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破天荒（三）

  潘允這回不在外面候著了，抬頭挺胸收腹的走到了九娘身旁，站好！向三嬸好好學習！

  九娘已坐在了潘仁美曾坐過的座位上，冷著臉看著眾人，透著一股肅殺之氣，潘允心道，這大概就是上過戰場的人才能有的殺氣？

  「諸位是來恭賀本官的嘛？」九娘盯著眾人，眾人自然不答，九娘問著潘府的下人，「可收到禮單？」


  「不曾！」下人趕緊彙報，「都是臨時遞的帖子。」


  「那就是來鬧事的了？！」九娘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撤座！」


  大廳里寂靜無聲，九娘那猛的一拍，驚得好些人心跟著猛跳，再一聽撤座，眾人更是傻眼，能不能按規矩出牌啊？！

  大家吵得再凶，也沒見過撤座的啊！

  下人也愣住了，撤座？頭回知道還得提供這項服務啊！

  可九娘發話了，下人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大人，椅子不穩當，小的給你換把…」


  順便還把茶也給端走了…


  原本就站著的人暗暗慶幸，幸好沒資格搶座位啊，要不現在可真夠丟臉的！


  一老頭指著九娘，氣得顫巍巍，指著九娘，「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九娘哼了聲，「恕我眼拙，大人是哪位啊？」


  「老夫乃觀文殿大學士鄭明！」老頭捋著白鬍子，怒視九娘，一臉的傲嬌。


  觀文殿大學士都是資質極深的人擔任，相當於小眼睛的顧問，在小眼睛辦公室，一般都能有個座位坐著的。


  卻見九娘看向潘允，「幾品？」


  「從二品！」潘允忙道。


  「我是幾品？」九娘歪著腦袋，繼續問著。


  「樞密院副使是正二品。」潘允大聲道，「遼國公爵位是從一品。」


  「不好意思，」九娘看著鄭老頭，「我官比你大。」


  鄭老頭氣結…


  九娘冷笑，「不要說我是武將，就該讓著你，我讓你，是情分，不讓，是本分！」


  鄭老頭…


  「有誰比我的官大？」九娘抬起下巴，環顧這大廳…


  呃，還真沒人比九娘官大…


  「諸位大人好像還沒見禮吧？」九娘冷冷道，「官場規矩就是如此？這和軍中倒是大不一樣啊…那我明兒可得上摺子說說這事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見過遼國公…」武將們先行禮了。


  「見過遼國公…」文官們也憋著氣，施禮…


  大家都喚遼國公，表示對九娘新職務的不認可！


  鄭老頭氣呼呼的都向九娘拱了拱手。


  「這些虛禮就免了吧…」九娘擺擺手…


  眾人…怎麼說都是你！


  九娘端起下人新上的茶，品了口，才道，「土匪之間都約定俗成，辱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怎麼？諸位大人連土匪都不如？竟然成群結隊的跑到潘家來欺負我公爹？！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眾人…拿土匪來類比？過分了啊…


  「允兒，讓門房將今天的拜帖都收好了，」九娘扭頭看向潘允，「若你阿爺今兒氣出病來，帶人給我挨家挨戶的打上門去！有老的，就嚇老的，沒老的，就揍小的！沒老的，也沒小的，就打他們本人！」


  潘允…三嬸果然兇殘！「是！」


  「遼…」


  「聊什麼聊！」九娘猛的提高了嗓音，「有什麼可聊的？！官是我公爹為我討的嘛？你們憑什麼來煩他老人家？！還是諸位想氣死我公爹，讓我丁憂？！」話音剛落，九娘啪的就將茶杯砸向地上！


  「遼國公誤會了…」一中年人出聲了，「我等只是想讓潘大人勸勸你…」


  九娘冷哼，「勸我？勸我不要當樞密院副使？不知道抗旨是什麼罪名嘛？」


  「哪有女子為官的…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是啊，遼國公，你聲望高，大家也敬佩你，你何苦為了這事壞了名聲…」


  …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勸說，態度好了很多，聲量也小了不少，潘允心想，還真是選軟柿子捏啊，沖阿爺吼得多凶啊…


  九娘等大家說完，才嗤笑了一聲，「俗話說，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請教諸位大人，可曾說女子例外？」


  有人便說了，女為陰，男為陽，大家分工不同的，女子的任務就是養兒育女，打理好家宅…


  九娘嘲諷道，「誰分的工？按這分工，哪有這天地？諸位別忘了，這天可是女媧娘娘補的！」


  見眾人還要再辯，九娘果斷道：「我不和諸位掰扯男女有別，我今兒就告訴諸位，這官，我已經接下了，是我憑本事得來的，諸位不服，也請憑本事從我手中搶了去！」


  「送客！」然後九娘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宋自建立以來，破天荒的，武將慫了文官，還贏了…


  潘允忙沖眾人道，「諸位大人，請…」


  眾人只能耷拉著腦袋告辭，結果聽到潘允吩咐下人，「拿著拜帖挨個的核實好了，可別漏了一個！」


  眾人頓時不好了…


  「讓阿爹阿娘擔心了，是九娘的不是…」九娘回後院先去見潘仁美夫婦，道歉認錯。


  「你怎麼把他們勸走的？」潘夫人還以為要很久呢，正在和潘仁美說，「要不然我裝病，先讓九娘脫身，」結果，九娘就回來了。


  「沒怎麼勸，」九娘道，「我口才不好，想勸也勸不了，只是告訴他們，憑本事從我手裡搶官，別想歪門邪道。」


  潘夫人無語，看向潘仁美，道：「得，把人都得罪完了，你可得想辦法別讓九娘被擼官，多丟人啊…」


  潘夫人不樂意九娘當官，但是在好面子這方面，和九娘是一樣的，主動辭職可以，但被擼官，丟不起這人…


  「好多事，還請阿爹教我…」九娘對潘仁美道，在九娘心裡，自己這公爹比親爹更會當官，親爹只是個好將軍。


  「對，該提點的都提點到，」潘夫人忙道，「九娘，我陪你。」


  為了避免有流言蜚語傳出，潘夫人決定犧牲自己的時間。


  「讓潘允在一旁聽著就好了…」潘仁美道。


  「對喔，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潘夫人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都被氣糊塗了。


  正說著潘允呢，潘允就來了，給九娘彙報，「三嬸，竟然有十多個人沒送拜帖，我都讓人一一記下了，一個都跑不了…」


  九娘…怎麼這麼實誠？！

  潘夫人疑惑，「怎麼回事？」


  然後潘允就老實交代了，潘夫人…好心累…


  潘仁美瞪著潘允…怎麼今天才發現這小子這麼蠢呢？！「拿個鐵鎚來…」


  潘允忙問，「阿爺要鐵鎚幹嘛？有什麼事，交代我去做就好了…」


  「敲開你腦袋，看看裡面裝的什麼？！」潘仁美沒好氣道。


  潘允…


  九娘捂額…


  潘夫人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那麼實誠啊？還拿著帖子對人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的？」


  潘允忙喊冤，「三嬸交代的，我敢不核對好嘛？！三嬸可是習慣了行軍令的！」


  九娘…


  潘夫人愣了下，敲了下潘允的頭，「你阿爺交代的就能偷奸耍滑了是吧？」


  潘仁美…


  潘允…果然，今天諸事不宜…


  九娘…好佩服大嫂二嫂啊，天天和婆婆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