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荀應:“……”
“對不起,打擾了。”
荀應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退出了“直播間”。
王摩正在廢寢忘食地擼貓,忽然聽到了身後荀應的聲音,然而在一回頭,卻發現師兄已經轉身跑了。
於是王摩就扔了貓,追了出去。
“師兄,你還沒睡啊?”王摩站在荀應身後,看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師兄下台階的時候因為快走而顯現出來的小碎步,一麵問他道。
“快了,你也早點睡吧。”荀應站住了,卻是頭也不回地說道。
王摩:“???”
他有一種被疏遠了的感覺。
王摩懂事以來,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跟自己疏遠的很。
遠就遠吧,他想,反正也不是沒有走的那一天。
因為年紀輕輕就想開了的關係,王摩反而不會特別在意周圍的人是跟他親近還是與他疏遠。
有人願意跟他玩兒,他也很和善地回應人家的好意,若是被疏遠了,他也就覺得天地之間不過是個旅店,來來去去實屬正常。
可是這會兒好不容易自己真的找到個落腳的地方了,王摩心裏那種從未有過的得失之心,就會因為荀應的一點點小動作而忽然之間就爆棚了起來。
“師兄,你怎麽了?”王摩說著,追了上去,伸手抓住了荀應的胳膊。
荀應的身體僵直裏一下,可以從王摩稍微用力的手指上麵,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強度高到了足以不被忽視的不安的感覺。
與此同時,荀應心裏還有一個比較在意的念頭,正在冉冉升起。
阿摩……他洗手了嗎?
荀應回過頭去,看著王摩。
雖然因為逆光的關係,王摩其實看不太清楚荀應的臉,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師兄,此時此刻的臉上,氣韻生動。
王摩:“???”
就在王摩的小腦袋劈裏啪啦地往外冒著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問號的時候,被他隨手扔了的貓哥邁著沉穩矯健的貓步從西廂房裏溜了出來。
“他剛才是在擼我,不是在擼他。”貓說,然後帶著滿足的神情溜走了。
荀應:“……”
王摩:“……”
王摩反應了一會兒,然後刺溜一聲縮回了自己握在荀應那結實的胳膊上的手。
荀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甚至想要直接給王摩拜個早年,於是他點了個頭道:“早點休息吧。”
“噯,師兄晚安。”王摩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原本以為,今天晚上自己跟師兄逛了很久的夜市,又吃到了好吃的糖炒栗子,心性肯定會平穩了許多,可以睡個好覺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心態倒是平靜異常,身體卻不那麽熨帖了。
渾身上下腦袋疼。
王摩這樣想著,就被自己給疼醒了。
怎麽這麽疼啊?這老胳膊老腿兒的,王摩在黑暗之中,在寬大的占據了半間房屋的炕上滾來滾去。
他隻是個二十歲出頭兒的大小夥子,卻提前感覺到了七老八十的時候的那種腰酸背痛腿抽筋。
我昨天跑了十萬米嗎?差不多就是那樣的感受吧,王摩心想。
因為在不算漫長的人生之中,王摩已經習慣了即使是生病了也不會有人照顧他的生活,所以養成了一種很能忍耐疼痛的習慣。
就算是這樣,這種緊密而綿長的鈍痛依然令王摩覺得難以忍受,忍不住“哎喲”了起來。
在他“哎喲”到了第三聲的時候,西廂房的門口就想起了敲門的聲音。
“阿摩,怎麽了嗎?”王摩聽到了荀應的聲音,正在問他。
“師兄,我疼。”王摩一麵滾動著一麵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種自己都很不熟悉的委屈。
荀應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直接就推門進來了,他披衣趿鞋,手上還拿著一盞燭台,像個古代人似的走進了王摩的房間。
“阿摩,你哪裏不舒服嗎?”荀應放下了燭台,打開了屋裏的台燈,就看見王摩裹著被窩,在炕上縮成了一團兒,漫無章法地滾動著。
“哪裏都不舒服。“王摩說。
“我渾身疼,就像……”王摩用被疼痛占用了大部分的、現下非常有限的腦容量思考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就像全身都骨折了一樣。”
王摩倒是沒有骨折過的經驗,不過按照他的認知,他覺得骨折大概就是這麽個疼法兒吧。
“阿摩,不害怕,讓我看看你。”荀應說著,坐到了王摩的床沿兒上麵,伸手捉住了那個宛如蠶寶寶一樣扭動著的被窩,把王摩毛絨絨的小腦袋從裏麵掏了出來。
王摩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了,以至於少年那白皙光潔的額頭上麵,被汗水濡濕的額發都變得濕漉漉的。
荀應伸手在王摩的額頭上摸了摸,除了一額的薄汗之外,王摩的額頭並不燙。
“沒有發燒。”荀應說。
“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荀應說著,就打算把王摩從被窩裏挖出了套上衣服之後打包帶走。
“哎?”王摩忽然之間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師兄,好像你摸了我的頭之後,我的骨頭就沒有那麽疼了。”王摩鬆開了原本緊蹙著的眉頭,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荀應說道。
“真的不疼了嗎?”荀應頗為審慎地追問王摩,生怕因為大意而耽誤了他的病情,因為王摩這個樣子,看上去有帶兒急性病的意思,荀應總覺得,還是帶他去醫院看看會比較保險。
“疼還是疼的,但是沒有剛才那麽疼了,師兄,你能再多……”
王摩說道這裏,好像有點兒不好意思,但是再一次喧囂起來的鈍痛感,又讓他不得不繼續向荀應發出求助的信息。
“你能不能再多摸摸我的頭啊?”王摩捉著被角,有些局促地說道。
“這當然沒問題。”荀應立刻答應了他,一麵伸出手去,摸著荀應的頭。
他以前沒有與別人有過什麽身體接觸,所以其實對於撫觸的動作非常生疏,但是現在為了王摩的身體健康,荀應也不得不勉為其難,努力一試,雖然他的手法跟擼貓一模一樣,卻給王摩帶來了很大的安慰。
“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疼啦,現在是……”王摩有些虛弱地笑了笑,一麵伸出手來,抹了抹自己腮邊的汗水。
“現在好像越來越不痛了。”王摩說。
“那就好,你還要什麽嗎?吃的,喝的?”荀應說,他看王摩出了很多汗,也許現在會想要喝點兒水什麽的。”
“嗯,我好渴。”王摩很老實地回答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給你倒點兒水來。”荀應點點頭,就抽身去桌子旁邊給王摩倒暖水瓶裏的水。
結果就是這一分鍾左右的時間段裏,王摩的身上竟然又開始疼了起來。
“師兄,還是疼。”王摩撇撇嘴,小臉兒就繃了起來。
於是荀應端著水杯,緊走了幾步回到了床邊,一手就按在了王摩毛絨絨的小腦袋上麵。
王摩的臉色立刻就好看了許多。
荀應鬆了一口氣,一麵看了看手中的杯子。
以王摩現在的狀態,要他爬起來喝水有點兒困難,但是如果就著躺著的姿勢,荀應又怕王摩會嗆到了。
他想了想,然後右手的掌心朝上,靠近了床頭櫃上的水杯。
杯子裏麵的水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自動地形成了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球,接二連三,好像氫氣球那樣地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哇,師兄,你好厲害啊。”王摩發出了孩子一般的讚歎。
“快喝吧。”
荀應說完,拿起了一顆水球,喂給了王摩。
過了一會兒,王摩的身體再也不會感到疼痛了之後,荀應還是想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以防萬一。
“行,那我這就爬起來。”王摩說。
他在炕上滾得熱了,也想起來鬆快一下。
於是王摩就從被窩裏鑽了出來,結果一鑽出來,他和荀應都嚇了一跳。
隻見王摩身上的睡衣,此時此刻就好像縮水了一樣地箍在了他的身上,袖子和褲管都明顯地比之前要斷了一截兒。
“阿摩,你怎麽……變得這麽長?”荀應脫口而出道。
與此同時,看到西廂房裏一直亮著燈,就過來查看一下的老貓剛剛走到門口,正好聽到了荀應的這句話。
老貓:“……”
我懷疑你們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老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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