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偶遇（二）
窮人是沒法供出讀書人的，可是，也有那家道中落的人家，勒緊了褲腰帶，吃糠咽菜的要讓子孫讀書中舉，重振家業。
所以，窮文人並不少。
可是，窮到連考試的乾糧都沒有的，還是很罕見，至少，小眼睛沒聽說過。
要知道，這可是汴京啊！既然有孩子，那麼即便不是汴京人，也好歹在汴京居住了許多年的，竟然還窮成這樣？！在汴京擺個代寫書信的攤子，胡餅還是可以買得起的吧？！小眼睛覺得此人迂腐得不可理喻，謝天謝地沒考中！
但是，小眼睛還是沖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讓人去打探，然後和八娘去茶樓聽說書去。
八娘笑，「看來得資助讀書人呢。」
小眼睛覺得八娘想得太簡單了，不是人人都是讀書的料，要知道好多大家族在族學上的投入並不少，能出10個舉人的都很少見呢，再說了，「不是讀書的料，就趕緊想其他法子謀生去！」
朝廷可沒那閑錢！
「讀書明理，雖然不是個個都能中秀才，但眼界一開，腦袋就活了，若是兵器作坊的匠人都讀過幾天書，沒準，早想出好的法子了。」八娘也知道眼下不可能讓小朋友都接受免費的教育，但該給小眼睛吹風的還得吹，不能白擔了名不是，枕頭風必須得吹！
「也是，」小眼睛沖八娘笑了笑，「可朝廷哪有那麼多的銀子。」想法是好的，就是不且實際，這很八娘。
兩人閑談著，說書的也開始了，得，說武則天！
小眼睛覺得這哪是散心啊，明明就是自己給自己添堵，黑著臉拉著爆笑的八娘起身，「逛街去！」
兩口子逛了布店，買了幾匹新到的布，逛了金鋪，買了幾樣最新款式，還逛了雜貨鋪，買了一包亂七八糟的東西，小眼睛還在一書店買了上好的宣紙，給小雷當作業本，小眼睛一路上都很得瑟，讓八娘隨便選，隨便挑，別心疼錢，雖然自己的小金庫現銀不多了，但是逛街的錢那還是管夠的，「咱們有錢！」不住的在八娘耳邊念叨，聽得八娘直樂，「你不怕大街上招來搶錢的？」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小眼睛一臉的驕傲，「歹人敢出來么？」
驕傲的小眼睛採購完后，便帶著八娘去吃晚餐，小雷已經說了，她不回家吃晚飯，小眼睛約她下館子也被拒絕了，因為小雷說，「我要逛夜市，今晚住小白家！」皇宮是有宮禁的，晚了回去手續太複雜。
小眼睛不怕麻煩了，還是強烈要求小雷回家住，不就是開個宮門嘛，沒事，有阿爹呢，再晚，閨女回來，也得開門！
結果小雷不領情，「我要和兔兒睡！」然後就揮手拜拜了，將小眼睛給慪得啊，決定了，晚上派人去潘家接人！
逛街的確能讓人心情舒暢，小眼睛此時已沒那麼氣了，高高興興的問八娘想吃什麼，兩人共進晚餐其實也挺不錯的！
自然，最後還是選的王家酒樓，因為可以坐包間啊，其他的出名酒樓，別說包間了，大廳沒準都不會有位置，小眼睛可沒預約。
在包間剛坐下，還沒點菜呢，去打探的侍衛迴轉了，告訴小眼睛，那兩兄妹的爹叫朱嚴，45歲了，攜家帶口在汴京考試已經15年了，前頭的孩子都夭折了，如今膝下就一子一女。
朱嚴每天都在街上擺攤賣字畫，今天也在出攤。
朱嚴的妻子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平日也在抄書賺錢養家糊口。
只是朱嚴的老母身體不好，經常生病，所以，家裡免不了挨餓受凍。
侍衛也是機靈的，還買了朱嚴的一幅畫。
小眼睛一瞅，畫不錯啊！倒起了愛才之心。
斟酌片刻，讓人去給呂蒙正說，貢院明日給考生提供乾糧，領取自願。
「八娘，你說，我賜那些屢中不第的進士出身如何？」在等上菜的功夫，小眼睛很認真的問八娘，「好多落第的，文采其實都不錯，就是差了運氣。」
八娘愣住了，「這不大公平吧？」
「黃巢就是屢試不第，索性落草為寇的。」小眼睛一臉的認真，「唐其實亡於黃巢。」
「好像是治標不治本。」八娘道，「唐太宗的時候落第秀才怎麼沒造反？」國泰民安，啥事沒有！
小眼睛嘿嘿道，「防患於未然嘛。」沒說漢武帝了，八娘這是又和唐太宗卯上了？小眼睛覺得自己也沒唐太宗那能耐。
「朝廷養得了那麼多人么？」八娘對此表示懷疑，但沒關注到小眼睛見八娘沒繼續說唐太宗，暗暗鬆了口氣。
「你說的對，如果匠人都讀過書，眼界肯定不一樣，」小眼睛忙道，「如果衙門的小吏都讀過聖人書，會不會好些？如今不缺縣官了，可是，主薄之類的還是缺的，何況其他小吏了，識字的怕都不多。」
對這個八娘就不了解了，「你讓人擬定個詳盡的章程，可別像禁軍似的，沒多久就臃腫不堪。」
大宋開國才多少年啊，禁軍如今已讓財政覺得負擔過重了呢，別禁軍的問題還沒解決，小眼睛這邊又養一大堆官員，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花啊！
小眼睛點頭，這是自然，「我琢磨著，先解決學子在汴京考試，其他的，慢慢議，來汴京考試的，衙門提供一個月的免費食宿，你覺得如何？沒錢的應該很歡喜，而落第的，朝廷也發遣散費，讓他們有錢回家，等考完放榜了，就讓李沆詳細拿個章程出來。」小眼睛說得兩眼發光，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目光炯炯的看著八娘，求表揚。
八娘笑，「學子們肯定會說官家英明！」
別說，頗具有文人氣質的小眼睛天然的就會向文人傾斜政策，相應的，文人自然也會記小眼睛的情，倒是好事，只是，武將呢？小眼睛不刻意打壓，但貌似平日是想不到的。
八娘覺得這大概就是命吧，人有命運，國家也有國運，大概大宋就是重文輕武的命！
小眼睛聽了八娘的話，正抿嘴笑呢，就聽八娘壞笑道，「不過，戶部尚書肯定肉疼。」
小眼睛好高興啊，「也該他肉疼了！我的荷包可要捂緊了。」好似戶部有沒有錢和他沒幹系似的。
此時等著看戶部尚書皺眉糾結的小眼睛不知道，他已經快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