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 現身
左羅對許璇沒有隱瞞,道:「說實話我更願意蘇誠放跑趙文惠。從某個角度來說,蘇誠這次隱忍,爭取我的信任,有可能為下次做更大壞事做準備。從明面角度來說,即使蘇誠幫我抓到趙文惠,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他,無論他做了什麼事,我都不能完全信任他。」
許璇回了個恩字,但是沒掛電話:「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理?」
左羅道:「不用處理,蘇誠性格理智,開明,你明天見到他,隨便道個歉就可以了。」
「不要將你的情商和正常人比。」
「既然知道,為什麼打我電話?」
許璇問:「他不在?」
左羅道:「他肯定去做一些善後的事,我沒跟他。你那邊現在肯定很忙,還是先顧好工作。」
「好吧。」許璇無奈的回答,掛了電話。確實很忙,趙文惠正在和檢察官談判,很不順利,因為她拿不出吸引檢察官的東西。洗錢的公司,網路,還有這幾年做老闆接觸的壞人,等級都比她低的太多。最要命的是,她是三名劫匪中唯一倖存的人。趙文惠條件只求不死,但是似乎不太可能。不僅如此,檢方已經啟動了國際犯罪響應系統。將會要求趙文惠兩個孩子所在國家的警方,凍結兩個孩子的戶頭和資產。
如果只是單純的經濟案件,一般會磨磨蹭蹭,要各種手續。但如果是殺害警察,暴力搶劫這種極其惡劣的案件,國外同行的辦事速度也會提高很多。按照a市法律,舉例貪官來說,直系親屬,父母,兒子,妻子包括前妻的資產都可能被凍結。以本案來說,趙文惠投資的資金全部來源搶劫所得,利用搶劫金錢投資做生意所賺取的利益,將會被全部沒收。
記者顯然也知道了一些風聲,深夜將警方公共關係科的電話打爆,而公共關係科一直在聯繫陸任一,問能不能給點信息應付記者,陸任一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許璇說不行,就是不行。許璇必須等審問結果,如果趙文惠能供認,皆大歡喜,如果不供認罪行,那就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整理物證,追求零口供定案。
檢察官已經離開,趙文惠坐在審訊室,臉色很難看,身邊坐的律師小聲的詢問她一些問題,趙文惠只搖頭和點頭,顯然她的思考已經不在審訊中。許璇沒有進去審訊室,不著急。卻沒有想到陸任一和馬丁進入了審訊室,陸任一將一份材料放在趙文惠面前,馬丁說英文,陸任一翻譯:「趙女士,這是周末大劫案中死去的兩名押運員,他們和三名疑犯一樣,都是退伍菌人。他們和你們一樣,有一份工作,生活並不富裕,他們也面臨了很多財政上的問題。他死了,留下一位八歲大的孩子,他留下一位結婚四個月的妻子,還有妻子肚子里兩個月孩子。我很想知道,你們在炸死同類的時候,你們心中有什麼想法?」
趙文惠看著照片,看著兩名死者穿軍裝的照片,非常的熟悉。悲痛之心湧上心頭,忍不住掉淚,情緒也開始失控,很快高血壓發作。早就在待命的醫生立刻進入審訊室,對趙文惠進行治療。
等趙文惠稍微穩定后,律師靈光一閃道:「鑒於我當事人的身體情況,我希望在醫院有檢查報告后,再決定接受審訊的時間。」
趙文惠搖頭:「你們以為我這高血壓是怎麼得的?這二十年來我的睡眠質量非常差。我原本以為我可以輕鬆接受一切,但事實證明我是錯的。特別是我在新聞,電視劇,甚至街上看見軍裝的時候,我每次都有自殺的打算。如果我不是一位母親,我想我扛不到現在。我的一位戰友為了掩護我們,死了。一位戰友遭受良心責備,在深山中苦修,據說也死了。只剩下我……我知道沒有翻盤的可能,既然這樣,不如讓我安穩的睡個好覺……你們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現在要的是口供,陸任一開始問了,趙文惠出奇的配合,有問有答。許璇叫過自己的下屬思南道:「申請對看押犯人進行24小時監視,她有自殺傾向。」
「是。」
「不能讓她這麼便宜死了,她這麼一死,所有司法程序就會變慢。她要活著,她的孩子和丈夫還有父母享受了二十年,也應該付出點代價。她死在拘留所或者看守所,反而會被她的丈夫和孩子倒打一耙。」
思南點頭:「明白,我會安排好醫護人員。」
「一旦病發或者任何借口,就直接送醫院進行看護治療。」
「是。」
許璇再問:「和她同時被捕的那個老外怎麼樣?」趙文惠已經說到了偷獵者,但是趙文惠不認識快遞員偷獵者,是工藤野給她一個號碼,讓她自己決定,當感覺情況不妙時候,可以打這個電話,要求離開國內。
「裝瘋賣傻,什麼都不說,領事館的人和派的律師已經到了。」思南道:「對了,好像是蘇誠打電話給馬丁,讓馬丁打菌人牌。」
「哦,你去忙吧。」許璇現在不想聽見蘇誠名字,怎麼辦呢?低頭不見抬頭見,很尷尬的。
……
蘇誠回到家裡已經是十點多,順便給左羅帶了份宵夜,左羅正在客廳看材料,蘇誠坐下,將食物放在茶几上,看了一會:「白令?」
左羅問:「如果你是白令,在發布通緝令這麼多天時間,會選擇如何藏匿?」
「這問題沒問對,你應該問,白令應該知道警方沒有指控自己證據,但是被通緝后,並不露面的原因。」蘇誠喝牛奶,訂的牛奶,不貴,雖然收入不高,但是蘇誠會儘可能提高一點生活質量。
「原因肯定是他還會對科曼下手,一旦露面,警方會24小時監視他。」左羅道:「我更擔心他會自首露面。」
「為什麼?」
左羅道:「如果他主動自首露面,就代表他胸有成竹。」
蘇誠問:「科曼怎麼樣?」
「已經提出了辭呈,英國方面因為他只有三個月的任期,所以和他商議了一下。等同放假一樣,放三個月的假,再派遣人員接替他的工作。他現在正在總公司的幫助下,打理小科曼死後遺留下的公司業務。」
蘇誠問:「他有出售公司的打算嗎?」
「沒有。」左羅道:「這就代表著……」
「恩,科曼並沒有被擊倒。」蘇誠站起來:「洗澡,睡覺。」
左羅也勞累一天,蓋上電腦站起來,舒松下筋骨,蘇誠拿了浴巾和睡衣去浴室,左羅道:「那個……那個……」
蘇誠一笑:「許璇不如你冷靜。」
「許璇不是壞人。」
大哥,你這口才就表說什麼了,許璇不是壞人……我把她當壞人了嗎?蘇誠道:「洗澡。」姑娘,幹嘛那麼衝動,你別以為你揍人很難受,我還要準備怎麼不尷尬的接受你的道歉呢。
江浩案件牽扯出越罪者,趙文惠案件牽扯出快遞員,這兩個犯罪職業是a市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職業。蘇誠在歐洲接觸的也不算多,最難搞的不是快遞員,而是越罪者。蘇誠躺在床上,打電話給宋凱:「宋凱,最近開始留意下,有沒有權貴孩子或者權貴之類的人,受到比較嚴重的指控……簡單說,就是越罪者有可能出場的那種情況……江浩案件肯定會成為上流人談論的話題,他們掌握的信息明顯會比底層人多,有錢人有好的律師,那為什麼不會去尋找比律師還好用的越罪者呢?多留意一下吧,我們得干一票……各國法律不一樣,要熟悉某國法律,首先要熟悉語言和文字,所以越罪者不會是憑空出現的,應該是有個華裔或者a市越罪者,幹掉這名越罪者,就可以保證幾年之內,不會被越罪者干涉司法公正。」
宋凱這邊掛電話,左羅電話內問道:「為什麼上心?」
「越罪者破壞性很強,會造成嚴重的法律不公,而底層人在明面資料下,很難理解法律會將罪犯無罪釋放,而可能造成階級對立情緒,對法律的敬畏和尊重減少,甚至可能導致社會動蕩。我作為一個a市人,我希望a市更好的發展,而不是越來越糟糕。」權貴案件通常是關注度非常高的案件。
左羅回答:「我會留意的。」
「晚安。」
「晚安。」
……
左羅沒有入睡,趙文惠抓住了,他可以猜測到趙文惠和周末大劫案有直接關係,甚至可能是嫌犯,但是在案件偵查階段,他不能問任何和趙文惠有關的事情。父親在左羅記憶里已經如同馬賽克一般的模糊,左羅本人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一些人早年喪父或者母后,總會在自己受傷時候,在角落哭泣看著逝者的照片,左羅不是,破周末大劫案左羅只是認為是一種義務,一種責任。
造成左羅父子之間關係裂縫的最直接原因是左羅父親家暴行為,左父喝酒就打老婆,導致左羅母親離開左羅父親改嫁。左羅對父母恩很淡薄,趙文惠的案件,讓他更多想起了母親。在左羅理智的心態中,母親選擇是正確的,作為一名警察,他會勸說遭受家暴的女子提出離婚。但是,作為一個孩子……
小時候最怕是父親喝酒,每當父親喝醉回來,左羅就不上床睡覺,蹲在自己房間角落,聽著父母房和客房傳來的謾罵,毆打和哭泣聲。左羅很恨父親戰友,在當時左羅看來,是他們讓父親喝醉的。
印象更深的第二個場景是父親跪在雨中攔住了汽車,請求母親的原諒,小左羅就坐在不遠處的台階,看著母親撐傘走出汽車,然後憤怒的一腳踹倒了父親。那一刻,他又覺得母親很冷血,父親很可憐。
父母離婚後,父親不再出去喝酒,轉而在家喝悶酒,幾天之後,父親參加了家長會,回家一聲不吭喝悶酒,然後拿起皮帶,將左羅拖到了客廳。左羅就站立在客廳,很同情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任憑他的抽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父親打左羅。因為馬局很快來了,馬局將父親腦袋摁到了馬桶里沖水,而後馬局帶走了左羅。接下來一年時間左羅開始了住校生生涯,就連寒假和暑假都被馬局安排好。一年後,父親殉職。
左羅父親是怎樣一個人呢?左羅看見父親喝醉,在地上一動不能動時候,一聽見電視軍號聲,能立刻跳起來立正。也看見父親如同仇人一樣的毆打母親。左羅在內心中沒有對父親有任何尊敬。那母親呢?
左羅母親雖然不是巨富首富,但是現在也是相當有錢的人,改嫁后,母親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孩,一個男孩。母親繼父是馬局介紹的,當時是一個包工頭,現在是一名企業家,性格不錯,曾經找過左羅,說左羅母親希望左羅今年去家裡過團圓年。
已經是凌晨三點,從不失眠的左羅沒有入睡,當感覺到一點睡意時候,電話震動,左羅伸手拿電話,是陌生號碼:「喂。」
「我是白令,有空出來喝一杯嗎?」
「哪裡?」左羅不廢話,這種邀請他是不可能拒絕的,從回憶中回來的他冷靜如同一座冰山。
……
照海路是a市的美食街,這條路的兩邊全部是和宵夜有關的項目,也是a市真正意義上的不夜城。這裡的價格吸引搬磚的人,這裡的氛圍吸引著一擲千金的富豪。每家店面門口十米範圍的人行道都擺滿了座椅。穿梭在食客中有拿了玫瑰花賣花的小姑娘,有拿了吉他背了音響點歌的流浪歌手。食物也五花八門,有流行的水煮魚,麻辣小龍蝦,也有不太流行的半蛋。所謂的半蛋就是將快出殼的小雞或者小鴨按照水煮蛋方法烹煮,據說有滋陰壯陽之用。
溫飽思***當美食已經滿足不了人類時候,那隻能是走向變態的道路,這和很多罪犯模式是一樣的。不少罪犯犯罪不是為了金錢,或者說不純粹是為了金錢。如同左羅一樣,這份工作對左羅來說,並不純粹為了薪水。
道路兩邊各七輛巡邏車,兩輛特警車輛靜靜閃爍警燈,這三十米距離的人員已經被疏散,大家撤到了警戒線外看熱鬧,拿了手機拍攝。在這段路的中心是王生小龍蝦店。靠近道路的一張桌子上,一位男子戴了一頂太陽帽正在吃著小龍蝦,似乎沒有感覺到警察到來,也沒有感覺到食客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