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第217章
善桐還沒說話呢,文管家已經皺起眉頭,怒道,“誰許你到處亂跑的?怎麽一點規矩都沒有,府裏前前後後也不是沒有姑娘進來,再沒有一個和你一樣,竟這麽沒有分寸!”
這話說得善桐眼前都幾乎一黑,連桂太太都吃驚起來,看了善桐一眼,笑道,“老文,怎麽搞的,難道含沁到了京城,還竟不安份起來?什麽前前後後的,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正說著,那少女已被隨老文迎出來的幾個下人給驅趕回了內院,老文也打量了善桐一眼,不禁失笑起來,老文家的倒是快言快語,白了自己男人一眼,因道,“少奶奶別聽他滿嘴裏跑馬,少爺可規矩著呢,這半年來多少人往家裏送美人兒。都被他給退回去了,這兩個也是別人送來的,就昨天才剛到,少爺不在家,我們不好不收,怕得罪人。隻好先安置下來了,等少爺回家了再退吧。”
這交待得比較清楚,善桐的心也終於略略安定下來了,桂太太倒是眉頭擰得更緊,有幾分不快。“奇怪,閑著沒事,誰往別家塞人?這不是明擺著犯忌諱呢!”
“京裏就這個規矩、做派。”老文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兩人往內院讓,一邊說。“少爺又沒帶著女眷在身邊,都說內務無人打理不成體統,從同僚到上司都有送的,這半年也有七八起了,推都推不掉,人直送到家裏來。不收還是看不起人呢……凡是有品級的官老爺,家裏又再沒有幾個通房的,都有人送。”
善桐這才體會到了母親當年所說的‘無形壓力’,京裏風氣是這樣,你挺著不讓人納妾,簡直是鶴立雞群了,背後肯定少不得被人說嘴。再說,這種被人精心挑選訓練過的美姬,和身邊的家養大丫頭比,哪個威脅更大根本是一目了然的事,也難怪母親在京城住久了,就總是惦記著要給自己找通房。算下來,竟還是自己提拔身邊的丫頭更上算,一來堵了外人的口,二來也能堵一堵丈夫的口。
她這邊出神,桂太太那邊卻大搖其頭,歎道,“真是太荒唐了,這起人就該去西北過一過苦日子,怎麽感覺和富貴燒了手似的,太平得沒了邊了,一個個就都張狂起來了。”
她又拍了拍善桐的手,倒是難得大方地安慰她,“你就別往心裏去了,含沁想張狂也不敢,我們桂家規矩嚴,誰不知道一般是不許納妾的?他要敢不老實,我和他叔叔第一個不饒他。”
在這點上,桂太太堅挺有力的支持是令人心裏熨帖的,善桐也開朗得多了,笑道,“我就是吃驚呢……想著她怎麽這麽沒有規矩!”
扭頭就吩咐老文,“文叔,還是多加派人手看管,不要讓她們四處走動了,家裏本來也不大,有些地方總是外人不方便進去的。”
老文忙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這個小插曲方才告一段落,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善桐洗漱過了,又繞著幾個院子走了走,四處看了看,對自己在京城的這個家的布局,心裏多少也就有數了。
這是一間三進的院子,板板正正,最外頭一間延客進門玄關一樣的小進不算,還有一層堂屋,外帶東西廂做了書房布置,是給男主人平時會客辦事用的。裏頭兩重後院帶著東西跨院,南後院衝外頭後街也開了門,老文拿來安排下人們住,算是頗為妥當。這裏不比西安,通鋪一設,低層仆役就有了容身之處,至於親信大丫頭自然跟隨主人居住,頭麵管事也有廂房單獨居住,也有情願去外頭憑屋住的,等等不一而足。
榆哥和李先生人多,雖然一路來,但並不和她們住在一處,隻在這裏略做落腳而已,李先生在京城本地是有親眷的,榆哥也要去閣老府打個轉再說。畢竟是親戚族人,不去打打招呼是說不過去的,若閣老府不留,則估計是要依附李先生居住。而善桐是主人,自然住的是正院,東跨院老文安排給桂太太歇著,善桐看了看,連箱籠都已經擺好開箱了,屋子裏收拾得比自己屋裏不差。西跨院陳設要簡潔一些,家具也不多,是給大妞妞住的,老文老婆笑道,“想著姑娘也將到學步的年紀,要喜歡四處爬動,家什多了容易磕碰。”
善桐不置可否,又去看望了四紅姑姑——她跟著大妞妞住在西跨院裏——見諸般陳設雖然還過得去,但也有些差強人意,眉頭就不禁一皺,四紅姑姑看見了,便衝她擺手兒。
第一天見麵就發作管家,善桐也不至於這麽沒城府,怎麽說人家也是跟著含沁孤身在京有半年時間了,還有舊主人在身邊——這偏偏又是長輩。不過尋思片刻,她心底也就有了成算,隻不露聲色,又吩咐老文媳婦派人送信,向在孫家借住的三個哥哥送信報平安,又把大太太、善桃帶給孫家的土產,並自己一份禮物送去。此外還有楊家、王家等親眷,也都派人過去問好送土產等等,這樣安排下來,她才漸漸覺得乏了,便不知不覺伏在床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漸漸睡不安耽了,仿佛聽到大妞妞咿咿呀呀的叫聲,過了不久,又轉為了哭音,善桐母親天性,等了一會不見她止住哭,就是再困也不禁要睜開眼來,還含糊道,“人呢?怎麽還不來拍……”
話沒說完,臉上已經是著了一掌,掌心柔柔嫩嫩的,不是大妞妞的小巴掌又是什麽?善桐揉著眼睛定睛看時,隻見含沁臉上帶笑,手裏拿著大妞妞的小手,又輕輕地拍了自己一下,口中笑道,“大妞妞,我們把娘打醒了就一道吃飯,你說好不好?”
大妞妞顯然有不同意見,雖不說大哭,但白生生肉團團的小臉抽巴抽巴的,已經有些嗚咽聲出來了,善桐才一爬起來,含沁這邊一鬆手,她就迫不及待地撲進了母親懷裏,死死地摟住善桐,雙腿夾住她的腰就不肯放——她生得壯實,已經爬得很順暢了,腿腳還真有勁兒,善桐都未曾扶她,她就光憑著自己的力量懸掛在母親胸前,也不覺得吃力。
含沁不禁哈哈大笑,善桐白了他一眼,礙於大妞妞在,也不好過分親昵,隻是把頭靠在含沁耳邊,輕輕說,“色鬼,大妞妞吃飯,你可不能看。”
這倒是含沁沒想到的,他一下臉紅了,輕輕地吻了吻善桐,才道,“你這個女色鬼,多久沒見麵了,還……”
說著,便要把大妞妞剝下來,沒想到大妞妞估計是被他欺負得怕了,含沁的手一黏到她她就大聲幹嚎,兩夫妻都是無奈,善桐哄了半日,才把大妞妞哄得破涕為笑,又將她舉到含沁身上,笑道,“親爹爹一下。”
大妞妞懵懵懂懂的,雖然還是一臉的嫌棄,似乎並不想靠近含沁,但她很聽善桐的話,還是勉強親了含沁一口,嘴碰到含沁的臉就趕快移開了。含沁望著女兒,眼裏寫滿了情感,又把大妞妞接過來輕輕地拍著她,大妞妞扭動了一會,因含沁不再逗弄她,便豎起身子,攀在父親肩上,吧嗒著嘴巴四處張望起來。
“是餓了。”善桐忙喚了養娘過來,果然這一次大妞妞便不再掙紮,而是痛痛快快地被養娘抱走了,還回頭笑眯眯地對兩人招手兒。含沁和善桐並肩在床上坐著,也笑著和她招手。大妞妞便呢喃了一長串意義不明的話,這才出了屋子去。
小夫妻這還不趕緊抓緊時間?也顧不得沒吃晚飯,先親昵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頭碰著頭用飯,善桐就和含沁告狀,“什麽人啊,被送來等著退回去的還到處亂跑!”
含沁看來是真不知道這一茬,怔了怔,經善桐解釋方才恍然大悟,他不在意地道,“都是可憐人,你也別折騰她們,免得又鬧個什麽傷啊病的說不清,以後有送來的全都先收下,等我回來了再拿我名義去退。”
就算兩個人的感情也可以說得上經過風雨,但沒有人看到自己丈夫如此識趣會不開心的,善桐抿唇一笑,又和含沁呢喃了幾句,才道,“這才乖了,要是你敢收一個女人,我就抱著女兒把你錢莊銀子清了,自己回西北去!”
含沁哈哈大笑,忙說不敢,又向善桐致歉,“不過要退這些人,也得費點心思,有些關係實在親密的,你一味說家規不許納妾,他當你和他客氣,還說讓我養外宅。這種要說得不好容易得罪人家,畢竟人家家裏都是嬌妻美妾一大堆的,我就一律說的是怕太太。”
他先一縮脖子,預防善桐打他,見善桐沒有動彈的意思,才又道,“所以,恐怕你人還沒到,在幾個親近的兄弟家裏已經頗有些名氣了……這個你心裏要有數!”
善桐也很有幾分啼笑皆非,不過設身處地幫含沁想了想,又覺得好像除了怕太太外,也沒有什麽不傷感情,體麵的推托辦法了,再說這也的確是她甘願承受的名聲,隻好道,“你其實該說你自己練童子功不能多近女色的——”
“沒用!”含沁看來是被這一招給煩怕了。“不說別的,就說許家世子爺吧,人家也說自己練功不近女色呢,他回來到娶親這短短的時間裏都還有人給送的,說什麽‘就陪著你玩玩’,也不知道誰作興起來的風氣,到別人家裏吃酒,偶然多看了一眼,第二天就要送到府上,不然就不算是和你親近了。就為這,我小半年沒敢帶人回來吃飯,不然一看我家裏連個美貌侍女都沒有,就是又跌分又要招人送禮了。”
這種風俗雖然荒謬,但顯然不是小夫妻能夠隨便改變的,善桐陪著感慨了一番,又頂了頂含沁,笑道,“混得風生水起呀?說,是不是得到皇上的青眼,又或者得到哪個軍界大佬的誇獎了?我就不信,這美人雖然多,可也不是誰家都有幾百個,是個人隨便送的。”
含沁先拍著胸脯逗善桐,“那當然,別看我到京沒多久,可是現在直入金鑾殿,可以不解刀呢,還有誰能和我比?”
他是禦前統領,當然可以帶刀進殿,可那刀一般說來也是沒開封的。善桐被他逗得大笑,兩人又鬧了一番,含沁才道,“多半還是為了討好我們家吧,反正我們家一直僻處西北,和京城沒什麽過多的往來,這幾代都沒和京城名門結親了。他們對我們可能也比較好奇,再說,最主要還是因為現在西北事情多,邊路那邊商貿機會也大。才開禁沒幾年,據說流水就走得極大了。這麽大的利,大家也都眼紅……”
要在西北參一腳,肯定要和西北地頭蛇打好關係,當然各家爭相和含沁結交,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正好桂家也想尋找盟友,豈不是彼此兩便?善桐點了點頭,含沁又說,“而且聖上也喜歡把我帶在身邊,多聽我說一些西邊的事,可能造成大家誤會,覺得我討皇上的喜歡,對我難免也高看一眼吧。”
剛才開玩笑的時候口氣那麽大,真的要說起得寵來了,語調反而平平淡淡的,一點都不矯飾。足見皇上的寵愛,並沒有令他頭重腳輕,善桐由這一點忽然想起來問,“那大舅舅在皇上身邊也還得寵?你不知道,這一路……”
便把自己路上痢疾,到臨汾得了晉商助手的事說了出來,當然盡量淡化苦楚,可這又怎麽能瞞得過含沁?當下又自然是好一番心疼,反正久別小夫妻重逢,少不得要拿肉麻當有趣,就中情景也不消一一說來。兩人膩歪了一會,含沁才說,“大舅舅在皇上身邊是很得寵,雖然官位沒上來,但皇上經常點名聽他講學。看起來大用的日子,是近在眼前了。”
難怪晉商們要如此巴結了,善桐自然也開心,這邊才要和含沁再說幾句話,那邊已經來人道,“叔太太說,孫家、楊家、王家都來人問好,並請我們有空過去做客,又或者是上門來拜。叔太太問咱們從哪家開始走動得好。”
話一開口,小夫妻對視一眼,兩人就都不禁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