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姐，別丟下我
結束了沈思雅的案子後，何子衿似乎一下子就閑了下來。
何子寧幹脆不回家裏來了，這間不大的公寓，更顯冷清。
何子衿在廚房裏給自己做麵條，攪動雞蛋的手指頓了下，她的視線不由看向放在窗邊的綠色花盆。
慕一廷送的那盆瑪格麗特。
白色的花瓣，幹淨的顏色，很美。
她從網上查過瑪格麗特，百科中有一條很有趣：瑪格麗特是一種可以預測戀愛的花朵。相傳隻要手持瑪格麗特，當一片片摘下花瓣時，口中念著“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待數到最後一片時，就可以對戀情作出占卜，因此被人們成為占卜之花。
看到這一條的時候，何子衿的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慕一廷那張英俊的臉。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對著月亮數花瓣，這畫麵怎麽看都充滿了喜感。
從那天起，何子衿對慕一廷這個名字，也沒有了原來的抵觸。
一個陰險狡詐的男人內心裏，卻住著一位小公主。
“哈哈哈哈……”不自覺就笑出聲音來，雖然周圍沒有外人，何子衿還是嚇得捂住了嘴。
“姐？”一個遲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何子寧舉著鑰匙站在客廳，一臉驚恐。
何子衿慢慢轉過頭去，冷靜道：“你怎麽回來了。”
何子寧：“……”這兒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了。還有，別以為你會變臉，我剛才就不知道你發出了很驚恐的笑聲。
何子衿眼瞅著繃不住了，幹脆把雞蛋碗往旁邊一擱，擦了擦手，就朝何子寧走了過去。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打算不回來了。”
何子寧睨了一眼，似乎不打算說話。
何子衿幹脆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皺眉：“說話。”
“……”何子寧懵逼臉。
“怎麽？在外麵待的久了，翅膀硬了。”
何子寧顧不得去揉小腿，忙道：“不敢，我哪兒敢啊。”
這痞痞的樣子，果然還是她弟弟。
隻是想到何子寧的那點兒糟心事，何子衿的心就就像丟進漿糊裏了，理不清。
“你和舒晚晴打算怎麽辦？”
那之後，何子寧就再也沒見過何子衿了。
聽她對舒晚晴的名字沒有一點親近，不由有些害怕。伸手就去抓她的袖子：“姐……”
“把話說清楚。”何子衿掃了他一眼，避開他的手指，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我問你和舒晚晴今後打算怎麽辦？你今天不說清楚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何子寧拽緊了書包的帶子，忐忑站在她麵前。“姐，我喜歡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這樣的話，何子寧已經對何子衿說過一次了。可再次麵對她，他還是不安，且畏懼著。
何子衿嗤笑了聲，覺得好笑的搖頭。“你才多大，就談以後。我那天說今後不管你，不是說氣話的。你是大人了，我也管不了你。今後你要想要怎麽著，那都是你的事兒。我一直供到大學，當你上了大學，自己的事兒自己處理了。”
何子寧一聽這話，可嚇了一跳。這不是要和他斷絕關係啊！
“姐！別啊！”
何子衿感覺到小腿一緊，猛地一看：喝！這臭小子，什麽時候學會這招了。
何子寧牢牢抱著何子衿的小腿，鬼哭狼嚎著：“姐，你別丟下我啊。”
何子衿哭笑不得：“我怎麽就丟下你了。你今後要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好再幹預了，怎麽就成丟下你了。”
“你都說了我不管我了。”他賭氣道。
“唉——”
何子衿低歎一聲，手指輕輕摸了摸弟弟那頭紮手的短發。“那你讓我說什麽呢。你既然決定和舒晚晴在一起，就要對你們的未來負責。讓我接納她，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是個大人，不該繼續在姐姐的保護傘下生活了。我沒打算不要你，隻是也該讓你學著長大了。”
何子寧的表情還是茫然的，他似乎不能理解何子衿的意思。
何子衿心裏又是一歎，她果然太寵子寧了。
“我不能一輩子都跟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的工作忙起來，恨不得一天的時間掰碎了用。子寧，你要學著長大，不能再依賴別人了。”
她沒說的是，她根本不看好他和舒晚晴之間的感情。舒晚晴雖然和她年紀相當，骨子裏卻是個浪漫的小女人。她可以教育學生，卻不一定能夠料理好自己的生活。而子寧，更是一個孩子。兩個孩子，兩個年齡不對等的孩子在一起談戀愛，肯定要出事的。
可何子衿卻不打算把這些話解釋給何子寧說。她知道，陷入戀愛中的人，是無法思考的。他們隻會一門心思向前衝，不管不顧。如果她說了這些話，隻會將子寧推的更遠更遠。隻要讓他狠狠傷一次，他才會知道，愛情不是那麽簡單，隻要你愛我，我也愛你就是幸福的結局。
不可否認的，何子衿有些遷怒舒晚晴的意思。她也理所當然覺得她的遷怒並沒有錯，你是一名老師，而你卻在和自己的學生談戀愛。他雖然成年了，卻隻是一個高中生。一日為師終身為母，這和亂倫又有什麽差別！
她按了按額角，心裏荒蕪。
何子寧看著姐姐的臉，心裏也有些火氣，覺得他已經特意回來道歉了，她怎麽還是這麽不近人情呢！那是他的姐姐，是他的親人啊！
“你的意思是，不想看到我。”他冷言冷語的說。
何子衿一怔。“子寧……”
何子寧緩緩鬆開手臂，站了起來。“我懂了，你一直把我當作是累贅。”
何子衿皺眉，說：“子寧，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四年來，難道我照顧的你還不夠嗎！你該長大了，不要總是像個孩子似的。”
“瞧吧。”何子寧冷冷一笑：“你就是把我當累贅了。你覺得我拖累你了，拖累了你四年。”
何子衿簡直無法相信，何子寧怎麽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他是她的姐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隻有他們，是血脈交融的。
“我從來不知道，在你的心裏，居然是這樣想的。”她苦笑了下，捂著臉歎氣。
何子寧看到她，心裏有些不忍。旋即又想到何子衿說的那些話，心腸又硬了。
“既然你不管我了，就別當我是弟弟！”
“何子寧！”何子衿猛然站起來。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脾氣再好的人，也會有被激怒的時候。
何子衿在這個世界上，唯有兩個親人。一位是在海津市的奶奶，還有就是這個讓她倍感頭疼的弟弟。此刻，他卻說出這樣過分的話。
何子衿的心裏一陣緊縮，心髒疼的讓她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她那麽愛的弟弟，怎麽能夠說出這種話，他怎麽可以！
何子寧緊緊抿著嘴角，不發一言。
何子衿手指顫抖，臉色發白。“你走！你走！走了以後都不要回來！”
何子寧的手指動了動，後退幾步，沒有再看她一眼。
砰！
關門的響聲驚動了她。
何子衿匆忙跑到窗戶旁。
一個人影很快走了出來，行色匆匆，出了小區，上了一輛白色的轎車離開了。
何子衿怔然的扶著窗戶，雙腿虛軟，緩緩落地。
子寧他，真的走了。
……
何子寧上了舒晚晴的車，心煩意亂的。
“和子衿沒有談好？”舒晚晴有些擔憂，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別碰我！”他握緊雙手，怒吼。
舒晚晴被嚇了一跳，手指顫抖了下，緩緩收回。“子寧，我隻是擔心你。”
“不要和我說話。”
何子寧捂著臉，卻發現雙手都在發抖。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番話來，那樣傷人的話。他一直都知道姐姐照顧他多麽辛苦，這四年的時間來，她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成為京城首屈一指的女律師，這其中到底付出了什麽，他不會不清楚。而就在剛剛，他用那種話狠狠傷害了他的親生姐姐。
何子寧，你真是個混蛋。
“子寧，你沒事兒吧？”舒晚晴抿了抿唇角，眼角有些發紅。
“我沒事。”何子寧似乎恢複了冷靜，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回去吧。”
舒晚晴不知道他和何子衿之間到底怎麽了。
明明那麽開心的回了家，卻帶著一臉憤怒和傷痛衝出家門。
“好，咱們回去。”她穩穩的開著車，視線總是忍不住看向何子寧這邊。
何子寧則看向窗外，好像並沒有感覺到她的目光一樣。
舒晚晴歎了口氣，閉了閉眼睛，用力握緊了方向盤。
她知道自己這是不對的。
大約四年前，她認識了何子衿。
那時她孤身一人，十分落魄，正在研讀法律，努力的想要成為一名律師。而後，她成功了。
何子衿一直都是舒晚晴的偶像，是她覺得唯一佩服的人。
有那麽多她可以尊敬的人，卻離她的世界太遠了。
而現在，她在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好朋友，也被她弄丟了。
愛情，真的就這麽折磨人嗎？
舒晚晴再度看了眼身側的少年。說是男人還太早，他隻是一個孩子。
那是她的未來，她在心裏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