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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番外之二 我的晨(2)

  “你一會兒還要不要比賽?”夏晨不耐煩地問道,腳步加快。同學嘿嘿地笑,幾人出示了參賽證,進了活動中心。轉彎時,夏晨飛快地朝後看了一眼,她被工作人員堵在了大門外,為了騰出手拿證件,她把一瓶飲料夾在臂彎處,那飲料是冰過的,一會兒就把她的衣服沾濕了。他蹙起眉收回視線,為了確保順利地參加比賽,他不能再看她了。看多了,會煩……


  演講比賽在青少年活動中心的禮堂隆重開幕,氣氛很嚴肅。大紅條幅、主席台上的評委和老師、台下密密麻麻的腦袋、黑壓壓的攝像機,足以把膽小者嚇趴下。


  前麵的位置早被占去了,左聰聰隻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找了個座,幸好禮堂不太大,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舞台。


  她從包包裏取出小巧的微單,打開,對準舞台,這是昨晚就悄悄放在包裏的。她很少向爸媽提出什麽物質要求,因為在她這個年齡段所需要的一切,爸媽早已為她備下最好的。夏晨哥哥每一個重要的時刻,用眼睛看是不夠的,她想要好好留住這些畫麵。


  前排同學個子有點偏高,又愛與隔壁同學交頭接耳,不時擋住她的視線,她抿了抿唇,站了起來。


  主持人宣讀比賽規則。夏晨的同學恰巧回頭,撲哧一聲笑了,“小不點中毒不是一點深,此情可問天。”夏晨專注地注視著前方,隻是還不太明顯的喉結蠕動得有點不太正常。


  比賽開始,禮堂裏驟然安靜,第一個上場的是女生,身材修長,嘴唇飽滿而濕潤,胸部已隆起,少女的願望躲藏其中,又展示其外。她自我介紹說她叫胡蝶,來自國際學校,媽媽是韓國人。


  上午的陽光透過禮堂窗戶,斜射到台下的座位上。她演講用的是海倫·凱勒英語版演講稿,嗓音清亮吐字清晰,仿佛大群死而複生的美麗蝴蝶,在空氣裏自由而輕盈地結隊盤旋,令人感慨萬端,她的表現換來了長時間的掌聲。向來第一個出場的選手都是非常不討好,但她是個例外。


  “完了,這座處女峰可不容易超越。”夏晨的同學小聲嘀咕。


  夏晨沉靜的黑眸炯炯有神,那是一種在戰場上,兩大高手相遇時的興奮,那是高山流水前,知音心有靈犀的不言而喻。


  有同學選擇了泰戈爾的《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還有選擇了《你是我的陽光》,這些都是優美的英文詩朗誦名段,與演講不太搭,縱使有聲有色,仍沒有人得分超過胡蝶。


  夏晨是倒數第三個出場,他彬彬有禮地先向老師們鞠了一躬,又向台下的觀眾鞠了一躬。不需要太多搜尋,他的餘光很快就看到了左聰聰。她興奮地向他揮手。他慢慢收回視線,掠過坐在最前排的胡蝶,她對他嫣然一笑。


  他選擇的是《國王的演講》中的喬治六世號召英國人民站起來反抗法西斯侵略的演講稿,背景音樂是莫紮特的《費加羅的婚禮》的序曲。在震撼人心的音樂聲中,夏晨聲情並茂、義正詞嚴,發音純正,張口就震得全場鴉雀無聲。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當思想放鬆,放開胸懷,我們的行動就會變得更加靈敏,讓我們更為勇敢。”他舉起拳頭,青澀的俊容堅毅剛強。


  掌聲經久不息。左聰聰小嘴微張,把小手都拍紅了。比賽結果不出所有人的預料,夏晨第一,胡蝶第二。


  左聰聰站在大門外,仰著脖子,終於看到夏晨出來了。“夏晨!”她羞澀地跑過去,獻寶似的遞過飲料。


  “哈,優樂美!”夏晨的同學樂不可支,夏晨臉一下就黑了。


  那是周董做的廣告,男女一人捧一杯奶茶,女生含情脈脈地問:我是你的什麽呀?周董擺酷:你是我的優樂美啊!女生很受傷:啊,原來我是奶茶呀!周董深情回眸:這樣,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


  “我不喝。”吝嗇得連個笑容都不給。左聰聰怯怯地縮回手,“哦,那個……祝賀你呀,我請你去吃你喜歡的必勝客的牛排。”


  “真是賢惠。”夏晨的同學簡直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有完沒完,我還有事。”夏晨冷冰冰地瞪了聰聰一眼,抬腿就走。


  “夏晨!”胡蝶從後麵追過來。


  夏晨轉身,露出笑意:“我以為你暫時沒辦法從鮮花叢中逃脫。”


  “我那幫同學太誇張了,又不是拿的第一名,還那樣。不過,輸給你,我心服口服。夏令營結束後,我們都很久沒聯係了,你有沒換手機號?”


  “我很少用手機,你有事可以給我發郵件。”夏晨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寫了郵箱地址遞給胡蝶,胡蝶小心地收好。


  “國慶長假,我們約了去爬香山,還有野炊,要不要參加?”


  夏晨想了下:“具體是幾號,我有幾天要去電視台錄節目。”


  “四號。”


  “行,那天有空。在哪兒集合?”


  “我又不是不認識你家,我去接你,你得多買點零食謝我,你知道我喜歡什麽的。”胡蝶俏皮地擠了下眼睛。


  “沒問題。”夏晨笑。


  胡蝶陪他一直走到校車邊,才揮手道別。


  夏晨坐下,中秋的陽光特別明豔,尤其是快到正午的時候。他看見站在陽光下的左聰聰,小臉白得沒有血色,眼睛裏好像還含著淚水。他扭過頭和同學說話。車緩緩駛出停車場,他沒有再回頭看。左家向來把聰聰保護得很好,他不用擔心,一定會有人過來接她的。


  左修然今晚又有應酬,他給陶濤打了幾通電話,直到聽見她說小公主平安無事地到了家,他才籲了口氣。“頭發有沒亂,衣衫有沒皺?”他問陶濤。


  陶濤納悶:“什麽?”


  他撇嘴,青少年荷爾蒙旺盛,夏家那小子又格外早熟,他這一天都愁白了頭,萬一兩個小孩情不自禁地摟摟抱抱,他家小公主傻傻的,肯定不太懂矜持。


  話說當年,他也是非常早熟,對於喜歡他的女生,他輕易就把人家拐上了床。要是知道有朝一日,他要為人父,他該潔身自好的,這樣也能理直氣壯地在小公主麵前言傳身教。無限自責中!


  “嗬嗬,老婆,我就是想問聰聰心情好不好?”


  “沒怎麽講話,吃了一點東西,就進房間做作業了。”那應該是一切還在萌芽之中,他放心回去喝酒。


  晚上到家,先去衝澡,洗去一身的酒氣,先抱抱老婆,要她確定他身上沒有異味,這才上樓看小公主。


  “爸爸!”小公主乖巧地抬起頭。


  他那火眼金睛一下就發覺小公主哭過了,心疼得緊,他不動聲色地坐下,看了看作業,沒有塗塗畫畫,非常整潔,證明小公主自製能力很強。


  “比賽好看嗎?”他漫不經心地問。


  聰聰低下頭:“還好!”


  “有沒有什麽收獲?”


  這不問也罷,問了就像一根針,倏地戳痛了左聰聰的疼處,委屈的淚水又在眼眶中打轉了。她有收獲的,收獲就是夏晨哥哥會笑的,笑得很好看,不過,他隻對胡蝶笑。在那一刻,她整個人說不出的難過,感覺像站在冰冷的海水中。


  左修然一看到小公主的眼淚,心疼得發軟。那家賊欺負他小公主了?這可是好事,讓小公主識得那家賊真麵目,然後遠離,那小公主就可安全地待在左家城堡中。


  “以後咱們就好好地上學,回家爸媽陪你玩,不要再去看什麽比賽,也不要把心思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才是那個不值得的人,我又不會演講,我又沒人家漂亮,我又沒有那麽成熟,我的名字也沒人家美……”胡蝶,聽著就非常有意境,而聰聰,冷不丁還以為是條小狗。


  左修然瞠目結舌。問題有點嚴重,連名字都嫌棄上了,看來是真有點走火入魔了。“寶貝,爸爸有點笨,你能把事情完完整整說給爸爸聽嗎?爸爸發誓,絕對向媽媽保密。”


  左聰聰抹了下眼淚:“告訴你又有什麽用,你又幫不了我!”


  “爸爸可是戀愛專家,想當年,那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閱盡人間春色……”


  “結果呢?”門外射來一記眼刀。


  左修然臉色大變,連忙堆上一臉笑,討好地看著陶濤:“結果才發現什麽都是浮雲,你才是我的最愛。”


  日子無風無浪,平淡如水,生活有規有律,井然有序,照理這是夏晨喜歡的,可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太對勁,以至於他失神、發呆的時刻越來越多。他還沒有找到答案,同學先如發現新大陸般地叫了起來:“呃,夏晨,你的優樂美妹妹呢?哈,開玩笑,別拉臉,你的小尾巴呢?好久沒看見她了。”


  他的眸子倏地一冷,一言不發。


  “都習慣一轉頭,就看到她羞答答地站在那裏,冷不丁不見,怪想念她的。你惹她生氣了?”


  “你話是不是太多了?”他本來就討厭被她煩,不見才好,他現在很輕鬆。


  很快,就是國慶長假。這個節日,雖然假期很長,卻是爸媽最忙碌的時刻,他向來自己安排活動。打電話先向遠在四川的奶奶問了好,又給外公外婆打電話。


  外公讓他去青台,和左修然叔叔一家一起過來。


  他一怔。從前隻要回青台,左聰聰至少一個禮拜前就要打電話給他,興奮不已。他不是每次都和他們同行,但同行的次數很多。真是不懂,有什麽好興奮的,青台所有的景點都逛遍了、所有的小吃都嚐過,她卻像第一次去,一路上說個不停。


  他查看了下座機的來電記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確定左聰聰沒有來過電話。


  四號早晨,按照約定,胡蝶早早地來到他家樓下接他,是她爸爸開的車,車裏已經有了兩位夏令營認識的朋友。彼此問了好,等他落座。胡蝶看了看他空著的雙手,笑道:“夏晨,你答應給我買零食的呢?”


  他汗顏,忙道歉。他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胡蝶大笑:“想不到夏晨記性這麽差?哈,那你這是欠我一次了,以後可得補上。你們作證。”她指指其他兩位同學。


  “一定,一定,夏晨跑不了的。”同學忙附和。


  胡爸爸隻把他們送到山腳下,便走了,給孩子們一個自由空間。


  胡蝶組織能力非常強,今天先是爬山,然後野餐。她給每個成員都分了工,隻有夏晨沒能完成任務,夏晨內疚地忙搶著幫別人背包。


  一行人轟轟烈烈地向山上出發,剛到半山腰,一個個就已氣喘籲籲,汗流浹背。胡蝶瞧著大夥的狼狽樣,適時地改變計劃,找了塊平整的山坡,就地休息,準備野餐。


  大家快樂地嬉戲起來,夏晨一個人默默走到山崖邊,怔怔地看向山穀。香山的紅葉現在隻綠中泛著隱隱的紅,還沒紅透,山穀裏有一棵樹,不知是不是最能感應季節還是陽光格外青睞,已紅得如火霞般。小女生幼稚得很,愛用透明膠帶一層層地裹著楓葉,然後用來做書簽。左聰聰的同桌就有幾枚,她非常羨慕,在他麵前嘀咕過幾次。


  “夏晨,想什麽呢?”他側過身,胡蝶笑吟吟地站在他身邊,遞給他一塊提拉米蘇,“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他擺擺手:“我不愛吃蛋糕。”


  胡蝶質疑地挑眉:“在夏令營時,我們去麵包店,你就緊盯著它看。”


  他笑笑,沒有多說,專注地看著山景。愛吃提拉米蘇的是左聰聰,所以她嘴裏有顆牙齒才蛀得很厲害。


  “唉,應該讓你帶小提琴來的,那樣我們就可以來個配樂詩朗誦。”夏晨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在電視上演奏過。


  “沒事,我有帶口琴,雖然達不到那種效果,你就湊合一下吧。”


  “那我唱歌。”


  這天,可能風景太美,令人心不在焉,兩人配合得不太好。要求完美的夏晨回程時,臉都沉著。


  真的不是故意去初中部的,是和同學一同過去看老師。那個老師在他讀初三時,對他特別好。最近做了個小手術,剛來上班。路過體育館,正遇到幾個小女生出來,其中有左聰聰。她和同學正說著話,同學推推她,暗示她看迎麵走來的幾位帥哥。


  他們有多久沒有聯係了?近一個月了吧,按照她那性子,快要打破吉尼斯紀錄了。


  她若無其事地笑笑,臉紅紅的,是運動的緣故,不是因為他。


  “夏晨你好!”她禮貌地先問候。


  “你好!”他有些僵硬,靜待下文。她又把頭轉向同學,仿佛剛才的話題特別有趣。就這樣,輕輕柔柔,如一朵雲彩從他身邊飄過。


  沒有下文,沒有多看他一眼。他隻覺著雙肩特別沉,幸好他撐著,才沒有耷拉下來。


  天地裏,隻餘下空蕩蕩的風聲和淡淡的陽光。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車發車時間不同,但在周六這天開興趣班時,兩邊的學生會同車。


  前麵坐了兩位初中部的小女生,嘰嘰喳喳如小喜鵲般,上來就說個不停,先是評價老師,然後談論男生,再後來……夏晨蹙起眉,拿出手機準備聽歌,正要戴耳機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左聰聰今天沒來欸!是心情不好嗎?”


  “換誰心情會好呀,從年級前幾名,掉到一百多名,數學連年級平均分都沒考到,她說她爸幫她找人輔導了。”


  “你說她怎麽考的,以前她數學很好的呀!”


  小女生聳聳肩:“我哪知道,不過聽說女生到了初中,成績總會掉的,因為那個……”她湊向同伴,低低耳語。


  “不會吧!”她的同伴表情呆呆的。


  “會,一個月一次,每次都好幾天,肯定受影響的。”小女生非常篤定,又非常苦惱。


  夏晨忙把耳機塞進耳中,卻沒有打開播放器。她為什麽沒有來找他,他不夠資格輔導她嗎?


  說起來,她隻要不好,所有的責任都是他和她一起承擔的。讀幼兒園時,他替她背尿床的黑鍋;讀小學時,為了幫她適應北京的環境,他每天去她家報到。帶她出去吃個飯,害她著涼,他回去,一夜都沒好睡。現在她出這麽大個事,竟然不吱一聲。他生氣了,非常非常生氣,手不受控製地攥成拳。


  陶濤阿姨說她在某某老師家補習。他又是地鐵,又是倒車,汗涔涔地跑到那個小區,剛好看見她背著個書包下樓。真是乖乖女,走路嚴格地按照交通規則,貼著右邊的路牙子,目不斜視。她今天沒有穿校服,一件米色的毛衣,下麵是黃白格子的長褲,配同色的小靴子,像個俏麗的小精靈。她在小區外看了看,打了通電話,可能她爸媽沒時間來接她,她小心地避著人群,往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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