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孤單麵人
去軒轅殿之前，神樂先去後庭的百花叢裏搜集了些花瓣上的雨水，想著釀些酒來喝。本來應該用晨露最好，但現在也來不及弄，隻能先拿雨水湊合了。
她去的時候，雨下的正大，就連天空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慕千潯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神樂不禁腹語道，不會是又在聽什麽雨的聲音吧。“哥哥，水靈姐做了些點心，我們一起去吃吧。”
慕千潯回頭淡淡的道:“我不愛吃點心。”
這意思是不想去啦？
“這屋子裏這麽黑，哥你怎麽不點燈呢？”神樂四處找油燈，卻遍尋無果。慕千潯手指淩空畫了一個圈，屋子牆壁上的燈台彭彭亮了一圈:“你還是怕黑？”
“也沒那麽怕了……”咒海下的半年時光已經讓她習慣了黑暗。“我釀了酒，哥就算不喜歡吃點心也要去嚐些神樂的酒吧！”神樂抓著慕千潯的袖子央求道。
天邊忽然響起一聲炸雷，神樂觸電一般猛的攥緊慕千潯的衣袖，一臉驚恐的瞪著已經消失了的閃電。
慕千潯察覺到神樂對雷電的恐懼，拉著她的手輕聲說到:“妖界很少有這樣的雨夜。”
他還是順了神樂的意，要去嚐嚐她新釀的酒，一路上慕千潯都手牽手的拉著她，讓神樂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了一樣自然。“哥，你好久沒有像這樣帶我走路了。”
慕千潯笑到:“因為你長大了。”
神樂沉默，她終於知道為什麽當初慕千潯要把她變成小孩子的模樣了。自己現在擁有這樣漂亮，修長的身體卻失去了和慕千潯親近的機會。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寧願一世做他膝下的小孩子。
“那哥把我再變回去吧。”神樂半開玩笑的講。
慕千潯不回答，一個驚雷再次炸起，閃電映亮了黑暗的雨夜和慕千潯淩厲的眼睛。神樂再次抖了一下，慕千潯以為她是怕打雷，卻不知道她是因為自己的殺氣而膽寒。
神樂低頭躲避慕千潯的目光，她說的話有什麽不對？哥哥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慕千潯的淩厲似乎隻在那一刻便消失了，路繼續走著，神樂很喜歡這樣緩慢融洽的走路方式。但她一直有個疑問:“哥都沒問過我為什麽長大了……”
“夜未央給你吃過雪蓮丹。你這一世都不會再變小或者老去了。”慕千潯不知是喜是悲，神樂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路總是有走盡的時候，人也總有分開的時候。來到天香居神樂故意放開慕千潯的手，說要去拿酒，讓慕千潯先自己進去吧。
慕千潯問她不怕黑？神樂伸出手指引出丹之純火，笑到:“我已經練的很好了呢。”慕千潯點頭徑自進去了，神樂臉上的笑意卻在瞬間消失，落寞的熄滅丹之純火，她早已不怕黑暗了。
她整整釀了兩大壇酒，其實他們三個外加一個小雲根本喝不完這麽多。
“怎麽這麽多？”水靈看著兩壇酒，驚訝道:“我不會喝酒。”
“神樂釀的酒很好，你來嚐一下。”慕千潯對水靈說道。
“那我先去端點心。”水靈轉身進了廚房，小雲也乖巧的跟著去了，而此時桌旁隻剩下神樂和慕千潯兩人。神樂起身要為慕千潯倒酒，慕千潯卻率先動了一根手指輕輕一挑，一股酒水就像有生命力一般在空中盤旋纏繞，組成各種圖案。隨著酒水的流動，空氣中也溢滿了酒香。聞著酒香的甜美品著圖案的韻味，神樂的酒倒叫慕千潯動幾下手指便弄得有滋有味。
“果然很香呢！”水靈端了一盤點心，笑盈盈的把小雲身上的其他盤子也放在桌上。
人已到齊，慕千潯不再把玩酒水，空中活靈活現的水龍化作清流緩緩注入每個人的杯子裏，恰到好處。“百花雨水所釀，剛釆的？”慕千潯隻一嗅便道出成分。
神樂點頭道:“倉促之間做的，不好。”心不在焉的眼睛卻時不時掃一下桌上的糕點，心裏暗暗著急，水靈姐怎麽把她做的麵人給端上來了！要是被哥看見她把他捏的那麽難看，得多尷尬啊！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神樂正擔心著呢，慕千潯便指著她的傑作問到，還頗有興趣的端到麵前細細研究。麵人兒因為神樂的手藝粗糙，又被蒸過，所以比剛開始膨脹圓潤了許多，甚至有些地方已經有些裂縫。神樂默默祈禱，千萬不要認出來是誰！
“哥，我剛好餓了……”神樂說著伸手就要把麵人吃了，趁哥沒認出來之前趕緊毀屍滅跡！
“等一下……”慕千潯攔住神樂的魔爪，似笑非笑的看著麵人款款道來:“小雲，水靈，還有我。……神樂的手藝。”慕千潯胸有成竹的抬頭看著神樂笑。
神樂的心哢吧一聲碎成兩半，麵人都成這樣啦，他居然還能認的出來，還一語中的的認定這就是她神樂這個大笨蛋做的！唉，是她太容易被看穿，還是哥哥你太奇葩啊！
“怎麽沒有你？”慕千潯指指盤子裏的麵人。
按照慕千潯和水靈的樣子做成的麵人並排躺在盤子裏，身下都鋪著葦葉。小雲樣子的麵人軟塌塌的趴在他倆腳下。整個盤子裝的剛剛好，好像是專門為他們設計的，根本就沒有神樂步入的餘地。
“神樂剛才就餓了，把還沒蒸的自己的麵人給吃了！”水靈笑到，多夾了幾個糕點放在神樂麵前的盤子裏:“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神樂馬上裝作很餓的樣子狼吞虎咽。還好水靈姐無意中幫自己解了圍，要不然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慕千潯也夾了幾塊神樂平時愛吃的點心遞給她，一點也沒有對水靈的話疑心，好像確認能做出吃生麵的事情的確是神樂的風格。慕千潯不吃點心，卻獨獨把那盤麵人放在自己跟前，默默地喝酒。
看著自己盤子裏堆積的點心，神樂忽然想起來在人界皇宮時林蕭的父母對林蕭也是這樣，兩個人給林蕭夾滿了菜，然後寵溺的看著他吃完。自己現在也好像當時的林蕭，被慕千潯和水靈當做孩子哄，明明自己都已經長成這般大了。
神樂隻顧著吃自己的點心，在咒海時她已經練就了幾天不吃東西都不會餓的本領，此時隻是因為找不到話題插入慕千潯和水靈之間，所以隻能靠吃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神樂你吃了這麽多還沒飽嗎？”水靈略顯尷尬的看看已經快被神樂秋風掃落葉的盤子。神樂抬頭正好打了個飽嗝，尷尬的訕笑道:“飽了飽了，水靈姐做的點心太好吃了……嘿嘿……”
“神樂的話越來越少了。”慕千潯喝了口酒，微笑道。
“哪有！我每天都說那麽多話，聽的我自己都快煩死了！”神樂遮掩著說到。
我說什麽話似乎都已經格格不入了。
小雲背來三個大碗，神樂一一倒滿酒:“吃吃喝喝有什麽意思？我們來玩遊戲，誰輸了就要回答贏家的問題還要喝一大碗酒！”
水靈立即附和道:“好啊好啊！”慕千潯沒說話表示默認。
“呐，這個呢叫骰子，六麵都有不同大小的數字，”神樂拿出一個正方體的白玉骰子，這是她從林蕭給她的八箱珠寶裏翻出的。
“我們呢就讓小雲搖骰子，然後看各自對著骰子的數字，數字最大的就是贏家，小的呢就是輸家。好不好？”
慕千潯捏起骰子，骰子是白玉象牙做的，上麵裝著紅玉作為點數。慕千潯淡淡笑道:“玲瓏骰子裝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神樂聽不懂慕千潯說什麽，大抵認為是誇骰子好看吧。她把骰子裝進竹筒裏，交給變成小黑狗樣子的小雲。小雲兩爪離桌抱著竹筒死命的搖，在神樂緊張兮兮的目光下猛然停下來。神樂笑的陰險，這小雲要是放在人間，也不失是一個搖骰子的好手！
還沒開骰，神樂就一臉喜不勝收的表情，還小心翼翼的用衣袖遮掩自己隨時會開心的合不攏的嘴巴。她既然敢玩這種遊戲，自然是做了準備的。玩之前神樂就交代小雲一定給她搖個最大的。
“不用開了，你輸了。”
“啊？”神樂不知所以的看說話的慕千潯，一臉茫然。
“我不信，我要開開看看……”神樂自顧自的開骰，骰子正對著她一個大大的紅點。一點！有沒有搞錯！神樂轉頭偷偷瞪了小雲一眼。
小雲委屈的低著頭不敢看她。
神樂被迫喝了滿滿一碗酒，小雲趕緊又殷勤的給她添滿，這小東西誠心整她的吧。
慕千潯的問題是神樂最討厭誰。
神樂暗自慶幸，幸虧不是問她最喜歡誰。她討厭的人嗎？神樂想了想:“我最討厭的是夜未央！”
“嗯。”慕千潯點頭:“確實。”
第二輪開始，神樂又不經意間剜了小雲一眼。慕千潯輕咳了一聲，嚇了神樂一跳，抬眼正好對上慕千潯似笑非笑的眼睛。
“什麽！”神樂一拍桌子跳起來:“居然又是我！”看了眼被她嚇到的兩人一雲，神樂又憤憤不平的坐下。
這次又是慕千潯贏，神樂喝了兩碗酒已經略有醉意。
這次慕千潯沒有那麽快提問題，似乎在想問什麽好。看到神樂搖搖欲墜的腦袋，慕千潯擔心道:“還行嗎？”
“行！”神樂突然特有精神的蹦了起來，衝小雲喊到:“第三局！”
“你……”慕千潯剛想反駁，忽然反應過來，笑著搖了搖頭，居然被她唬住了。
水靈迷糊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還行嗎？這也算問題？”
“當然算了！隻要是問題就算！”神樂叫到，一臉得意，她居然把慕千潯都給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