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問君歸期未有期
雖然說有關父母的這件事情,多少對我的心情有些影響。
好在幸運的是,上天在我需要的時候,送了這麼一個優秀的親叔叔給我。
經過幾天的相處后,也隱約了解到,叔叔這些年一直在雲貴地區做生意,據說事業做得不小呢,也算是昆明當地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儘管如此,這些年他仍然會時不時的外出打探有關天陽珠的下落。
這一次離開昆明,就是為了幫我尋找天陽珠,以便我將來改變命運。
不過既然現在天陽珠陰差陽錯的落入到了我的手中,那叔叔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圓滿完成了。
所以三天後,叔叔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取道回昆明去。
臨行之前,他提議將我帶到昆明去讀書,以便接受更好的生活和教育環境。
不過這個提議被爺爺毫不猶豫的否決了。
對此叔叔只能無奈的說:「陽兒,以後暑假有空了,就到昆明這裡來看叔叔,怎麼樣?」
我自然是滿口答應。
畢竟從叔叔的口中得知,昆明是一個比辰州城要繁華好幾倍的大城市呢。
叔叔走了,龍雪雁去了回龍山修練,語冰也被師傅抓到天門山去學習。
隨著老金頭的死亡,這一樁糾纏二十年的湘西公案,也終於塵埃落定,一切歸於平和。
至於我,白一陽,也是時候努力用功讀書啦。
時光飛逝,歲月靜好。
轉眼四年寒署匆匆而過,年方十一歲的我,幸運的被古仗縣第一中學錄取為初一年級的學生。
天鴻和猴子則因為學習不用功等原因名落孫山,最終只能屈身在鄉鎮中學里混日子。
而我則不得不背景離鄉,一個人獨自來到縣城裡求學。
沒有了爺爺的庇佑,遠離了熟悉的家鄉,對於來自農村的我而言,古仗縣城的繁華讓我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作為一名學生,每天除了上課之外還是上課,所以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傷春悲秋。
由於學校是封閉式管理,我一個月才能回白水寨一趟,鑒於這樣的情況,我和猴子以及天鴻他們的聯繫也變得越來越稀疏。
甚至有時候幾個月也碰不到一次。
但每次在寨子里與他們相遇,大家的交流總是那麼歡愉,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深厚,這點倒是令我甚感欣慰。
又是六年寒署匆匆過,在這種安定而平穩的環境里,我從初中到高中,再到高考,畢業,一切都非常順利。
說來也很奇怪,之前大家都說我天生童子命,時運非常之差。
可是自從八歲那年經歷了王家和老金頭一事之後,我的命途卻變得非常平穩。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我身上那件異寶在庇佑我的原故,總而言之這幾年我都沒有再遇到過靈異事件。
這一次我仍然很幸運的被省內一所有名的985+211高校錄取,不日便要前往省城求學。
至於猴子和天鴻,他們在鄉鎮中學混了三年之後,感覺沒有什麼意思,於是雙雙輟學,開始了新的人生之路。
猴子則隨著二十一世紀的打工潮前往南方的大都市謀生。
天鴻的奶奶不希望他過早進入社會,並且很想讓天鴻繼承她的遺志,成為一名陰陽師。
所以天鴻留在了寨子里,跟著鬼嫗一起學習祝由陰陽術。
現在儼然已經是小天師一枚。
離開寨子的頭一天晚上,我來到天鴻家裡,準備和他促膝長談一番。
不過並不湊巧,天鴻和鬼嫗並不在家。
去鄰居家一打聽,才得知他們祖孫二人幾天前已經去附近的村莊做法事去了。
無奈我只能遺憾的迴轉家中,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沒有收到一點和龍雪雁有關的消息,彷彿自從上了回龍山之後,她就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反倒是語冰,我時常會從蠱嫗那裡探聽到一些和她有關的近況。
第二天在爺爺和奶奶的目送之下,我獨自一人離開寨子,前往省城求學去了。
當我提著行李,走出寨子的那一刻,回頭望了望仍然站在山坡上守望的爺爺奶奶,看著他們斑白的頭皮在太陽下閃著金光,眼淚頓時不自覺的就噴涌而出。
「伴隨著我長大的人啊,你們終於老成了步履蹣跚的樣子,等我將來學有所成,必會回來一報你們的養育之恩!」
我在心裡默默的將這句話說了一遍,然後提著自己的行李,往山下走去。
大約走出二十多米的距離,突然心裡生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想起我父親當年,是不是也像今天的我一樣,在爺爺奶奶的注視之下,離開了寨子,然後音訊全無?
一念及此,我的心中突然出生一種愧疚之情。
我想此刻站在山坡上的爺爺奶奶,內心必定也是充滿了難過和不舍之情吧。
此情此景,他們會不會回憶起當年父親離家時的場面?
如果是的話,那豈不是等於將他們內心的舊傷疤再揭開一次嗎?
十二年前,兩個樸素的老人,已經失去了長子白若雲,而我這一去,是否也會與他們漸行漸遠?
想到這裡,我突然放下手中的行李,快速轉過身來,毫不猶豫的朝爺爺奶奶所在的那個方向,撲嗵一聲跪了下去。
眼含熱淚的朝二老扣了三個響頭,這才作罷。
我心裡清楚的知道,爺爺奶奶這些年為我所做的一切,豈是三個響頭所能回報的?
千言萬語,我只能埋在心裡,等將來,再作報答。
「一陽,快下山吧,到了學校安頓好之後,記得給爺爺寫個信回來!」
爺爺的聲音從山坡上由遠及近傳了過來,原本中氣十足的他,今天的聲音居然也摻雜著一絲顫抖。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重重的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提著行李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
我怕自己再多待片刻,就會忍不住在他們的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去那麼遠的地方,除了內心的忐忑之外,於我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而言,更多是對年邁的爺爺奶奶那份不舍和牽挂。
人們啊,終究會離散在這人潮的盡頭,但是啊,我永遠記得,在那段青蔥的時光里,你們曾溫暖過我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