著喃喃問道。他不信鬼魂之說,但是此刻情不自禁地喊出杳妃二字,難道她是冤死的?魂魄不散,前來索仇嗎?那也是跟皇帝索去,不能找他安柏啊。


  「安太醫,看在我們往日情分上,幫我殺死南妃。」錦衣女子背影悚然開口了。


  「我人微言輕,哪有能耐殺死南妃,再說南妃武功高強,我就是想也辦不到啊。」安柏無奈地說。


  「你就不知道動動腦子?你不是現在太醫院負責揀葯了嗎?蘇沉塵和她的孩子就沒有一個頭疼腦熱?」錦衣女子咄咄逼人。


  「可是我已經準備離開太醫院……」安柏期期艾艾說道。他本來只是給佳人末路一絲溫暖,豈料又讓他重返太醫院。


  「我……」安柏抬頭張望,發現空無一人!樹林中瀰漫著厚厚的煙霧,此刻竟然繚繞迴旋,杳妃的墓碑也是若隱若現。安柏突然心中有些害怕,剛才是真還是幻?

  安柏大著膽子站起來,揉了揉眼睛四處張望,難道剛才他喝酒眼花了,出現幻覺?

  「安太醫,將這些藥粉讓南妃或者找小皇子吃掉,你不要辜負了我的囑託,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一個黑色匣子掉在安柏腳下。錦衣女子的聲音模糊地傳過來。陰森森地回蕩在安柏耳邊。


  「杳妃!杳妃!」安柏步伐踉蹌追逐著那縷模糊的聲音,近日看到許多同僚被株連殺死,本身就心灰意冷。今日再逢杳妃之事,更是狀若瘋狂。他的手張慌拍打著煙霧,恍然四顧,期待能夠看見杳妃。他總覺得杳妃就在身邊可是抓不住又摸不著。


  「杳妃,我答應你……杳妃,你在哪裡?」安柏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哆嗦著。


  躲在大樹后的錦衣女子詭秘冷笑,看安太醫已經應允。如釋重負,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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