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在荀應宛如冰錐一般的手指伸進王摩的領口的時候, 王摩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雞叫。


  “啊啊啊啊啊啊好冰啊!”王摩一邊喊一邊跑, 荀應還揮舞著自己凍上了的手指在後麵用僵屍一般的造型追著他跑。


  跑了一會兒, 荀應漸漸地解凍了,然後他停了下來, 一個人盤踞在標準間的單人床上瑟瑟發抖。


  王摩:“……”


  王摩鬆了一口氣,如果荀應還不停下來的話,隻怕他就要從窗戶跳出去向死而生了。


  “荀應, 對不起, 我錯了。”王摩朝著荀應走了過去,試探著坐在他對麵的床鋪上。


  雖然隔著一個過道兒,但也隻有半米多點兒的距離,荀應因為王摩的靠近, 而暫時降低了自己的暴風雪般的攻擊性。


  “我也不知道酒店會停電啊, 怪我不該被人誇了幾句少俠就真以為自己有一甲子的功力了,羽絨服也沒穿就在外麵亂跑。”王摩垂下了小腦袋, 非常誠懇地向荀應道歉。


  荀應的氣兒順了一點, 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把體溫分給你一點哦。”王摩說, 然後開啟了體溫共享模式。


  開啟了半天,荀應那邊都沒有接收到。


  王摩:“???”


  “這裏沒信號兒嗎?”王摩說,竟然還往窗戶邊上挪動了一下。


  荀應:“……”


  “我的體溫快要被你抽幹了。”荀應說。


  “可能是因為太低了所以觸發了保護機製,暫時不能參與共享了。”


  王摩:“……”


  “那怎麽辦啊?”王摩很著急地說。


  直到現在, 酒店還是沒有來電, 如果再這麽耽誤下去, 隻怕荀應會做下病根兒的。


  “好辦。”荀應說。


  “我們來物理共享不就行了?”荀應說完, 就朝著王摩撲了過去。


  “不是,你先等一會兒,有話好商量!你不要過來啊!”王摩發出了雞叫。


  就在王摩發出雞叫的同時,門口響起了頗為急促的敲門聲。


  王摩停止了雞叫,跑過去開了門,就看見統籌一臉擔憂地站在門口。


  “王哥,您沒事兒吧?”統籌說。


  王摩:“???”


  “我沒事兒啊。”王摩說。


  “哦哦,那就好,因為我們聽到住在隔壁的演職人員反應,你好像是……在求助?”統籌小哥兒盡量把雞叫這個詞說得委婉了一些。


  王摩:“……”


  “啊……我……我們是在鬧著玩兒。”王摩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統籌小哥兒看了看房間裏站在更遠一些的地方的荀應,點了點頭,眼睛裏閃爍著“原來是這樣啊,那麽我就明白了”的光芒。


  “原來是這樣啊,我明白了。”統籌小哥兒帶著姨夫笑,慢慢地退了出去。


  王摩:“……”


  不是,你把話說清楚,你明白了什麽啊?王摩在心裏發出了雞叫,但也隻能看著統籌小哥兒帶著一臉姨夫笑地漸行漸遠。


  我的清譽,王摩在心裏哭到,算了,那種東西早就不存在了,我又何必強求。


  王摩關好了門,回過頭來看著還在瑟瑟發抖的荀應。


  你剛才在統籌麵前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麽現在又瑟瑟發抖了?王摩在心裏開啟了群嘲模式,結果開到了一半兒的時候,他又想起了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王摩:“……”


  “我知道啦,我們來物理共享體溫吧。”王摩心軟了,朝著荀應走了過去。


  就在他即將碰到荀應的時候,來電了。


  王摩:“……”


  荀應:“……”


  “我們什麽時候拍完外景?”荀應忽然沒由來地問了王摩一句道。


  “差不多一兩個星期之後吧,怎麽了嗎?”王摩說。


  “拍完之後,我要收購這家酒店。”荀應說。


  “買了它,然後拆了它。”他的臉上帶著比百鬼夜行還要怨毒的表情,重要的事情說了三遍。


  ——


  外景地的拍攝終於結束了,王摩帶著劫後餘生一般的表情回到了家裏。


  “明天還要開工嗎?”安頓下來之後,荀應問王摩道。


  因為他有的時候會讓老貓去擔任叫早的工作,所以習慣於知道王摩在第二天的時間安排。


  “基本上就算是殺青啦。”王摩歡欣鼓舞地說。


  “就算現在的這位導演要求嚴格,有可能會被叫去棚裏補拍,不過肯定不用再回到外景地去了。”想起了之前那麽恐怖的經曆,王摩至今還在瑟瑟發抖。


  “嗯,那就好,那麽明天你就睡到自然醒吧。”荀應點了點頭道。


  結果到了第二天,王摩很悲慘地又被習慣了半個多月的生物鍾給叫醒了。


  王摩迷迷瞪瞪地爬了起來,用遙控器打開了遮光效果很好的窗簾,看到外麵還沒有泛起魚肚白的,烏漆抹黑的天空。


  王摩:“……”


  這就是身為社畜的悲哀,王摩在心裏悲慘地想到,雖然有機會睡到自然醒,我還是很悲慘地在四點多鍾的生物鍾的呼喚之下醒了過來。


  王摩采取了姿勢不對起來重睡的態度,再一次一頭紮進了鬆軟的被窩裏,然而這一次,他卻再也睡不著了。


  王摩:“……”


  於是他幹脆就不睡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衝進了盥洗室衝了個涼,然後穿好了衣服,想著既然起來得這麽早,不如去這附近的街區那家很有名的老字號去買幾份早點回來,反正這個點兒就出門買早點的,絕大多數都是不用上班兒的大爺大媽爺爺奶奶們,隻要帽子口罩捂得嚴實一點,應該是不會被人認出來的。


  王摩打定了主意,就下樓了。


  然後他就看到,荀應竟然比他起來的還要更早一些,這會兒已經西裝革履打扮得溜光水滑的了,整整齊齊得仿佛蒼蠅落在頭發上都可以滑冰的那種。


  王摩:“……”


  荀應:“……”


  王摩低頭看了看自己穿得宛如一隻成了精的烤麵包,不由得有些扒了重穿的衝動。


  “阿摩,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荀應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生物鍾嘛。”王摩言簡意賅地說。


  然後他又非常敏感地挑了挑眉毛。


  “你呢?”王摩說。


  “我今天有工作要做。”荀應言簡意賅地說道,並且看樣子打算立刻結束這場談話,準備跑路了。


  王摩:“……”


  “淩晨五點的工作?”王摩說。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副荀應穿著橘色工作背心,揮舞著掃帚在人煙稀少的大街上幹得熱火朝天的情景。


  然而這個工作顯然跟荀應現在的裝束很不相稱。


  “是的,因為工作很重要,所以要早點出門準備。”荀應滴水不漏地說道。


  “對了,我買了你喜歡的那家老字號店鋪的早餐,你記得多吃一點,再見。”荀應說完,帶著四個工具人大兄弟揚長而去。


  王摩:“……”


  在外麵賺錢養家的就是硬氣哦,解釋都不好好解釋一下就跑了,王摩在心裏對於自己的家庭地位產生了一絲懷疑,而且並沒有意識到他們還沒有組成一個家庭,並且他本人也是高新收入的一員。


  王摩目送著荀應遠去之後,隻好來到了餐廳裏準備搞點兒吃的。


  然後他就看到他們家的老貓也坐在餐桌旁邊,已經把麵前的豆腐腦兒吃了有大半碗了。


  “貓哥早。”王摩還是很有規矩地打招呼道。


  “早啊。”老貓有些急三火四地吃著東西,似乎也有什麽事情等著他去忙的樣子。


  “貓哥,你今天早晨也有事情要做嗎?”王摩吃了一口炸油餅兒,一麵跟老貓閑聊道。


  “有啊,出公差。”老貓點了點頭道。


  王摩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於是試探著說道:“貓哥,你是不是要跟荀應去辦理那方麵的工作啊?”


  老貓:“……”


  這小孩兒都快成精了,不妨著點兒不行,老貓心中警鈴大作。


  “沒有啊。”老貓於是說道。


  “可是上一次我記得也是你在外麵略陣來的。”王摩契而不舍地說。


  “你有什麽目的。”老貓停下了喝豆腐腦兒的動作,審慎地看著王摩,一麵問道。


  “有的”,王摩點了點頭,“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老貓:“……”


  我就不應該搭這個岔兒,老貓在心裏發出了雞叫。


  “論理,帶你去也不是什麽出格的事,畢竟你是荀應掛名兒的師弟,也該在這件事上出一把子力氣,不過這不是荀應怕傷著你嘛,就一直淡化這個事兒來著。”老貓說。


  “那貓哥你帶我去不就行了嗎?”王摩給老貓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老貓:“……”


  “那你一去他不就知道是我帶去的了嗎,你這不是把我裝裏頭了嗎?”老貓說。


  “你們倆都那麽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不會把你怎麽樣的。”王摩信誓旦旦地表示道。


  “他克扣我的罐頭。”


  “我給你買一年份的。”


  “他沒收我的貓爬架。”


  “我在自己的房間裏給你安裝一個五層豪宅式的。”


  “他禁足我不讓我找布偶貓。”


  “我想辦法把貓給你接過來。”


  “那還等什麽,走著吧。”老貓富貴可以淫地說道。


  ——


  於是王摩在老貓的帶領下,一路綴著荀應,來到了他們這一次踩點兒的地方——一個公園兒。


  老貓領著王摩來到了公園兒中心的人工湖的碼頭上。


  “租個船劃一劃。”老貓說。


  王摩:“……”


  這麽富有詩情畫意的活動,一般不都是情侶一起來的嗎?為什麽我就要抱著個貓孤獨地在那裏搖船呢?

  王摩一麵想著,一麵委委屈屈地交了錢,然後得到了一條小破船。


  因為是大清早碼頭剛剛開始營業,湖裏幾乎沒有什麽人,王摩就帶著貓一路劃了起來,還挺自在的。


  “往那邊的橋洞子底下滑。”老貓說。


  王摩:“……”


  “別從那邊過吧,橋洞子下麵肯定有青苔,挺髒的。”王摩說。


  “是有髒東西不假,但可不是青苔這麽簡單。”老貓高深莫測地說道。


  王摩:“……”


  我看見過你吃貓草之後嘔吐的樣子,你就不要在我麵前zhuangbility了吧,王摩在心裏腹誹道。


  不過他還是很給老貓麵子地往陰森森的橋洞子底下劃了過去。


  就在他即將靠近橋洞子的時候,王摩覺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發現原本雖然不怎麽幹淨,但是一看就沒有多深的湖麵忽然暗淡的下來,小船周圍的水體宛如一下子被一支巨大的毛筆在裏麵洗過了一樣,變得漆黑而深邃,仿佛一張史前巨獸的深淵巨口,正在吞噬著整條的孤舟。


  而在那深不見底的水體之內,隱約之間,又仿佛又一點星火,隨著王摩劃船的動作,那點星火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仔細看過去,竟然是一個櫥窗。


  那櫥窗裏,並排站著一對金童玉女般的身影,女的王摩不認識,男的正是荀應。


  王摩:“……”


  老貓一麵觀察著那令人恐懼的墨色水體和裏麵的幻境,一麵看著王摩漸漸的渾身發抖了起來。


  唉,還是個新手兒,估計嚇尿了,老貓頗有老手兒的驕傲,等待著王摩爆發出雞叫。


  然後他就聽到王摩發出了雞叫。


  “嘿!這小子怎麽專兼有女孩子的活兒幹呐!”王摩雞叫道。


  老貓:“……”


  看來這一次,我的重點抓的不太對啊,老貓心想。


  “你冷靜一點。”老貓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冷靜得了嗎?”王摩說,看這個架勢似乎隨時準備撲通一聲跳進水裏去找荀應理論一下。


  “他挑選這樣的工作,是為了避嫌。”老貓勸道。


  “這還避嫌?”王摩都給氣樂了。


  “是啊,他是同性戀嘛。”老貓理所當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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