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已是定數
此刻的神樂已經不是神樂，她是淺雪疏影。
慕千潯看到她好像見鬼了一樣，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對，她的確是淺雪疏影，她的眸光他再熟悉不過了。
“看到我很害怕？”淺雪疏影坐起身來，淡漠道:“你其實根本就不想讓我覺醒，你所做的不過都是為了神樂能活。慕千潯，你終於懂得了什麽是愛，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慕千潯恍惚著目光，卻沒有看淺雪疏影的勇氣，僵了半天他才問道:“你怎麽不殺我為自己報仇，神樂這樣做，不就是想讓你殺我？”
聞言淺雪疏影搖了搖頭，整個人說不出的淡漠:“我還以為你懂了，卻不想你還是執迷不悟，你那麽聰明自大，怎麽就走不出這一關？”
看他還是不解，她又道:“真正的懲罰不是要你死，而是讓你寂寞的活，永無休止得活下去。”
淺雪疏影不再看他，手微微在虛空裏一勾，重火和神農鼎便從不同的方向飛來落在她的懷裏，她低頭撫了撫重火赤紅色的毛發，而重火顯然有些怕她，瑟瑟縮著，她也不再強它所難，便不再碰它。
轉身，她便一步步走了出去，慕千潯遲疑了一下還是過去攔住了她:“你去哪兒？”
“神界。”淺雪疏影一點也不避諱慕千潯的目光，倒是他顯得有些心虛，目光閃躲。
“神界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你還去那裏能做什麽？”
“我的職責就是守護神界，自然要回神界。清明，你不用攔我，你明知道，即便我留下，你也再也無法麵對我，而我，也無法麵對你，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兩界相隔，永不相見。”
沒有再猶豫，淺雪疏影便走出了小院，所過之處，步步生花。
又過了幾天，翻然驚醒的衡弄文，錯愕的看著自己安然無恙的身體，不知所以。他四處看了一下，沒有人，到處都沒有人，就連重火都不在了。
他瘋狂的離開弱水之濱，去天庭，去衡府，去深穀茅屋，去妖界，去魔界的桃花結界，去了所有神樂可能去的地方找她，可是，都沒有。
他問遍了每個人，每個人都對他搖頭，神樂就好像憑空從世上消失了一樣，或者她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切不過是他的黃粱一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了。
而在他不斷尋找的時候，天庭卻傳出了天尊失蹤的消息，玉皇王母重新掌權，六界又是一場風波，不過沒有人再為此事恐慌，好像他們潛意識裏就認為這樣才是平靜的開始。
衡弄文一下子失去了尋找的目標，神樂失蹤了，慕千潯失蹤了，淺雪疏影失蹤了，重火失蹤了，幾乎所有和這件事相關的人和事都被曆史翻過了一頁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有時候也在自欺欺人的想，或許慕千潯已經成功了，此刻所有人的失蹤不過是恰好被他帶走藏了起來，而神樂一定在他的培養下緩慢成長著。
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衡弄文清楚的知道那裏有著什麽東西，那東西又是誰的。雖然神樂複生的機會渺茫，但隻要他找下去，直到找到慕千潯，問清楚所有的事情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天庭的整頓很迅速，沒多久，衡弄文便被召回天庭，此次天庭浩劫雖然沒有造成什麽重大損失，但衡弄文作為同謀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本來這樣大的罪責是要被縛於誅仙柱散去仙元的，但玉帝王母有意護短，又忌憚著神樂和慕千潯的突然回歸，便留了他性命，隻發配他做個散仙，永不被錄入天庭仙籍。
這本是極好的安排，衡弄文欣然接受了。這個天界他本就沒有什麽好留戀的，倒是得了便宜換了一身輕鬆。
路過百花韻院的時候，他居然看到了百花仙子，錯愕了一下，他便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
“你還活著？”衡弄文問。
聞聲百花仙子才回頭看來人是誰，發現是他，她也沒有多驚訝，放下手中瓊露她淡淡道:“神樂呢？怎麽不見她和你在一起？”
“她不是失蹤了，所有人都在找她和慕千潯。”衡弄文回道。
有些諷刺的看了衡弄文一眼，百花仙子揭穿道:“她到底是失蹤了還是死了？”
隔了會兒，她見衡弄文不回話，便又自顧自的給百花澆著瓊露:“其實你說不說，我都不在意。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還活著？”
衡弄文點了點頭:“神樂不是用你的仙元救回了赤薄櫻？”說起來赤薄櫻也失蹤了。
“神樂用我的仙元救赤薄櫻的時候，答應過我，說她不會讓我死，隻是借我的內丹一用，等到她死的時候，她會把自己的內丹還給我。我當時雖然知道神樂這話十有八九是騙我的，可我沒有別的選擇。果不其然，她騙了我，她的內丹倒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既然如此又是誰救的你？”
聞言百花仙子嗤笑一聲: “你難道沒有發現赤薄櫻消失了嗎？”
想到了什麽，衡弄文的瞳孔陡然放大，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說赤薄櫻把仙元還給了你，那她……”豈不是灰飛煙滅了？
“她臨死時讓我給你帶句話，不過她說你可以選擇不聽。”百花仙子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的選擇。
“她說什麽？”衡弄文有些遲疑的問道。
“她說，她依舊恨你，不過現在她要和沈彥團聚了，很開心。”
離開天庭，衡弄文在凡間找了些人照看著衡府，交待他們如果有一天有一個女子找來他，不管是誰，讓她留下，然後他便開始了四處遊蕩尋找的生活。
六界之範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衡弄文這一找竟然找了五十年，可惜，他一無所獲。
不過今天不一樣，他回去神樂的故居，居然發現那裏像是有人每天打掃的樣子，不過他並沒有找到那人是誰。想著那人可能會回來，他便在那裏一直等了兩天。
“衡弄文。”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衡弄文幾乎是衝過去拽了那人的衣領:“神樂呢？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你不是比誰都清楚，神樂把內丹給了你，她當然不能活。”
慕千潯一身青衣，麵容顯得格外的憔悴，甚至連他的眼睛裏都再沒有了光彩。毫不客氣的他便扯開衡弄文的手，然後下了逐客令:“這裏是我的地方，以後你不要再來了，更不要再在我麵前提起她的名字。”
衡弄文好不容易才揪出來他，怎麽會這樣輕易的便放過他！
“你不是已經殺了神樂，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慕千潯想起來便一聲冷笑:“你沒有想到吧，我們兩個全被她擺了一道，那把軒轅劍本身就是假的，又怎麽能夠殺死她。”
“這……”衡弄文一下子癱靠在了柱子上，這麽說神樂是真的死了……
死了？他從來沒敢想過這些年來的尋找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從來不敢想，他怕想了自己會活不下去。
“不可置信？”慕千潯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自嘲的笑:“我也從沒想過會這樣，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衡弄文呆了良久，目光都沒有光彩，後來他才漸漸緩衝了這個消息給他的刺激，勉強撐起身體他便一步一踉蹌的走了出去，可是直到出了門外，他卻茫然的不知該往何處去。
“淺雪拿走了神農鼎。”
衡弄文驚訝的回頭看向慕千潯，慕千潯卻沒有理他的意思，回身便不客氣的將門關上了。
淺雪拿走了神農鼎？衡弄文一陣狂喜，這就是說她或許有辦法讓神樂重生！
衡弄文最後回到了衡府，每日仔細照料著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院子裏一棵不大的桃樹開滿了桃花，等到來年它就能結出果子了。
在人間住了數年，為了掩藏身份，他定期的就會將府裏的人換個遍，然後對外改了自己的名字，這一年他叫做楚譽，宣德城的人景仰他的學識，慢慢的便給他安了個嫡仙聖人的稱號，他也沒在意，欣然受之。
衡弄文無事的時候，便會站在半荷塘前發呆，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半荷塘裏養的紅魚又壯碩了好幾圈，被一個家丁養大的饞狗盯了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便下了塘去撈魚，結果魚沒撈到，倒讓紅魚的大尾巴扇了臉。
他看到了也沒去管，淡淡的笑著他忽然眼前就出現了幻象，他看到了神樂舉著鍋鏟叉腰的樣子，還衝他得意的吼:“我燒的清蒸紅魚，要不要嚐嚐？仔細想好了，錯過這家村可沒這家店了……”
景象一變，還是這片荷塘，神樂還是那個小小的樣子，個頭隻到他的胸口，此刻正一臉奸詐樣子的盯著他看，他一不注意，她就像餓虎撲食一樣，雙眼冒著綠光在他身上亂翻。
“你騙人，你身上肯定藏了香袋，不承認你就讓我翻翻……”
“嗬嗬……”衡弄文無奈的搖了搖頭笑出聲來。
“公子？公子！”一個管家樣的人對著他叫，還用手在他失神的眼前晃了晃，然後看他醒神，他才疑惑的看了看周圍，道:“公子在和誰說話呢，這麽開心。”
衡弄文搖了搖頭:“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管家聽了哀歎了一口氣，又勸道:“既是往事，公子才不該多做糾結，眼下愛慕您風姿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何必苦苦等著那個或許會來的姑娘呢？”
“沒關係，我等的起。”衡弄文淡淡道，見那管家還有話要說的樣子他又問道:“怎麽了？”
那管家樣子有些為難:“公子是等的起，大把的姑娘等著你，也不怕你以後難過。可此刻門外的那位可是相府的千金，公子要是得罪了她，這整個衡府都要跟著遭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