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審案（二）
汴京百姓沸騰了。
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成被告了，還是被王爺告的！
大家沒一絲絲氣惱，反而還帶著莫名的興奮。
一時間，大家全往順天府府衙那條街上擠。
寇準出宮后，想上班都沒輒，交通癱瘓了！
小眼睛還在衙門口沖大夥宣讀自己的狀紙呢，八娘賢惠的在一旁端茶遞水。
終於，小眼睛茶水喝多了，進衙門上廁所去了，唐判官才鬆了口氣，讓衙役守好大門，趕緊跟著進去了。
八娘不用唐判官請，主動的就配合了，男主外嘛，這些事情交給小眼睛去唱主角就好。
小眼睛去完廁所，覺得喉嚨有些疼，反正事情的進展讓小眼睛很滿意，便問唐判官，後門再哪兒，他悄悄撤…唐判官是求之不得。
於是乎，小眼睛和八娘便輕輕鬆鬆的回府了，小眼睛見宋老頭等人不在，還高高興興的跑去補瞌睡，主動的跑到前院去睡大覺的，這個節骨眼上，得份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小眼睛拎得清呢。
王妃已經氣得捂著胸口在床上躺著了，好似看見了皇后的鳳冠就那麼的飛走了，飛走了，飛得越來越遠…
完全沒了精氣神的王妃更是提不勁來找始作俑者算賬，自己還沒嘔完呢…
因此，八娘是一身的輕鬆。
而剛剛入睡的小眼睛被雙祿給搖醒了，官家找，重臣們和御史們全進宮了。
官家難得噴走了寇準，結果平日給官家留了點情面的大臣們紛紛開足了馬力，將官家損得是啞口無言。
「駭然聽聞！」「皇家威嚴何存！」「必須嚴懲！」
別說官家了，就是宋老頭和李先生也被大傢伙給罵得狗血淋頭。
張平和富強因官職不夠高，名望不夠大，幸免於難。
官家招架不住了，只好讓人將小眼睛找來，大家還是一起罵小眼睛吧！
小眼睛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要和朝臣吵架，還有些心慌，自己可一直都是好孩子，乖寶寶啊，還沒和人吵過架呢…
忐忑的小眼睛暗暗嘀咕宋老頭，幹嘛還不回府啊，好歹能幫著出個主意啊，遞個點子啊…
心中七上八下的小眼睛在宮中見到了面無血色的宋老頭和李先生，那叫一個驚喜啊，他們在就好，好歹是自己的屬官，等自己毫無招架之力時，總會伸一下援手的嘛。
因此，小眼睛沖宋老頭和李先生笑了，想拉點交情。
官家心想，三郎竟然還笑，這不是火上澆油么？
果然，宰相張齊賢不等官家發話，就沖小眼睛開火了，亂彈琴，簡直是亂彈琴！
小眼睛態度很好，清了清嗓子，「我被冤枉了啊，宋大人和李大人都能作證的。」
呂端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哪能這麼斤斤計較！
小眼睛道，「你不計較那是你大度，我計較了，也沒啥大錯啊，我承認你比我大度，行了吧。」
呂端鼻子都給氣歪了，這是這麼簡單的事么？
呂端覺得和小眼睛完全是雞同鴨講，大概是教育程度差得太遠了，於是扭頭沖官家道，「官家，瞧王爺這成什麼樣子？！」然後開始巴拉巴拉的說了，當爹的再忙也得管好兒子啊，官家將踢蹴鞠的時間擠點出來，也不至於這樣！生而不教還不如不生！
官家臉黑紅黑紅的，早先被罵得更狠，這還算比較溫柔得了，因此官家沒啃聲。
小眼睛縮了縮脖子，官家都罵不贏，自己更甭提了…
然後呂端又沖宋老頭開炮了，教了這麼多天，都教了些什麼？！占著茅坑不拉屎！
小眼睛再度縮了縮脖子，因為宋老頭紅著臉，也沒啃聲，連鬍子都沒摸了，這麼猖狂的宋老頭都熄火了，小眼睛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柱子躲起來。
然後，呂端氣呼呼的開始運氣，張宰相又開始說了李先生了，因為是宰相，職位閱歷都比李先生高，那話可就是份外的不客氣，差不多就像是在訓孫子似的！
縮著腦袋的小眼睛見李先生的臉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青，再由青變紫，再由紫變黑…內疚極了，都是自己連累了李先生啊！
李先生雖然嚴厲，可對小眼睛的關心卻是絲毫不摻假的，因此，小眼睛一向對李先生是敬重有加，李先生說一，小眼睛絕對不會說二，最多背後嘀咕一下，小眼睛可是分得清好賴的人。
見李先生被張宰相訓得都要找地縫鑽了，小眼睛不幹了，遼人都沒這麼兇殘呢！
於是小眼睛伸直了脖子，朝前走了兩步，問官家，「官家，你尋我來有什麼事？」還是不敢直接和張宰相對上。但這話問得沒錯啊，小眼睛一進殿，官家還沒問呢，就被大家罵了。
官家張了張嘴，叫你來所為何事，這還用說么？
張宰相也閉嘴了，瞪著小眼睛。
諸位大臣們也齊聲嘆氣，這個王爺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官家若有其他的事，我明兒再來。」小眼睛道，「我還有學業不懂要問李先生呢，我就先和李先生下去了。」
官家鼻子都氣歪了，自己挨罵，三郎怎麼不管？！
李先生突然覺得所有的指責都值得了，自己這學生性子可是軟得不行的，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
宋老頭鬱悶了，合著自己就是招人嫌的主兒？！
妒忌心滿滿的官家便冷冷的發話了，「大家找你！」
小眼睛不啃聲了，罵不贏啊，打也打不過啊，官家不幫忙，只好閉嘴了。
張宰相已經不想再廢話了，直接對小眼睛道，「把狀紙撤了。」
「哪條哪款規定了我不能告汴京百姓？」小眼睛態度很好的講著道理，「如果有，還請大人指出來，我該受什麼罰就受什麼罰。」
呂端心想，果然不愧為父子，和官家說得一模一樣，可惜，就是沒官家的氣勢。
張宰相運了運氣，耐著性子告訴小眼睛，這不是律法的問題，而是此例一開，權貴們成什麼了？沒特權了啊，被百姓欺負了竟然還只能找官府…
所以，官家才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眼睛得看遠些，得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影響可就大了，權貴被百姓欺負了，不是派家僕去砸門，而是告官，這是將自己和百姓放在一個層面上了啊！日後還怎麼管理百姓！還哪來的權威！
張宰相耐著性子將這道理又給小眼睛講了一番。
小眼睛糊塗了，「官家都常常被你們罵得抬不起頭來，不一樣在管著你們嗎？官家難道和你們是平起平坐的？」
官家一下就欣喜了，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宋老頭皺眉，王爺究竟是糊塗呢，還是真糊塗呢？
李先生則心道，看來不是遼人水平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