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墨菲定律(3)
“真的假的?”車歡歡突然跑到他身後,輕輕一推。葉少寧沒防備,以一種很狼狽的姿勢跌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浪花。衣褲迅速浸了水,變得很沉,身子不由自主往池底沉去。他瞪大眼,想看清四周。幾米外,一抹火紅的身影,像尾魚樣,向他遊來。他快窒息了,奮力鑽出水麵,剛抹去臉上的水,車歡歡柔嫩的唇就貼了上來。她的吻潮濕而又顫抖,小心翼翼中帶著幾分試探,卻又有幾絲奮不顧身的狠絕。
葉少寧以為自己會慌亂地推開她,會無措,不然就是無奈地苦笑,然後趕緊換個話題,跳過這一場景。但他沒有動,神情憤怒到扭曲。車歡歡的行為讓他無語,但他更氣自己。他意識到車歡歡對自己一次次逆水而上,有她的性情,更多的是他的縱容。他的縱容給了她希望,給了她膽量,讓她堅信有一天他是會臣服的。她什麽時候成熟了?她還是原先的車歡歡。為什麽就是不長記性呢?難道他潛意識裏暗暗地有某種期待?他對自己感到失望透頂。
“葉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隨便的女人?”車歡歡也察覺到葉少寧和往常的不同,沒敢繼續下去。
“我知道這隻是個愚人節的玩笑。”他沒有看她一眼,緩緩遊向岸邊,濕漉漉地進了更衣室。
“這不是玩笑,你明知道……”車歡歡憤怒地拍打著水,牙齒把雙唇狠狠地咬出兩排白印。她突然一躍,也上了岸。
遊泳池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更衣室裏冷冷清清的。葉少寧脫下濕淋淋的衣服,剛裹上毛巾,門推開了,一道身影從門外長長地漫到他腳邊。他盯著那影子,俊眉緩緩地蹙起。
車歡歡從背後抱住他的腰,相貼的肌膚立刻像被火烤似的。“我愛你,葉哥,比愛我爸爸媽媽還要愛。你不能這樣判我死刑,你給我一次機會,不然我真不知怎麽活下去。”車歡歡的聲音聽在他耳裏,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葉少寧那一瞬間覺得很傷感,不知為誰,然後又想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
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從來沒有人因為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自重點,歡歡,這裏是男更衣室。”
“男更衣室又怎樣,就是男浴室我一樣也要進。我又沒有看別人,我看的人是你。你不想給我看嗎?”她的手摸向毛巾的紮口。
他按住她的手,回過頭,退後半步,目光炯炯:“我是有妻子的男人,似乎這不是個秘密。”
她哽咽了一下:“你不要這副處變不驚的好男人模樣好不好?為什麽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藏起來呢?你總是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我不是要和你結婚,我是想愛你。”
“謝謝,但是我無法承受。”
“別耍外交辭令。葉哥,閉上眼睛,什麽都別想,把一切交給感官。你知道嗎,每次見到你,我都必須努力克製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太靠近,不要看你結實而又溫暖的胸膛,不要去摸你刮得幹淨的下巴,不要盯著你俊美的雙唇,不要把手從你襯衫下麵伸進去,不要插進你的頭發,不要踮起腳,不要閉上眼,不要貼近,不要磨蹭……”
他費力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急促地聳動著:“既然知道不要、不能,那為什麽還要過來?”
“我沒有力氣,也沒有辦法……”
“歡歡,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好,我聽你的,但今晚,你屬於我。”她狂熱的眼神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你喝醉了。”
“我非常清醒。葉哥,那天晚上,當我勇敢地抱緊你時,你的心跳和我一樣猛烈,你忘了嗎?”說到這兒,她柔柔地嚶嚀了一聲。
“那是你的錯覺。”
“是嗎?那你證明給我看,到底是誰錯了?”
這時,更衣室的頂燈閃了兩閃,突然滅了,室內漆黑一團。
“葉哥,這是天意,我們不能違背。”她掰開他的手,拽下毛巾。毛巾落地,絆了她一下,她慌亂地站穩,雙手摸索著,“葉哥,你在哪兒?”
她聽到一聲無力的歎息。她笑了,她嗅到了酒香,聽到粗重的呼吸,她向前走去。肌膚的滾燙迅疾傳達到她的指尖,她非常輕柔,每一個毛孔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啪!”誰好心地關上了更衣室的門。
他似乎猶豫了片刻,最終雙臂戰栗地搭上她的雙肩。腦中嗡的一聲,一團煙花在夜幕中開放,五彩斑斕又璀璨旖旎。他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度,隻想把她纖細的嬌軀揉進自己的血液之中。
下一刻,他也這樣做了,水深火熱,飛流直下,什麽都不管,什麽都問不了……
“你明明已潰不成軍,又能逃到哪裏?”黑夜裏,車歡歡嬌聲問道。
夜色如流水般漫過青台的大街小巷,仿佛起風了,樹葉嘩啦啦地響著,再細聽,又像是下雨。童悅睡得模模糊糊,想起廚房的窗戶沒有關實,撐坐起,把床頭燈擰亮,聽著有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慢慢又躺了下來,睨了下牆上的掛鍾,十二點半。
“怎麽還沒睡?”葉少寧西服搭在手臂間,襯衫的領子敞著,沒打領帶,頭發濕著,有幾縷覆在額頭上。
“剛醒,雨很大嗎?”她咕噥問道。
“呃?還好。”
“把廚房的窗關了,我熬了鬆子粥,在微波爐裏,你吃了早點睡。”她翻了個身,麵朝裏側,任由睡意加深。
聽到他進了浴室,水流聲很大,他好像在裏麵待了很久,然後又吹幹了頭發。後來也不知是夜裏幾點,一隻手臂攬過她的腰,不安分地在她身上遊走,細細密密的吻沒頭沒腦地落下,他灼熱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頸間。
“少寧,我困。”
身後沒有任何回答。他隻是將她抱得更緊,不留一絲縫隙,然後溫柔地包裹住她。她眼睛也沒睜開,溫順地依在他的懷裏,隨著他緩緩的動作而微微起伏。在這寂寥的深夜,這樣的美妙無法言傳。
生物鍾準時在早晨五點叫醒她,她往床邊挪了一下。
“今天我休息,不吃早飯。”身後的人夢囈般冒了一句。
她枕回他的臂彎,允許自己又眯了半小時。五點半,她輕輕拿開腰間的手臂,探身下床。洗衣籃裏扔了一堆的衣服,她蹲下來,分門別類地分開,準備清洗。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外麵已經非常明亮了,她還嫌不夠,把浴間的燈全部打開。
像被從天而降的重物擊中,還不及反應,已是滿眼金星了。
葉少寧每天換洗的內衣都是她準備的,昨天她很清晰地記得給他的內褲是淺灰的四角褲,當時他還講喜歡這款,穿著非常舒服,讓她下次再買幾條,襯衫是米白色,隱隱的藍色條紋,而籃子裏他換下的內褲是非常性感的斑點三角褲,襯衣是神秘的粉紫。
他是什麽原因要換衣服?他在哪裏換的衣服?新的衣服是誰買的?
她呆在籃邊,手腳冰涼,心亂得都無法自如地呼吸。扭頭朝臥室看看,那人整個都埋在被中,睡得正沉。
她沒有洗衣服,也沒有做早飯,不到六點就昏沉沉地出了門。上車發動引擎,手軟得抬不起來,鑰匙扭都扭不動。進校門時,差點和喬可欣的高爾夫撞上。
喬可欣嚇得癱在座椅上,她也臉色蒼白,還是騎車過來的趙清幫她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你這一臉的如喪考妣,怎麽了?”趙清問她。
她強作鎮定,揉揉額頭:“壓力太大!”
趙清哼了聲,“你要是也倒下,鄭校長會瘋的。”
“也?”她看向他。
“孟老師昨晚住院了,說是勞累過度,肝不好,醫生命令他臥床休息。其實哪裏是勞累,又不是第一次帶畢業班,分明是心病成疾。”
她沉默。淩玲說,離婚是她和孟愚的解脫。她背負心靈的枷鎖,放逐他鄉來懲罰自己,而留在原地的孟愚呢?走在校園裏,想著從前的一朝一夕,與淩玲的相依相伴,回到家,看到淩玲布置的一點一滴,如何解脫?時光是很好的靈藥,會治好所有的傷痛,但在這治療的過程中,我們該怎麽熬?
“童老師,電話!”保安一路跑到停車場,氣喘籲籲。
“對方有說是誰嗎?”童悅納悶了,保安室的座機純粹是個擺設,現在誰聯係不是用手機。
“你班上的學生家長,說姓何。”
童悅和趙清對視一眼,兩人急急地跑向保安室。拿起話筒時,童悅的手控製不住哆嗦了。“你好,我是童悅。”
電話那端是個男子,聲音喑啞,像熬了幾夜似的:“童老師,我是何也的爸爸。不好意思,我一時間找不到你的手機號,隻查到這個座機號。”
“沒關係,何教授,請問您找我有事嗎?”童悅印象裏這還是第一次接觸何也爸爸,何也媽媽對於何也的一切,向來親力親為,根本不給別人表現的機會。
那邊頓了下,說道:“童老師,能麻煩您來我家一趟嗎?何也……媽媽昨晚過世了,何也現在把他和媽媽鎖在房間裏,怎麽都不肯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