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恐怖的笑聲
張夢琪和白駝坐了一輛計程車去約百公里路,用了一個小時,張夢琪和白駝並排坐在車上。
遠山,農田,路邊的樹木,飛速向後走去,張夢琪脒著眼,隨著車得搖晃而搖晃,思想沉迷,腦海中彷彿到了,看到那片胡楊林,他在上空飛來飛去的夢中,慢慢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天黑了,計程車停在一家快樂賓館前,他們下了車進去,登記了一間房間,在三樓從窗戶映入眼帘的山,戈壁,沙漠,胡楊林,雪山。張夢琪和站住陽台上朝外看,白駝一頭栽了去了,張夢琪在旁邊想救沒有抓住。
白駝骨骼迸裂,寸骨寸折。用粉筆在地上,劃出一團很難稱得上人形的痕迹。
鮮紅色的圖騰漬在地上,漸漸變成褐色,黑色,用漂白水奮力刷了好幾次,仍舊刷不掉那不規則的黑色。
也無法刷掉驟逝的悲傷。張夢琪嚎啕大哭了七天,哭得幾乎要送急診。除了悲傷,這件慘劇還瀰漫著詭異的色彩。
樓房不高,陽台不高。能翻過去的。
賓館的工作人員議論紛紛。尤其,白駝摔成肉泥。
「當時有個老婆婆,將白駝從陽台丟下去呀。」張夢琪回憶的時候,身子都在顫抖,臉上俱是淚痕。
震驚,雞皮疙瘩。這話出自女孩之口,格外陰森。
「胡說!哪來的老婆婆?」警察來調查聽了喝斥。
「那老婆婆穿著黑色袍子,長得好像……」張夢琪哭得厲害。
「哇」張夢琪大哭,一間屋子的牆上掛著黑白照片里,正是穿著黑袍的、過世的一位奶奶。
「……怎可能?怎麼可能會這麼!」警察駭然。
「我不要在這裡!」張夢琪尖叫,昏倒。
不久后,模樣猥瑣的法師到賓館辦喪事。招魂時,銅鈴規律地噹噹當響,似在安撫亡者的靈魂。冥紙從那灘黑色的不規則血跡,一路撒到樓上。「回家啦!回家啦!「法師吆喝,一身黃袍。張夢琪擦眼淚,跟在法師後面一齊叫著的名字。
法師口中念念有辭,在客廳舞弄木劍,潑灑凈水。張夢琪一下子瑟簌在沙發椅上,在指縫中眯起眼。
'法師……「張夢琪恐懼的聲音。
「啊?」法師愕然,停下木劍。
張夢琪整個人蜷成一團。法師心突然都揪了起來,一股不安的寒意直透背脊。
「你後面……」張夢琪的臉發白。
法師臉色微變。冷氣好像驟降了幾度。
法師聽街坊說過,張夢琪看見奶奶推白駝下樓的事。木劍尖顫抖,眉毛滲出水珠。「有個白衣女子……在你…背上…「張夢琪雙眼翻白。
法師大驚,嚇到整個人跳到餐桌上。
」什麼白衣……在哪!在哪!「法師抄起符咒,驚惶大喊。
『砍死你!」法師木劍亂砍一陣,最後重心不穩跌下。
一聲破碎的慘叫,法師竟斷了兩根肋骨。
醫護人員扛走法師時,躺在擔架上的他仍惶急問:「那……鬼長什麼樣子?走了沒有?走了沒有?」驚恐的情緒難以平復。
大醫院,精神科門診。
「百分之百,幻視。」
「幻視?」
醫生輕輕咳嗽,清清喉嚨道:「是的。白駝意外猝死,因過度自責併發的生理異狀,引起神經功能失調。很典型的癥狀。」
「那……怎麼辦?」張夢琪嘆氣。
'這癥狀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多休息,多些陪伴跟關心就對了,這個癥狀也許只是過渡時期的反應。「醫生摸摸張夢琪的頭,笑笑。
「過渡時期……那實在是太好了。」張夢琪鬆了口氣。
醫生開出一紙處方,又開始咳嗽起來:「除了定時吃藥,最好的良方莫過於時間。時間沖淡一切總該聽過吧?」
「那女人好可怕喔。」張夢琪說。
醫生愣住,什麼女人?
」一直掐著你脖子的那個女人啊。「張夢琪笑笑:」頭髮長長的,眼睛都是紅色的那個阿姨啊「
」掐…脖子…….?「醫生不斷咳嗽的樣子。
眼睛全是紅色的?
醫生倒抽一涼氣……
張夢琪發現醫生的手心,一直滲出冷汗。
」不折不扣,陰陽眼。「
地下道,獨眼的算命老人鐵口直斷。
」那怎辦?「張夢琪緊張地問。
」天生帶著陰陽眼,多半是宿命,習慣就好。「獨眼老人露出一口黃牙。
」這種東西怎麼可以說習慣就好,整天都在害怕啊!「張夢琪開始哭:」無論如何都請你幫幫忙,看要怎麼解……「
」解?那倒也不必。「
」命嘛,就要等陰陽眼的因緣結束,到時候自然就看不見了,強求把陰陽眼關掉那是萬萬辦不到,時機未到嘛。如果不是宿命,只是莫名其妙有了陰陽眼,慢慢就看不見了。『
「慢慢就看不見了?」張夢琪彷佛看見一線曙光。
「很多會看到那些髒東西,只是以後忘記了。十個人裡面少說也有兩三個是這樣的,沒事沒事。」獨眼老人安慰著媽。
張夢琪突然眯起眼睛,開始咯咯笑,身子扭動。
張夢琪歪著頭,伸手撥弄獨眼老人臉旁的空氣,還發出輕聲的責備。
「夢琪,別玩了。」獨眼老人皺眉,拉住不斷揮動的手。
「我沒在玩啊,有個白衣女子用手遮著你的眼睛。」張夢琪解釋。
獨眼老人身體僵住。
「什麼白衣……」獨眼老人呆晌,瞳仁混濁的瞎眼格外怕人。
張夢琪大感奇怪:「她一直遮著你的眼睛,不讓你看見東西……你怎麼都不趕他走?」
獨眼老人劇震,喉頭髮出「喔嗚」一聲。
不說話了。
不再說話了。
獨眼老人心臟麻痹猝死後,張夢琪說了句「那白衣女子突然捂住他的鼻子、用腳一直踢他的胸口」。
張夢琪跑遍了各大廟,求了更多符。
張夢琪的手上多了一串昂貴的佛珠,頸上掛著菩薩式樣的項鏈,衣服口袋裡,都是行天宮、媽祖廟、地藏王廟、天后宮、觀音亭求來的平安符。
但張夢琪的陰陽眼始終沒有闔上的跡象。
張夢琪常看見過世的老奶奶。
她說,臉泛黑氣的奶奶常瞪著她睡覺、上廁所、洗澡,臉色不善。
她又說,奶奶常作勢要推倒她,害她跌倒,膝蓋上都是瘀青。
張夢琪也成了知名的靈異神童。
她說無故擺動的鞦韆上,總是坐了一個白衣女子。
長長的頭髮遮蓋住女人臉龐的長發下,有一雙怨毒的眼睛,小朋友在鞦韆上翻倒不是沒有原因。
第二間廁所,曾吊死過一條黑狗。
那隻黑狗到現在都還翻著舌頭,尋找當初吊死它的壞小朋友。
喜歡圍在張夢琪旁邊問東問西,問問自己有無被鬼纏身。
一位乾乾淨淨的男孩。
是張夢琪喜歡的那型,第一眼就知道了。
男孩扭捏舉止有些畏縮。
張夢琪大方傳過紙條。
「你叫什麼名字?」張夢琪娟秀的字跡。
「白駝」男孩傳回紙條時居然在顫抖,字跡更是歪七扭八。
「我叫張夢琪」張夢琪報以甜甜的微笑。
白駝勉強點點頭,不再回傳,卻掩飾不了他的難安。
「你很害羞呴?「張夢琪笑,一手半遮著嘴。
」沒啊。」白駝斷然否認。
張夢琪回寫紙條時,卻聞到一股尿臊味。
白駝臉色鐵青,褲子竟濕了一片。
「你……千萬不要回頭!」白駝突然臉色蒼白。深呼吸,看著張夢琪。
「你……你才不要回頭。」張夢琪畏縮,牙齒打顫。
「為什麼?」白駝愕然。
「你背上七孔流血的小男生……是怎麼回事?」白駝幾乎要哭了出來。
張夢琪呆掉。
「他一直哭說……夢琪,你幹嘛推我下去?」張夢琪一下子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