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見，家長
“先坐下吧，別站著了。”慕老先生揮揮手，讓開自己占的位置，“來，坐這裏。”
慕一廷看了看位置，再看看爺爺，“我坐哪裏都一樣，爺爺你坐。”
他沒那麽多講究，尤其是在爺爺麵前，坐哪個位置不是坐。
慕老先生熬過桌子，“過去坐，我坐在你對麵。”拉過椅子，他便坐下了。
在慕老先生灼熱的目光下，慕一廷不得不坐在他的總裁位置上，這個位置在辦公室裏而言也僅僅是個象征而已，他不懂爺爺為何一再堅持。
慕老先生兩手相握放在桌子上，背脊挺直，麵容平靜，眼神清明，身上沒有半分的頹敗。
慕一廷坐下後對上爺爺的眼神，莫名感受到一絲壓迫感，即便爺爺坐在那裏不言語，他身上那鐵血氣質和不怒而威都會直接給人帶來強烈的恐慌，曾經馳騁沙場的老將軍，一百多歲的老人如果不是一頭黑白斑駁的短發，以及有些萎縮的左手，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位已經一百零五歲的老人，這應該也是為什麽董事會不敢在他麵前造次的原因。
“爺爺，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我聽著。”慕一廷的個性是在自己人麵前從來不藏著掖著，城府深都是讓外人看的，出身豪門，活到他這個年紀的人哪個會少了心思。
“你在緊張？”慕老先生淡淡道，眼神清明，未起波瀾。
慕一廷一怔，他顯然沒有想到爺爺上來第一句問的是這種問題。
“一廷，看見我來，你不應該有任何緊張的情緒，應該隻當成是日常探望。”慕老先生的臉色露出些許溫和，本就敦厚的麵容有了慈祥感。
慕一廷垂了垂頭，不與爺爺有直接的視線接觸。
爺爺一生閱曆豐富，他城府再深，也躲不過爺爺的眼睛，他自知自己這點能力在爺爺眼裏不算什麽。
他吸了一口氣才再次抬起頭，慕老先生依舊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爺爺今天來找我不僅僅是想跟我說這個吧？還是來視察我的工作？”
“的確是。”慕老先生低沉道，聲音隨著接下來的話越發激動，“但是一廷你讓我失望了，我沒想到你會是這個工作狀態，這才是你接任總裁位置的第一天。”
慕一廷兩隻相握的手鬆開，垂到桌子上，他被看破了。
他嘴角扯過一絲苦澀的笑容，心思再多，再善於偽裝，他還是敗給了爺爺。
“爺爺，抱歉，讓你失望了。”
慕老先生猛的拍了下桌子，力度極大，偌大房間似乎都有回音，“我不想聽到你說抱歉兩個字。”
慕一廷的唇緊抿，繃成一條線，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說出心裏話，“道歉的話還是要說的，是我做錯了，我不該辜負你的一片信任，用敷衍的態度對待總裁一職。”
慕老先生的臉色逐漸緩和，他仔細聽著慕一廷所說的每一個字。
“接任慕氏總裁一職是爺爺你的心願，我自然不會拒絕，但是我可以明確的說我不喜歡甚至是討厭這樣的生活，政商不分家，這個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更明白為什麽董事會會最後決定讓我來擔任總裁一職，無非就是看中了我的權利，不然，這幫人豈會容忍一個空降兵。”
慕一廷輕嗤一聲，眼神中略過一絲不屑。
“既然政治和商場都是爾虞我詐，你為什麽不能在慕氏安心工作，為慕氏奉獻？”
“別人不明白，難道爺爺你也不明白嗎？”慕一廷反問，深邃的眼眸中流轉著詫異，連爺爺都不了解他了？
慕老先生頓時語塞，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進部隊，立功這都是爺爺你的期待，哪怕是為了爺爺你的麵子，我在部隊也拚勁全力做到最好，大功小功不計其數，每當看見你露出讚許的眼神時，我覺得受的苦都是值得的，因為我對部隊生活有感情了，從政這條路也是我自己選的，我願意付出努力，但是從商，在我的人生規劃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是爺爺你硬加給我的。”
慕老先生的手微微顫抖，今日這番話他從未想過會從一廷的嘴裏說出來，最讓他引以為傲的孫兒。
慕氏是家族企業，在京城占有一席之位，慕老先生是最大的股東，早年來是他掌管公司，直到他後來身體扛不住工作強度，才不得不退下去，交由家族親係來掌管公司。
早年間，慕一廷一直待在部隊，是部隊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果然沒讓他失望，年紀輕輕，慕一廷就成為少校接著升為中校，他的能力不僅讓他在部隊站穩腳跟，連在京城這種政權隻手遮天的地方也有了他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是慕老先生不滿於此，慕氏集團一直以來都是他的一塊心病，他為慕氏付出了太多，近年來，慕氏的發展明顯不如預期，恰巧一廷也到了退役時間，他便想讓一廷來接管公司。
一廷向來聽他的話，同意接管公司，他很滿意，但是一廷的態度卻令他失望，他期望的是慕一廷能夠把慕氏帶到另一個高度。
爺孫兩人麵對麵沉默著，偌大的辦公室氣氛格外壓抑。
最終，慕一廷選擇打破沉默，“這番話是我的心裏話，我心裏無比清楚爺爺你對我的期待，我不會再辜負你的期待，慕氏集團我會全心全力對待，但是我有個條件，希望您能答應我。”
慕老先生心情沉重，應了一聲。
“人在商場身不由己，這個道理我十分清楚，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清楚，我絕對不會接受商業聯姻。”慕一廷一字一頓，商業聯姻四字咬的極重。
“好，我知道了。”慕老先生點頭同意。
他何嚐不知道慕一廷的心思，他喜歡何子衿，他也認可。
慕老先生是個開明的人，對於慕一廷的婚姻他沒想過要插手，何況是慕一廷如此喜歡的女孩。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廷他能對一個人這般認真和在意，為了何子衿，一廷付出了不少，如果可以，他支持這兩個年輕人在一起。
“謝謝您的理解，我會做好我的工作。”慕一廷頷首，表達他的感謝。
他的出神就決定了他的選擇權，在其他事情上他沒的選，但是就婚姻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替他做主。
“一廷啊！”慕老先生突然開口。
“爺爺您說。”
“爺爺支持你的選擇，子衿是個好女孩，值得你用心對待，但是你也要等她真的接受你。”
“是，我知道。”慕一廷點頭，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他跟子衿之間還有隔閡。
“好了，既然我們爺孫之間的心裏話都彼此坦白了，就別再糾結這麽多了，你想做的盡管去做，爺爺會盡力支持你。”慕老先生敦厚的臉上難得露出和善的笑容，眼神裏也是對孫兒的期許。
“是，爺爺。”慕一廷繃緊的那跟神經也鬆開。
“我走了你工作吧，記得，每個周末我都要看你的工作總結。”
慕一廷剛要起身，慕老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不用他送。
慕老先生人已過百，好在身子骨還健朗，不需要人處處服侍。
但是看著爺爺緩慢的腳步，慕一廷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爺爺是老了，趁爺爺還健在，他會竭盡所能，完成他的心願，不讓他留有遺憾。
“慕老，我扶著您。”
“沒事，我自己能走。”慕老先生拒絕管家的攙扶，“哎，你們都以為我老了，的確是老了，但是我的腦子還是很清晰的，走路還不至於讓人攙扶。”
管家無奈的笑了，慕老先生總是有很多理由說服他。
“你說子衿這孩子怎麽樣？”
“您是說何律師？”
“對，就是她。”慕老先生回憶起來，這個女孩給他留下的印象不錯，是不錯，可他還想聽聽別人的看法。
畢竟是慕一廷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
“何律師這人年紀雖小，她的為人處世都非常有分寸，尤其是她的工作能力，單憑大小姐的案子就能看出來她的個性，我覺得還不錯，慕老您的意思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一廷對她是真心實意，但是對人總要有點提防，畢竟不是門當戶對。”慕老先生搖搖頭，說他生性多疑也好，總之隻要是為一廷好的，他都要考慮到。
“你去找人調查一下子衿的背景，越詳細越好，哎，不知道一廷究竟喜歡她哪裏，難道真的就是一見鍾情嗎？”
“或許是，除了一見鍾情，還有日久生情，少爺和何律師相處的時間不短了，何律師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覺得以少爺的敏銳，他看的很清楚。”。管家如實的說道，他還從未見過向來不近女色的少爺對哪個女人露出半分心思。
“哈哈。”慕老先生不由得笑了起來，“年輕人的事情我是越來越糊塗了，隻要一廷幸福就夠了，還有，調查子衿的事別讓一廷知道，一廷的性格你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