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論，孰是孰非
上午九時許，周茜撫恤金一案正式開庭。
雙方當事人就坐。
星億的代理律師一進來，看到何子衿後，嚇了一跳。這個叫林芳的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找了這麽一位重量級的過來。
他有些不滿的看著星億的經理，那可是何子衿啊，可不是他說的什麽年輕沒名氣的小律師。
賈經理平常也不看新聞，很少關注國家大事，連個微博都沒有，怎麽會知道何子衿的身份。
此時，他忍不住小聲問：“有什麽不妥嗎？”
“你知道林芳身邊的那個律師是什麽來頭？那可是何子衿，是何子衿啊！就沒有她贏不了的案子，她成為律師這兩年來，從未敗過。你要是真的不想付給林芳賠償金，還是花錢找個好律師。”
賈經理一聽這話，心裏可就不痛快了。“我花錢找你來，是讓你為我辯護。你一直為對方講話，這是什麽意思？”
律師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懶得和這個看不清局勢的蠢貨說話。
隻是一場尋常的民事訴訟，何子衿並沒有穿著律師袍，一件寶藍色襯衫，搭配黑色羊毛A字裙，幹練利落，一上來就秒殺對方律師矮胖的形象。
“根據當事人林芳女士的委托，對於星億3D公司致周茜過勞死一案，我作為代理律師進行案件陳述。被告星億公司，在林芳女士電話求助後，並沒有立即對獨自一人在辦公室內加班的周茜采取措施，而是選擇利用外賣送餐員來達成目的，耽誤了周茜的救治時間。”
“我反對！周茜的死亡原因，和星億公司之間並沒有直接關係。”
“因被告提出反對，我將就這一疑問，對被告進行詢問。請問被告，周茜在案發當天，是否在公司加班？”
“她是自己獨自一人來到公司，屬於自主加班，和公司並沒有任何關係。”
“請問被告，我的當事人是否在1月1日當天，通過電話請求你的幫助？”
“是的。因為我當時距離公司很遠，就利用外賣電話，讓送餐員到公司內去看一下情況。”
“請問被告，為什麽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報警或是撥打急救電話，而是通知了送餐員。”
“這……”
被告律師急的滿頭大汗，朝賈經理擠眉弄眼。早就說了這何子衿不簡單，你和偏不信。
“請被告如實回答。”
“這……”賈經理繼續遲疑。
“尊敬的審判長，1月1日當天的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上午九點十五分，我的當事人接到女兒周茜的電話，電話內容隻有寥寥幾個字：救我，我要死了。這通電話隨即掛斷，我的當事人在之後再也沒有撥通過周茜的電話。她當即尋找辦法，從海津市趕赴京城，並在同一時間內，聯係了周茜的同事，也就是賈經理。
賈經理在接到電話後，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也沒有選擇報警，而是撥通了一位外賣送餐員的電話。上午十點三十三分，送餐員趕到星億公司，沒有找到訂餐的人員，隻看到了癱坐在椅子上已經昏迷不醒的周茜。他感到事態緊急，當即回撥了賈經理的電話。
而他在電話中的回複如下：看一看人還好不好？不好，就報警吧。送餐員連忙撥打急救電話，經過醫院搶救，周茜沒能脫離危險，於一周後淩晨三點左右不幸離世。針對於星億等不負責的行為，我認定星億公司對於周茜的死負有直接責任。”
“我反對！”辯方律師抹了把冷汗，目光躲閃，不看看向一臉冷然的年輕女人。“案發時，我的當事人因為一些原因，無法趕到現場。但在周茜被送往醫院後不久，他趕赴醫院，陪同了周茜的急救。”
“根據我當事人的描述。周茜被送進醫院後，被告星億公司的確派了人來處理情況。當時的情況緊急，周茜急需三萬塊的治療及手術費。而星億公司方麵的答複是：公司沒有這麽多錢，且周茜並非是公司的正式員工，他們拒絕出這筆錢。關於這段話，被告是否承認？”
賈經理張了張嘴，想否認。
而何子衿已經看出了他的想法，當即讓許錚出示證據。“這是我當事人關於當時一段對話的錄音。”
錄音當庭播放，賈經理一張臉迅速的蒼白下去。關於這個事實，他無力辯駁。
“因為女兒長期不在家，我的當事人因為想念女兒，就對電話設置了通話直接錄音。巧合的是，關於星億的這段回複也被錄了下來。星億公司單方麵否認周茜是該公司員工，並且拒絕支付相應治療費用這一塊，是不合理且極其過分的。該公司的理由為，周茜在公司內屬於兼職，並非是正式員工。而這一點，有以下證據。”
隨著證據一件件的被擺上來，賈經理的臉已經成了菜色。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留下這麽多的東西。不僅有通話記錄，還有周茜在和公司內員工，以及客戶之間溝通的一些微信短信記錄。
“……證據擺在麵前，你還要否認周茜非星億的員工嗎？”
關於這一點，賈經理無力辯駁。
“今天，我們要進行討論的是關於賠償金的支付問題，而不是周茜是否為星億員工。根據我國的勞動法規定，在病人送醫七天之後死亡的，不屬於工亡認證。因此，星億沒有任何理由去支付這一部分的賠償金。”
“星億以周茜非本公司員工，對賠償金及撫恤金拒絕支付。我認為，需要先行證明周茜的身份，再對賠償金一事進行協商。”何子衿表情嚴肅，口齒清晰：“在周茜過世後，我的當事人曾去往星億公司，卻被拒之門外。星億公司為了保護自身利益，甚至準備刪除用以記錄員工出勤記錄的監控視頻。”
雙方你來我往，唇槍舌戰，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
“……由於庭審雙方沒能達成協定，現本庭判決，擇日開庭，繼續審理。”
出了法庭，一群記者就圍了上來。
網絡上關於海津市女孩兒過勞死的新聞鋪天蓋地，作為原告的代理律師，何子衿的大名為人熟知。網友們紛紛猜測，這個叫周茜的女孩兒到底是什麽身份，才能請的動這樣一位名律師。
“林律師，能不能透露一下這次官司的律師費，你拿到了多少？”
“林律師，這起案子你有萬全勝利的把握嗎？”
“林律師，請……”
“林律師……”
林芳坐進車裏，看著車外哄鬧的記者們，心有餘悸。她從來沒有被這麽多人圍觀過，太可怕了。
“習慣就好。京城這地方屁大點兒事兒，都得驚動一幫人，何況我家老板可是京城最有名氣的女律師。”
“林芳，你先不要怕。審判長宣判這起案子，將在一周後重新開庭，是為了雙方私下協商考慮。星億經過這次庭審，應該以為我們的目標隻放在了證明周茜的死亡原因，以及她和星億的關係。關於過勞死的認定，一定不會多做考慮。這一周的時間，是給星億輕敵的時間。下周一，星億必敗！”
林芳看著那雙瀲灩的雙眸，怔然的點頭。明明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他們接觸的時間也不長，她怎麽就這麽信她？說來，也真奇怪了。
“許錚，回去後在官博下發布關於這場官司的進展，並申明立場。”
“好嘞，省的這群人拿有色眼鏡看人。我家老板可不是隻認錢的，他們這群渣渣，隻會把人想的特別齷齪。”
何子衿把林芳送回賓館後，並沒有返回事務所，而是轉道去了何子寧的學校。
舒晚晴已經在門口等她老半天了，一看穿著長大衣的女人從車上下來，眼睛亮了。
“子衿，你終於來了。”
何子衿微笑道：“怎麽了。”她挑眉，猜測說：“子寧又惹事兒了？”
“還真不是。就這個禮拜，我們不是帶他們出去進行社會實踐了。子寧救了個小姑娘，這不他們全家人給學校送錦旗來了。”
“英雄救美。”何子衿毫不客氣的嘲笑著自家弟弟。“那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吧？”
“你又逗他玩兒。快去吧，子寧的情緒有點兒不對，我這才叫你來了。”
何子衿走進何子寧的宿舍時，其他同學都去上課了。
他一個人坐在床鋪上，表情有些鬱悶。
“子寧。”
“姐！”何子寧一愣，跳下床。“你怎麽來了？”
“聽晚晴說了，你的心情不好。怎麽了，和姐姐說說。”
“這個告狀精。”何子寧撇嘴，悶聲坐在床上，玩著手指。
“是學習的事兒，還是生活上的。你姐姐我剛剛下庭，特別的累。沒時間和你費心思，你最好老老實實把你的心事交代了。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嚴刑拷問。”
何子寧：“……”幾天不見，姐你怎麽忽然變得這麽暴力了。這完全不是你的畫風，說好的高嶺之花呢！
何子衿抽空看了下手機，用鞋尖踢了踢他。“往邊兒上坐著，我穿了一天高跟鞋，累了。”
何子寧剛爬起來，就聽到外麵有人叫著他的名字。他表情一僵，半蹲在床上，格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