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審案(五)
聽了允弼的話,福兒很有耐心:「為呂七娘喊冤?」
「是,呂七娘婚事被搶,嫁妝被奪,呂老大人還一味偏袒心腸歹毒之人,」允弼道:「著實冤!」
「呂老大人的人品,」福兒笑道:「官家信得過,孤也信得過…你不能因為呂老大人所言與你所想不符便妄意猜測呂老大人偏袒。」福兒頓了頓,接著道:「君王會受蒙蔽,百姓亦然,」指了指頭頂,「所以,大堂正中才會懸挂著『正大光明』匾,所以,才會有衙門審案,而不是讓百姓舉手斷案!」
「太子,呂老大人雖然人品是信得過的,可是,此案本就涉及的是呂家,呂老大人理應避嫌!」蕙安開口了。
「對,呂老大人理應避嫌。」允弼忙附和。
「呂七娘與你無親無故,」福兒只看著允弼道:「你為她喊什麼冤?少給孤說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是什麼性子,孤可清楚得很!」
允弼暗暗叫苦,卻還是只得硬著頭皮道:「太子,呂七娘雖然和我無親無故,可誰能保證自家的至親骨肉絕不會落得呂七娘這番境地?呂七娘只是一未出閣的小娘子,世人也許覺得事不關己,小娘子畢竟是旁人家的,兒郎才是自家血脈根基,可人人皆有親娘,孤兒寡母受欺凌的不在少數,史書上記載的皆是孤兒寡母一番辛苦掙扎,終於出人頭地,回頭大度的原諒了黑心的親朋,可世間出人頭地的又有幾人?大多數怕是數代都無法翻身,真正的有冤無處伸。況且,世間何曾聽過,孤兒鰥父被親族趕出家門的?究其根源,不過是女子可欺罷了,故而,我斗膽,為呂七娘,為天下女子喊冤!」
福兒看向允弼,「為天下女子喊冤?我大宋女子難道竟然受欺至此?!竟然連你都看不下去了?!」
允弼心裡苦啊,卻還只能點頭,心想,回頭得讓阿娘好好約束約束惠安!
福兒站了起來,掃視了一圈眾人,這才朗聲道:「伏羲氏定天地,分陰陽,陰陽互根,萬物之根本,男兒出外耕作,女子在家紡織,男德女賢,我華夏大地才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女子安,則家安,家安則國安!試問,誰敢欺凌天下女子?!誰能容天下女子受欺?!」
「王素!」福兒猛的扔下一令箭。
「在!」
「速去刑部,提取呂七娘登聞鼓一案之卷宗!」福兒高聲道:「這案子,孤今兒一併審了!」
「是!」
「楊宗勇!」
小勇忙上前一步,「在!」
就見福兒扔下一令箭,「帶人速去呂府查實呂七娘嫁妝所在!不得驚擾府中女眷!」
「是!」小勇中氣特足的應道,總算沒浪費今天的這一身行頭!
小猛好不眼熱,卻還只能努力的站好,不過,也悄悄踮了踮腳尖,希望福兒能瞅見自己!
「汝南郡王!」福兒又點名了。
大寶莫名其妙的站了起來,「在!」
「帶人將晏殊請到大堂!」福兒道。
大寶…合著叫我來是做這得罪人的事的?!「是!」準備回頭找八娘算賬!
「楊宗猛!」
「在!」小猛迫不及待的吼著應了聲,力圖顯出氣壯山河的氣勢來!
「將呂尉帶到大堂!」呂尉就是呂老三了。
「是!」
然後,福兒又扔了兩個令箭,讓兩衙役分別去請呂三嬸,呂慶媳婦以及呂六娘到堂問話!
一時間鴉雀無聲,圍觀群眾都忘了嘰歪…太子好威嚴!
好半響,「太子英明!」蕙安率先反應過來,覺得應該活躍一下氣氛。
「太子英明!」圍觀群眾這也才回過神,跟著吆喝。
福兒面無表情…蕙安不會也是阿爹拉來的吧?
剛走不遠的大寶一個踉蹌…合著真安排了托兒的啊…
趁著去請相關涉案人的功夫,福兒宣布暫時退堂,呂慶,允熙,包拯和呂七娘分別被請到院中廂房,分別待著,蕙安跑到呂七娘房中,美其名曰,寬慰呂七娘…
福兒將呂端請到正堂,命人奉上茶水,「老大人若覺得勞累,后廂房備有歇息處。」
呂端搖頭,「無妨。」
福兒也不堅持,自己端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
張大人此時才問道,「審理呂七娘登聞鼓一案,官家可知曉?」
福兒搖頭,笑道:「這是汴京城,官家就在皇宮裡坐鎮,出不了茬子。」
張大人訕訕,片刻又鬱悶道,「陳王一家怎麼回事啊!」
福兒笑道:「五嬸嫉惡如仇,眼中揉不得沙子,允弼他們如此,倒也不奇怪。不過,允弼三兄弟護著蕙安的架勢,倒讓孤甚為欣慰。就怕他們習慣了事不關己,對至親骨肉也冷漠無視…幸好,血還是熱的…」
張大人瞄了眼呂端,覺得福兒這話不大厚道啊,打臉也不能這麼當面來啊。
呂端面無表情,福兒也沒去看呂端,而是吩咐富弼,「待會你記錄!」
剛才都是開封府的文書負責記錄的。
「是!」富弼想為晏殊辯白幾句,卻又遲疑了,是非曲直,審了不就清楚了,不急一時。
蔡伯希則說,「太子,趁眼下這點空閑,我想看看包拯呈上的呂七娘和呂六娘的嫁妝單子。」
福兒搖頭,「你能保證包拯呈上的嫁妝單子就是對的?暫時就別浪費時間了,好好歇歇吧,待會有你忙的時候。」
蔡伯希愣了一下,「太子所言極是。」
而蕙安則在對呂七娘道:「到時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怕,眾目睽睽之下,若還還不了你一個公道,我就去敲登聞鼓!」
「你不覺得我惡毒?是個攪家精?」呂七娘幽幽問著,在陳王府,蕙安並沒和呂七娘有接觸,可是保持了安全距離的。
「我的手足若是這般,」蕙安道:「我會先砍斷他的手,敢肖想我的財物,哼,伸那隻手就剁哪只!登聞鼓?哼,我倒是會逼得他去敲登聞鼓!」
呂七娘臉頰滑過一串淚珠,「以前不是這樣的…」
蕙安沒好氣道:「那是你識人不明!婚事被搶了,呂慶那反應,你就該扇他大嘴巴!」
呂七娘不做聲,好半天才道:「我也是被寵大的…」表示自己當初懵圈是正常的。
蕙安哼道:「我難道是被打大的?」
呂七娘低下頭,「是我笨…」
蕙安勸道:「醒悟了就好!我給你說,待會在公堂上,你可得示弱,哭,一個勁的哭,世人都同情弱者,你梗著脖子不低頭,呂六娘若嚶嚶一哭,還不知道大家會倒向誰呢?呂六娘明顯比你有心眼,你又一根筋,不知道轉彎,只能哭了,記住了,她的話,你別接,只管哭,有我呢!」
呂七娘想了想,點了點頭。
而幾條街外的圍觀群眾們從茶樓飯館的窗戶中發現了晏殊的身影,大家立馬沸騰了,好想看熱鬧啊,怎麼辦?
有那好事者所幸爬上了房頂,結果,還沒接近戒嚴街道,便被弓箭手給嚇得差點摔下去…
於是,又有人跑去刑部告狀了,憑什麼審這案子不讓大家圍觀?!…「官家當初在開封府審案從沒嫌旁聽人太多的!」
刑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