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虛實（二）
八娘以為小眼睛和福兒背著自己在唱戲，小眼睛喊冤，「讓她倆打起來，對朝廷有啥好處？」
頓了頓，小眼睛眨巴了下眼睛，「福兒不喜曹七娘，也犯不著使這招！沒人逼他要非曹七娘不娶！」
「真打起來了？」八娘徹底傻眼，「為什麼啊？」
小眼睛想了一下，「為了福兒？」
八娘當即反駁，「我楊家的小娘子可不稀罕福兒！」
小眼睛想了下，「為了家族？」頓了頓，小眼睛樂了，「潘楊兩家面和心不合，如今楊家大娘子又和曹七娘掐架，哈哈…」笑了兩聲，小眼睛戛然而止，在八娘幽幽的目光下，硬著頭皮道：「許是為了頭花首飾？」
胡謅的小眼睛沖八娘訕訕的笑了笑，當即就讓人傳旨，曹七娘和楊大娘在宮中打架，簡直是藐視朝廷，無視太子，曹綜連貶兩級，離開幽州，前往邊關吃沙，楊四郎連貶兩級，從東邊調到西邊雁門關，到楊大郎麾下去吹吹風！
八娘…曹七娘親爹是駐守西北幾十年，至今依舊駐守西北的曹璨啊！楊大娘的親爹是楊二郎啊！
這處罰啥意思？
小眼睛嘿嘿笑，「讓遼人頭疼去！」
「曹綜這幾年都在幽州，萬一戰事起，他得在幽州統籌調度啊！」八娘有些急了，如果烽煙起，東線指揮部肯定是設在幽州啊！臨陣換將，還是這麼關鍵職位上的大將，小眼睛究竟怎麼想的？
小眼睛道：「現在不是還沒打嘛，讓他先去視察一下前線，也不錯！」
八娘…「可這個節骨眼上你貶他職，很影響他威望的！」
小眼睛道：「他威望本來就差點！老將可不會聽他的！當初北伐為什麼失敗？就是各路大將不聽指揮，都想搶頭功，曹彬都彈壓不住！所以，東路軍才會冒進慘敗！」
八娘急了，「雖然你不希望打，但是要做好打仗的準備啊，就算曹綜威望不夠，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能派誰去？九娘？！九娘威望夠嘛？老將會聽她的嘛？」
小眼睛眼睛有點飄，聲音非常的低，「韓國公…」
「韓國公？」八娘愣住了，「韓國公是誰啊？」
小眼睛咳嗽了一聲…「潘鎧的爹…」
潘仁美？喔，是喔，潘仁美是韓國公的！八娘不語了，潘仁美倒是能鎮住場子的，「可是他的身體行嘛？」
潘仁美這些年身子一直不怎麼康健，一直靠靜養的，八娘覺得怕是難以操勞啊！
楊父身子骨可比潘仁美好多了，呃，就是威望不夠，比曹綜還不如…
小眼睛道：「我問過他了，他說身體沒問題…」
「喔…」八娘不吭聲了，想了想，又問，「那西路呢？」
「暫定曹璨…」小眼睛道。
得，曹七娘親爹！
八娘徹底閉嘴了，想了想，還是不甘心，嘀咕著「我爹身子也挺好的。」
小眼睛裝聾，「你說兩個小娘子為什麼打起來呢？」
八娘…雙手沖著小眼睛的耳朵一陣亂揉，「不是說你耳根子軟么？」
小眼睛一邊逃離八娘的魔爪，一邊道：「外面都是胡說的…」
而福兒這邊已經成了曹七娘和楊大娘的表演專場。
曹家沒刻意要教小娘子武學，但曹七娘喜歡，打小便跟著兒郎們在練武場上學，因此揮出的拳頭是頗有章法，楊家就不用說了，武學課是一直對小娘子們敞開的，楊大娘打出的拳頭是虎虎生風，兩人是半斤八兩，棋逢對手。
不管是楊家兩個雙胞胎，還是小勇小猛，以及蹴鞠隊里曹家的兒郎大家都袖手旁觀，不是不想上前拉架，而是剛要動，福兒凌厲的眼神就掃了過來…
眾人那個急啊，場上打架的能不能抽空和福兒對對眼神啊？
最後還是被小眼睛派到福兒身邊當貼身侍衛的曹銓，曹綜的長子盯著壓力跑進賽場，一招將兩人分開，「在太子駕前，成何體統！」
然後率先跪倒，「請太子降罪！」
曹七娘和楊大娘也跟著跪在地上。
小勇等人一見，趕緊跪吧，這事鬧的！
瞬間，大家全跪下了。
福兒笑了，「曹銓，你不必緊張，她們是在比武助興呢，都起來吧。」
眾人覺得福兒脾氣真好啊，利落的爬起來。
福兒指著桌上的菜肴道：「大家接著吃…」然後道：「你們倆接著比武助興…」
曹七娘和楊大娘…
眾人訕訕的入座，不敢妄動。
福兒舉杯，「阿爹阿娘不許孤飲酒，孤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眾人忙舉起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福兒放下水杯，淡淡的看向曹七娘和楊大娘，「是要孤撫琴為你們助興么？」
曹七娘和楊大娘只好硬著頭皮比劃起來。
「怎麼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這是不樂意？」福兒語氣淡淡，但卻聽得讓人背心發涼…
於是，曹七娘和楊大娘只好打起精神，認真的比劃起來…
這場聚餐時間拖得有些長，結束時，曹七娘和楊大娘已經是筋疲力盡，胳膊都抬不起來。
在散席時，福兒最後還很捧場的舉起水杯，提議大家向曹七娘和楊大娘為大家獻上的精彩表演致謝…
兩小娘子出宮后，一坐進自家的馬車就開始撲在各自奶奶的懷裡捂嘴哭…
而小眼睛的處罰旨意早就傳出宮了，曹老夫人左等右等，還沒等到曹七娘回來，這個急啊，生怕楊奸后懲罰曹七娘，叫人備轎進宮，結果在宮門口給攔住了，八娘誰也不見！
曹老夫人想拜見太后的，但想到太后完全拿楊奸后沒辦法，只好忍住了，正在焦慮不安時，折氏的轎子也到了，請見申請同樣被駁回，曹老夫人略微心安一點…
折氏率先向曹老夫人告罪，說是回家一定好好約束小娘子，曹老夫人也說了些官面話，說是小孩家打鬧，大人不用緊張，「今兒還在打架，明兒又好的和一個人似的了…」
見到被人攙扶著走出宮門的兩孫女，曹老夫人和折氏都大驚失色，趕緊命人將她們扶進馬車，還頗有風度的相互道了句告辭，這才上了馬車…
宮中發生的事很快便傳了出來，不論大臣還是百姓，都頭回發現，原來福兒不好惹！
要是在小眼睛跟前打架，小眼睛將人訓斥一番，也就完了…
誰料到福兒竟然不是小眼睛！…
眾人…現在罵太子能將太子糾過來么？
準備啟程去幽州的潘仁美對感慨的潘夫人道：「英明神武的人，有幾個是好相與的？又要英明，又要好脾氣，咋不上天呢？」
潘夫人搖頭，「瞧著像官家，溫溫和和的，沒想到，骨子裡竟然真的像楊奸后，一肚子的壞水！」
潘仁美搖頭，「一肚子壞水的是官家！」
潘夫人…睜眼說瞎話，官家脾氣那麼好！
潘仁美道：「誰說脾氣好的人就沒一肚子壞水？」
潘夫人…何著隱藏最深的是官家？！
潘仁美道：「官家看著不著調，心中有數呢！你看，他登基這麼些年，出哪個權臣了？宰相權力依舊如太祖時那般，一分為三，大臣們見他脾氣好，便大事小事都喜歡和他據理力爭，爭得面紅耳赤的，官家也不惱，可你看，這回對遼國對兵，官家一拍板，誰反對了？」
潘夫人道：「那是因為官家打仗運氣好！」
潘仁美搖頭，「誰敢將此等大事寄於虛無縹緲的運氣好？無他，乾坤獨斷爾！」
小眼睛竟然能乾坤獨斷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潘夫人覺得自己該不是沒睡醒吧？
「這麼些年，福兒一直都是以溫和示人，為什麼今天突然發飆？」潘仁美道：「無他，因為是時候告訴大家該回到正軌上了！」
潘夫人更暈了，什麼意思？福兒是要告訴大家他不好惹？「你不是很早就在說，福兒不好惹嘛？」
潘仁美…「像我這麼睿智的有幾個？」
潘夫人…愣了片刻，「幸好咱們沒想著讓兔兒當太子妃…」一想到福兒讓兔兒舞刀舞到力竭，潘夫人就暗道好險啊…
潘仁美卻嘆了口氣，「兔兒的婚事得知會宮裡一聲…」
潘夫人不解的看向潘仁美，潘仁美道：「就怕福兒透露個一兩句出去，沒人敢娶兔兒！」
潘夫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潘仁美笑了，「要拒絕皇家，不是早該想到這個結果嘛？」
潘夫人…可，可小眼睛很好說話的啊…讓人覺得拒絕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啊…
「現在回到正軌了！」潘仁美道。
潘夫人…好多人怕不會習慣吧？…
眾人全都議論福兒去了，沒人去探究兩個小娘子究竟為什麼打起來。
八娘卻沒忘記這點，將福兒劈頭蓋臉的一頓訓后，還記得問，「她們為什麼打起來？」
八娘想了諸多理由，首先就排除了涉及家族聲望的事，若真的牽扯到家族攻擊，那就不是兩個小娘子打架了，肯定是群架了！
福兒也不是很清楚，「進宮前她們倆大概就爭執了一番，進宮后，兩人都互相瞧不順眼，後來不知怎麼的，就開始人身攻擊了，楊大娘說不過，先動的手…」
八娘…呃，侄女不用像姑姑的！…
小眼睛…好同情八娘啊，還是罵福兒吧：「楊大娘先動的手，你竟然還不喝斥住！那是你表姐！」
福兒道：「是我表姐就能在宮中動手了？」
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