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蝴蝶效應(3)
小舅子鬆開雙臂,周子期身子搖晃了幾下差點栽倒。他沒看跌坐在地上的淩玲,隻是拿起沙發上的衣服匆匆穿好。小舅子不懷好意地掃了掃淩玲雪白的身子,走時帶走了相機。
淩玲已經沒有力氣傷春悲秋了,她仿佛突然走到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洞口,眼前一片漆黑。出來混是早晚要還的,這話是誰說的?
韓玉刀刃般的目光紮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雖不致命,卻讓人生不如死。她很識時務地放低身段,道歉,哀求,甚至還答應退還周子期所送的禮物,甚至是精神賠償,隻要韓玉不聲張。她不能再失去孟愚了。
韓玉冷笑道:“談錢的話,你有我有錢嗎?”
淩玲顫巍巍地問:“那你想要怎樣?”
“叫你的家人過來。”韓玉咬牙切齒道。
“嫂子,你好!”如果可以,童悅很想說“不好意思,我走錯門了”。她曾提醒過淩玲要珍惜,她卻一笑置之。現在這眼前的羞辱,完全是淩玲咎由自取,絲毫不值得同情。可她卻不能就這麽丟下淩玲。
“你認識她?”韓玉指著瑟瑟發抖的淩玲,眸光如冰凍三尺。
童悅點點頭:“我們是同事。”她關上門,越過韓玉,撿起衣服替淩玲披上。即使是罪不可赦的犯人,也有尊嚴。
“幫我求她,她手裏有照片,不能讓孟愚知道,我不能丟了工作。”淩玲乞求般地握住童悅的手。
童悅是真開不了這樣的口,可看淩玲嚇得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她隻能硬著頭皮上。韓玉像是才理清了她和淩玲的關係,整個人周身散發出火山爆發前的危險氣息:“少寧是不是也認識她?”
葉少寧和周子期是多年的哥們兒,不僅如此,長輩們的交情也不錯。如果她點頭,兩家勢必情斷意絕,永世不會來往。
“她隻是我的同事。”童悅含蓄地重複了一遍,“嫂子,我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這事確實是我同事的錯。我厚顏地向你請求,請你包容一點,把照片給刪了。”
“妹子是教書育人的人,境界高。可惜她勾引的是我家子期,不是你家少寧,我還真做不到那麽大度。”韓玉冷笑。
從內心講,童悅是同情韓玉的,但中肯地說,這件事不應該由淩玲全部承擔,難道周子期就無辜嗎?她不是偏袒淩玲,隻是覺得淩玲已經得到教訓了,還有什麽比這一刻更慘的?
“那嫂子會原諒周總嗎?”
“看他的表現。要是他改了,就湊合著過。”
看,說什麽男女平等,外遇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卻還分成了“被勾引”和“主動”兩種。被勾引的男人撣撣灰塵,依然可以做個好丈夫、好父親;主動的女人則不可饒恕,紅字一輩子刻在額頭上,怎麽洗都洗不掉。
淩玲顫抖得衣衫都穿不了,童悅托了她一把才勉強穿上內衫,隨即把頭轉過去,不忍看淩玲麵無人色的恐懼。
“既然這樣,那就按嫂子說的辦。大家都是成人了,做錯了事,難道還指望別人善後?”童悅拎起包作勢要走,突然又回了一下頭,“對了,嫂子有沒查一下這個房間是誰登記的?”
韓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你……什麽意思?”
“我隻是提醒一下嫂子,照片無論是發到網上,還是寄給我們領導,肯定都會引起軒然大波,搞不好還會出人命事故。就是不出人命,偷拍裸照也是犯法的。現在的網絡勢力很強大的,瞬間就能找到發生的地點在哪兒,警察順藤摸瓜,就必然會來酒店查證。如果是周總登記的,嫂子最好早點找人刪掉入住記錄,還有電梯裏的錄像什麽的。”周子期是個大方的人,登記人不可能是淩玲。也許他覺得自己可以一走了之,想得美。
韓玉聽得心驚肉跳,但她並不笨,隻是氣暈了頭,沒想那麽深。
“難道你們還有理了?”
童悅搖搖頭,韓玉本來握有一手好牌,隻可惜被她的無知給打爛了。
“我不是無理取鬧,也不是威脅,我看得出嫂子珍惜周總,也珍惜自己的家,所以我才這麽說的。人因為珍惜,才會患得患失,才會感到害怕。我不說嫂子也明白,這事隻要一鬧,必然是兩敗俱傷。”
韓玉覺得自己得用另一種目光來看童悅:“童悅,第一眼看到你文文弱弱的樣子,我還有些憐惜你,可其實你才是個狠角兒,我算記住你了。那個婊子要死要活沒人攔著,至於我家子期,也不勞你操心。反正這口氣我是不會輕易咽下去的。不要再髒了我的眼,滾!”
淩玲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整個人成了木雕泥塑,眼中沒了焦點,仿佛世界末日已經來臨。
“她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所以你不要擔心,她隻是嚇唬你。”童悅扶著她出門時,跟她低聲耳語。
淩玲眼中流露出希望的曙光:“孟愚不會知道的,是不是?我們的婚禮還有效,是不是?童悅,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的,窮一點也不怕,我會珍惜孟愚的。”
童悅歎了口氣。
兩人打車一同回了租處,童悅不敢丟下淩玲自己回家。淩玲有點神經質,要童悅向自己保證韓玉不會外泄照片,童悅沉默了。淩玲哭著揪自己的頭發,打自己的嘴巴,還把頭往牆上撞。童悅死死地抱著她,鬧騰到半夜,淩玲才哭著睡去。她睡得極不安穩,夢裏都在打著寒戰。童悅怕驚醒她,把手機改為震動模式。隻去了一趟洗手間,她就發現有三個未接來電,都是葉少寧打的,這時已是深夜一點。
“你在哪兒?”葉少寧著急地問。
“學校聚會,淩玲喝多了,我送她回來。”她撒了個小謊。
“孟老師呢?”葉少寧最不愛童悅和淩玲一起了。
“他也喝醉了。”
“桌上的餃子餡要收起來嗎?”
葉少寧可不是那麽好騙的,她走得匆忙,忘了放冰箱裏。
“李嬸真不細心,放吧,不然不保鮮。我晚上可能回不去了,你先睡吧。”
葉少寧什麽也沒說就掛斷電話,顯然不太開心。她看著蹙著眉沉睡的淩玲,無力地打了個嗬欠。
第二天,天陰得可怕,烏雲沉沉地壓著天際。淩玲醒來以後,便像條死魚一樣呆坐在床上,過一會兒就讓童悅上網,看有沒有自己的照片。童悅都快被她折磨得發瘋了。
客廳響起手機鈴聲,驚得淩玲從床上跳起來:“是孟愚嗎,他都知道了?”童悅拍拍她的肩,讓她鎮定下來。然後跑過去一看,是羅佳英的電話。
羅佳英對童悅向來都是命令的口吻:“你立刻、馬上來我家,我找你有事。”
童悅不放心淩玲,想找個理由拒絕。淩玲朝她擺擺手:“肯定是周子期的老婆在那兒,你去探探風也好。童悅,別說狠話,隻要她同意刪照片,我什麽要求都可以答應。”
還真被淩玲給說中了,童悅一進院子,便看見韓玉坐在沙發上,眼淚一行,鼻涕一把的。李嬸躲在角落裏衝童悅直擠眼,童悅不由得苦笑。
羅佳英的臉被熱帶的陽光曬出幾分健康的黑色,嗓門也越發比從前嘹亮。她從沙發上拿起一部相機:“小韓都跟我說了,我答應她,如果真是我家裏人犯賤,我自會管教。我問你,你好好回答。這裏麵光著身子的女人是你的同事,你們以前租一個屋的?”
童悅實在是佩服,看來韓玉這一夜半天的工作很有成效嘛。
“你是聾了還是啞了?”羅佳英騰地衝到童悅麵前,目露寒光。
“我在聽。”童悅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韓玉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苦大仇深地看著童悅。
“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羅佳英又把音量提高了八度。
“是的!”
羅佳英驚愕得半張著嘴:“這個女人和子期搭上,是你穿針引線的?”這思維……簡直秒殺一眾編劇啊。
“天哪,我們葉家怎麽會出這種事,你害了我們少寧我們已經認了,你怎麽還要去害子期他們家呢?人家兒子都兩歲了,你怎麽下得了手啊?”羅佳英呼天喊地,揚起手臂就朝著童悅甩去。
童悅拽住,凜冽地看著羅佳英:“媽,你把事情想清楚再說話。”
“我有什麽沒想好的?你媽是小三,所以你才理解小三,偏袒小三。難道我說錯了嗎?這女人難道沒和子期上床,沒拿子期的錢?”羅佳英說得口沫橫飛,“你不是沒媽教嗎?今天就讓我這做婆婆的來管教管教你。”
“媽,夠了。”童悅突然的嗬斥把羅佳英驚得一愣,“房間是周子期開的,禮物是周子期送的,他好歹是一家公司的老總,不是三歲小孩,一句‘勾引’就能乖乖就範,你信嗎?”
“反正是你引狼入室的。”韓玉又哭了起來。
童悅心裏對韓玉的那點同情被這句話吹得一幹二淨,可憐之人果然有可恨之處。
“誰是狼?誰是小白兔?周太太,你執意要這麽講,那麽我也就對你實話實說了。”
韓玉一挺胸:“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
童悅嘴角彎起一抹嘲諷:“他們怎麽認識的,你可以回去好好問問周總。他要是記性不好,我同事那兒有日記。別的不多說,你知道他們第一次上床是在什麽情況下嗎?是在哪裏嗎?你別嚇住,周總以請我同事為侄女補習英語為借口,將我同事灌醉,然後帶回家強暴了她。你當時在哪裏,哦,上海!”
“不可能。”韓玉跳了起來,說得非常肯定,可神情卻慌了。
“你從普陀山請了一尊觀音,就供在你的梳妝台上。周董怕我同事去鬧,提出要把觀音送給我同事。我同事不信佛,沒領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