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慈父（三）

  小眼睛今兒收到了呂蒙正的一篇文章，破窯賦。


  呂蒙正此人很牛的，少年時，母子被喜新厭舊的老爹給趕出家門，生活很是貧困，曾和老母寄居寺廟中的石窟里，窮到了何種地步呢，如今人們說窮，都會問，「窮過呂蒙正么？」


  呂蒙正中了狀元后，官運亨通，很得官家賞識，當了兩回宰相。


  在當第二任宰相的時候，官家讓呂蒙正給小眼睛當先生，好好教導教導小眼睛。


  但是，兩個月後，呂蒙正就又被罷相，出任河南府通判兼西京留守，去洛陽赴任了，也不知官家是故意的呢，還是真的健忘，沒將呂蒙正小眼睛老師的名號給抹了，所以，呂蒙正如今也還算是小眼睛的先生。


  宋老頭當時就對小眼睛道，「官家為你是費盡了心血啊。」


  小眼睛也不是當年的傻白甜了，曉得官家此舉是將呂蒙正留給自己用，自己的先生，當然是自己一條船上的人，可已是宰相了，自己日後怎麼加封，自然，官家得將他給貶了。


  小眼睛當時就進宮了，找太醫問官家的身體，太醫信誓旦旦，說官家身體還好，小眼睛還不信，勸官家，微服出宮找汴京的名醫看看，民間的名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官家很欣慰，給小眼睛說，不是自己身子不好，是洛陽需要呂蒙正去。


  小眼睛又觀察了一個月，見官家身體的確沒異樣，才放心了。


  如今收到呂蒙正的破窯賦，小眼睛很是感慨萬千，決定要讓小雷好好學學。


  因此，拿著破窯賦回家的小眼睛便聽見小雷不住的要求八娘趕緊再生一個，自己一個人太不好玩了。


  小眼睛雖然豁達，但是，對於八娘不能再生育，心中還是很難受的，如今看了破窯賦，卻是完全看開了，當即笑嘻嘻的進屋，抱起小雷，「嫌不好玩啊？阿爹陪你玩。」


  「阿娘，我們一起搶阿爹！」小雷開心的拍著手。


  「好，看誰搶得過。」八娘很配合，當即撲向小眼睛，作勢要將小雷給拽開，小雷緊緊的抱住小眼睛的脖子，「阿爹是我的，我的，啊，啊，啊…」


  小眼睛的耳朵遭了罪，不用想，肯定是學八娘和九娘的，這兩人，三年前八娘和九娘就來過這麼一遭，這回又來，一點新意都沒有！


  一家三口嬉鬧了好一陣，等小雷困了，八娘才有機會和小眼睛說點心裡話，結果，宋老頭又找小眼睛，天色已晚，小眼睛自然不可能再回後院了，八娘千言萬語只好濃縮為兩個字，「謝謝。」


  小眼睛很得瑟，晃著腦袋走了。


  八郎說了，要不是小眼睛，楊父還真得一路上押解進京，那罪可就遭得大了，如今可只是遭了一天的罪而已。


  八娘很鄙視官家，將楊父給押回來了，結果又不審，也不讓當庭申辯，而是回家禁足，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押回來呢？！一句話，官家有病！還病得不輕！

  這人啊，真是不能背後說人壞話，第二天上午，宋老頭給了八娘一張紙條，一個金鋪的地址，「官家要見你。」時間定在下午。


  還好，因要讓楊父等人好生歇息，八娘和九娘約好了，隔天再回娘家，否則，這時間可不就衝突了。


  八娘暈，要見就見吧，皇宮裡，太子府都可以啊，至於如做賊般的在金鋪么？還給張小紙條？！

  八娘直覺沒好事，能不能不去呢？


  宋老頭呵呵了…


  八娘只好問，「不會有什麼不測吧？」


  宋老頭更呵呵了。


  八娘一想，也是，官家若要自己的小命，有一萬種辦法，哪至於如此，可為什麼要在金鋪見自己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八娘最終還喬裝了一下，隻身一人去了，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坑。


  金鋪很大，很高檔，八娘還在裡面買過一回東西，一點優惠也沒給。


  見了八娘，小二就吆喝著請八娘去後院貴賓房看貨，然後，在貴賓房裡，八娘見到了官家。


  「見過官家。」八娘很緊張，還好，聲音沒發抖。


  官家看著八娘好一會兒，讓八娘覺得渾身不自在了，才道，「聽說你如今天天還在舞刀弄槍？」


  八娘忙道，「以前經常練著，猛的停下來，很容易發胖，只好天天都練一下，練著玩的，水平完全沒長勁。」趕緊申明，在這間不知道有多少暗衛的屋子裡，自己沒那能耐弒君。


  官家皺起了眉頭，「沒長勁？」


  八娘忙點頭，「我就不是習武的料。」


  官家捂額，沉默半響，「若有十個侍衛圍攻三郎，你能護著三郎衝出去么？」


  「十個侍衛？」八娘搖頭，「我自己都沖不出去，何況還要護著太子。」


  說完才覺得不對，忙看向官家，是的，在這之前，八娘都是瞅著地面的，「官家為什麼這麼問？」


  官家沒回答這個問題，沉默良久，只是說道，「若朕病重，三郎必然要伺疾，你和潘楊氏跟緊了。」


  八娘一驚，「官家身子有恙？」


  官家嘆了口氣，依舊沒搭理八娘的問題，「雖然你無親子，可念在三郎為了你隻身赴險的份上，好好護著三郎！」


  八娘敢斷定，官家的身體肯定出了問題，否則，依官家猜疑的性子，怎麼會和自己這個不可能有兒子的兒媳說這些，在官家眼裡，自己沒親兒子，必然不會全心全意的護著小眼睛登基，誰知道下任皇帝是啥性子，誰知道自己能不能當上太后？談感情？官家更信君王恩情薄如水…


  「太子和小雷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八娘鄭重道。


  「不是楊家么？」官家嘲諷的笑了笑。


  「楊家若有不測，」八娘道，「我會傾全力報仇，但若太子和小雷有什麼萬一，我沒勇氣苟活。」


  「呂端大事不糊塗，」官家看了八娘半響，再度開口，「朕已給宋琪交代了，朝堂上，有呂端，禁軍曹彬也是穩妥的，出不了問題，至於宮中嘛…」官家嘆了口氣，「楊家八個兒郎，不對，楊五郎身子不成，七個，結果楚王應該能成吧？」


  八娘睜大了眼睛，「楚王？」


  官家長長的吁了口氣，「朕疑心楚王，但三郎卻是一心信著他大哥，苦於沒有證據，朕，也狠不下這心來…」


  官家閉上了眼睛，虎毒不食子，雖然自己經常氣得恨不得殺了那逆子，可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若有變，擁立的必然是楚王！」官家道，「朕信你楊家一回！」給了八娘一令牌，「朕一旦病重，拿著這令牌讓楊家兒郎進宮，替換下楚王宮外的侍衛！一旦楚王要出來，格殺勿論！」


  「你和潘楊氏跟緊三郎，寸步不離。」官家繼續強調。


  八娘道，「官家放心，有九娘在，太子安全無虞。」


  官家又給八娘一道密旨，「一旦有變，讓潘鎧軟禁皇后！」


  八娘接過密旨，問官家，「官家為何不親口向太子交代？官家身子有恙，不應瞞著太子，於公於私，太子都不應被蒙在鼓裡…」


  官家打斷八娘，「三郎太信他大哥了，我交代了，他也不會重視的。」官家頓了頓，「太子若不依，拿出你河東獅吼的氣勢來！」


  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