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章 贈6000字]就愛你一隻汪
男人臉色蒼白,額頭的血液已經乾涸。
胸口和腹部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抓痕,同時血肉模糊的左腳腳扭向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明顯是被人折斷的,場面非常殘忍。
衛辛認得他。
他就是那個替自己掰開欄杆的士兵,資料里提到過他的名字,叫做馬傑里。
衛辛還想再看看實驗室里的情況,突然後方傳來靠近的腳步聲,他迅速地放開撩著黑布的爪子,毛茸茸的腦袋也躲了回去。
「今天提取的抑制素比之前的少了。」亞當斯從手推車上拿起一份實驗報告,「你們再做一次實驗吧。」
研究員有些為難,「他今天已經做過四次實驗了,再做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你不是說他撐得最久嗎?就算死了,再換一個就是了。」亞當斯不以為然。
馬傑里努力睜開被血液模糊的眼睛,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鏗鏘有力,「亞當斯,你這個卑鄙小人,別痴心妄想了,你們是研究不出來安撫劑的,我會在地獄等著你。」
亞當斯和他冷冷對視。
馬傑里還想接著罵,突然一道閃電以勢不可擋的勁頭,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
他發出痛苦的悶哼聲。
本來已經乾涸的血液又開始流了出來。
「你還不快去把那隻猩猩帶過來,像根木頭一樣站著幹什麼!」亞當斯收回手,這句話是對那個女研究員說的。
女研究員唯唯諾諾地轉身走了。
衛辛等了又等,也沒有聽到亞當斯離開的腳步聲,反而聽到由遠及近的鐵鏈聲。
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於是用爪子悄悄地撩開黑布,狗眼從縫隙中看了過去。
迎面就對上了一隻灰綠色的眼睛。
嗷嗷嗷,嚇死狗了!
衛辛急急忙忙後退了三步。
一隻白皙的手從黑布的縫隙里鑽了進來,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衛辛脖子上的項圈。
這個項圈是當初艾德文送他的。
亞當斯用了各種方法和工具都無法解開或者割斷這個項圈。
不過為了避免艾德文在項圈上動手腳,亞當斯已經找人檢查過,項圈裡沒有安裝任何定位器和微型炸彈。
衛辛被他扯住項圈,只好順從地從手推車裡爬了出來。
除了沒有精神力的羈絆,項圈也是造成亞當斯和衛辛無法產生更加深厚的主寵感情的原因之一。
到底是兩兄弟,他倆都十分厭惡自己的物品沾染上別人的氣味。
何況是這種如此明顯的圈地行為。
「你真的跑來這裡了。」亞當斯把衛辛抱到懷裡,他扯著項圈,漸漸收緊了手中的力度,「接下來的是限制級畫面,小孩子觀看的話必須由大人陪同。」
說得好像你也成年一樣。
衛辛撇了撇狗嘴。
他難受地伸出爪子推開亞當斯的手,視線飄向馬傑里。
只見距離馬傑里不遠的地方站著一隻身高約兩米三的猩猩,他的腳上還拴著鐵鏈,毫無生氣的眼睛失焦地看著地面。
「來啊,打死我啊,你這個雜碎!」馬傑里狠狠地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液,他不斷地挑釁猩猩。
猩猩身上毫無損傷,長而尖的指甲里卻殘留著血液。
衛辛猜想之前攻擊馬傑里的應該就是他。
但是他沒有認錯的話,這個猩猩應該是馬傑里的伴生獸。
此時兩名研究員拿著針筒走了過去,他們手起針落,分別將一支藥劑推進了兩人的體內。
馬傑里的罵聲停止了,露出迷離的表情。
而那一直渾渾噩噩的猩猩突然一拳頭打向女研究員的腦袋。
女研究員似乎對此毫無防備,雖然及時用異能擋了一下,但還是被打掉了幾顆牙齒,她腦袋發暈地跪在地上。
「狂化劑失效了!」
其他研究員見狀,不禁騷動起來。
「把屏蔽罩放下來。」亞當斯厲聲下令道。
「可是莫斯還沒離開屏蔽罩的防禦範圍!」一個研究員遲遲按不下紅色按鈕。
莫斯是那個給猩猩打狂化劑的研究員。
一個滿頭金髮的研究員突然跑向莫斯,他伸出了手,還差0.5厘米就可以抓住對方的手。
這時候亞當斯推開了研究員,他果斷地按下紅色按鈕。
一層透明玻璃罩拔地而起,將金髮研究員和莫斯隔開了。
「狂化劑沒有失效,只是將猩猩的異能進化了。」亞當斯狂熱地說道。
只見猩猩突然發狂似的捶打自己的胸膛,並且仰起頭髮出粗糙的嘶吼聲。
這聲吼叫音量不大,卻捲起凝滯不動的空氣,即使已經使用了屏蔽罩,實驗室內的玻璃製品依舊發出持續顫動的聲音,可想而知威力有多大。
這隻伴生獸的異能是聲波。
聲波在空氣中蕩漾開來,擊碎了莫斯克的內臟。
莫斯的眼睛睜得很大,手還保持著向空中抓東西的姿勢,但她已經死了。
但是馬傑里沒有事。
因為牆壁上安裝著屏蔽聲波的裝置。
畢竟他要是死了,這隻伴生獸也活不久了。
衛辛耳朵尖的細毛也抖了一下,他神色凝重地看著前方。
他「看見」一個巨大的聲波能量在猩猩的頭頂凝聚。
別人只能用精神力感知到這股無形的能量波動,
只有衛辛由於聽力過於靈敏的關係,就算在精神力沒有恢復的情況下,他不僅「看到」了能量波動,還發現那股能量已經開始膨脹,最後竟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聲波球。
猩猩暴躁地踢了一下莫斯克的屍體,一雙猩紅色的眼睛四處搜索,似乎在尋找攻擊的對象。
他很快就發現了掛在牆壁上的馬傑里。
於是猩猩將聲波球狠狠地砸向了他。
馬傑里臉上沒有一絲恐懼,他那乾燥脫皮的嘴唇翕動,暗啞的聲音微不可聞。
「對,就是這樣殺了我。」
在最後一刻,馬傑里竟然恢復意識了!
衛辛霍地站了起來,一股難以排遣的怒火從他的心底沖向了腦袋,同時他還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挫敗感,因為此時的他沒有辦法救下馬傑里。
一聲巨響后,聲波球在牆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試驗成功了。」亞當斯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周圍的研究員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們看著莫斯克的屍體,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殺死我。」馬傑里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你殺死我,就可以解脫了。」
原來剛才那個聲波球竟然砸偏了。
不僅馬傑里恢復了意識,就連猩猩也清醒了過來。
「對不起,下一次我一定殺……」猩猩來不及說完這句話就突然摔倒在地上了。
他的背部扎著一支麻醉針。
「快點動手。」亞當斯說道,「這時他分泌的抑制素是最多的。」
衛辛總算弄明白了實驗的方式。
原來他們在伴生獸的體內注入狂化劑,這種狂化劑可以讓伴生獸發狂並且短時間內激發精神力,變得暴躁充滿攻擊性,並且不再記得自己的主人是誰。
之後研究員再讓伴生獸去攻擊主人。
人在獸在,人亡獸亡。
主人受到多大的傷害,這種痛楚也會反應在伴生獸的身上。
他們就是利用這種方式,逼迫伴生獸從狂化劑中清醒過來。
伴生獸會清醒過來的原因,是因為這時候他們的體內會自動分泌抑制素,這種抑制素可以用來壓制精神力暴動。
可惜的是,使用這種抑制素製造出來的藥劑,並不能完全被體內吸收,基本三天就會完全排出人體。
而這也是三天後,進化人會死亡的原因。
「這次實驗和以往的都不一樣,這隻猩猩竟然沒有在感受到痛之前就恢復意識了,看來這次有成功的希望了。」亞當斯心情愉快地將衛辛舉了起來,他伸手摸了摸伴生獸的耳朵。
衛辛在心裡冷笑。
「這個就是你要我保護的人?」衛辛一臉你有病的樣子看著系統,「你的程序是不是中毒了?」
系統也是一臉懵逼。
怪不得總部不允許系統插手到宿主的任務中,他不就是走了個後門,媽惹!就把所有劇情都崩壞了,人心真的太無法預測了。要是被總部知道了,他會不會被回爐再造?!
「我覺得亞當斯還可以搶救一下的。」系統嘴硬,「你可以試一下用愛與和平喚醒那個沉睡的他。」
衛辛抬起後腿踢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既然是這樣我還不如喚醒艾德文。」
心虛的系統略略覺得這個提議貌似還不錯。
既然製造安撫劑有成功的希望,對於拿衛辛做實驗的計劃也就暫時擱置了。
鬍渣男知道后,心裡是叫苦不迭,二王子將伴生獸看得太緊了,他只有做檢查的時候才能碰到伴生獸,所以艾德文殿下才會讓他提出拿伴生獸做實驗的請求,再伺機將伴生獸送回到艾德文殿下的身邊。
這回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他看了一下光腦,看來只好執行艾德文殿下說的b計劃了。
第三天。
空蕩的實驗室里,一個金髮的研究員對抑制素進行萃取。
「竟然會發光!」金髮研究員看著試管難以置信地說道。
其他人的抑制素萃取出來的都是黑藍色物質,而這瓶抑制素竟然是泛著璀璨金光的。
他用滴管吸出了一小滴液體。
滴管久久地停在儀器上,金髮研究員的眼中帶閃過掙扎和遲疑。
最後他鬼使神差地將滴管的液體滴到了一個小瓶子里,連同試管里的液體也一起倒進了這個瓶子里,然後再換上之前用剩的抑制素。
做完一切之後,他把小瓶子藏在身上。
剛打算離開,他就看到了一臉鬍渣的盧克杵在門口。
「諾頓,你是不是想死,被二王子和首領知道的話,他們會殺了你的。」盧克皺起眉頭,「看在咱們同事的份上,我是不會告訴他們的,你趕緊把抑制素交出來。」
「我打算把他交給艾德文殿下。」諾頓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推開盧克就要往外走。
盧克攔下他,壓低音量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想死嗎!」
「死了也比現在生不如死要好。」諾頓痛苦地扯著自己的頭髮,臉上時不時露出癲狂的神色,「他們竟然殺死了莫斯。莫斯是我的未婚妻啊,我知道自己沒有本事殺他們,只好求助艾德文殿下了,都是我的錯,要是我早點答應艾德文殿下,莫斯就不會死了。」
盧克嘆了一口氣,他苦口婆心地勸道,「不行!艾德文殿下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去了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諾頓執意離開。
不過他一走出實驗室門口,就被士兵抓住了。
盧克聽到吵鬧聲,他連忙走了出去,就看到諾頓被壓倒在地上,亞當斯和他的伴生獸站在距離諾頓不遠的地方。
「二殿下,這是從他身上搜到的。」士兵將小瓶子交給了亞當斯。
亞當斯接過瓶子,他晃了晃瓶子中發光的液體,「原來你就是那個內鬼,怪不得最近我們的消息總是被泄露出去。你們把他帶下去,問問他還有沒有別的同黨。」
「是。」士兵將金髮研究員打暈帶走了。
亞當斯看了眼盧克,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剛才說的話很不錯。」
盧克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並不是害怕亞當斯,而是想到了艾德文殿下。
其實莫斯的死是人為的。
她那支針管里的狂化劑量超出了正常水平,但不是他動的手腳,而是艾德文殿下指使其他人做的,就連諾頓,艾德文殿下也只是假意拉攏,實際就是想要他的命。
艾德文會對他倆起殺心,其實是因為這對情侶私底下還曾經虐待辱罵過馬傑里。
「馬傑里我軍隊里的士兵,最重要的是他也算是救了旺財的,現在竟然被他們虐待成這樣,我可是要十倍償還的。」
這是艾德文的原話,語氣里護短的意思很濃。
果然,只不過是彈指間,莫斯死了,諾頓被抓了,就連他也排除了卧底的嫌疑。
只是到了現在他竟然不知道是誰動了那支針管!
這讓盧克感到驚慌和恐懼,他已經分不清身邊的人是敵或友了。
其實細心想想艾德文殿下會做出弄死這對情侶的打算,真的只是護短這麼簡單的理由嗎?
盧克擦了擦額頭的汗。
直覺告訴他,艾德文殿下這是在殺雞儆猴,是在警告他還有其他人,膽敢有一絲叛變之心的話,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現在看來艾德文殿下想要救走伴生獸,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他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為什麼還遲遲不見動手?
一時之間,盧克的思緒百轉千回。
亞當斯看著盧克那張驚魂未定的臉,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亞當斯冷笑一聲,就牽著衛辛離開了。
衛辛蹬著小短腿跟在亞當斯的身邊。
他的項圈上系著一條黑色皮質的狗繩。
這是實驗結束后的當天,亞當斯從星網上購買的。
對於這條狗繩,衛辛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亞當斯以「亂跑的話,又會被壞人抓走哦」這種令人無語的理由,強硬地將繩子拴在了他的項圈上,似乎是在責怪他那天誤闖實驗室的行為。
當然,衛辛只當他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騙狗呢。
只不過被他系著狗繩溜了幾次,衛辛就發現了端倪——亞當斯只是純粹看不慣他的項圈罷了,或者往更深處地說,他只是通過這種方式變相來羞辱艾德文。
艾德文……
一個多月沒有他的消息了。
衛辛的眼神微暗,他扭了一下不太舒服的脖子,然後目光就對上了亞當斯的右手。
在沉沉的暮色中,只見一縷縷光線從他的手指縫隙里泄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衛辛總覺得此時亞當斯拿著的不是裝滿抑制素的瓶子,而像是一顆威力十足的能量彈。
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漸漸浮上衛辛的心頭。
於是一路上,他時不時地將探究的小眼神停在亞當斯的手上。
亞當斯始終沒有將抑制素交給別的研究員。
等衛辛終於從抑制素的事情抽離注意力的時候,他已經被亞當斯帶到了一家露天的大排檔門口前。
此時恰逢飯點,大排檔里人聲鼎沸,就像電線杆上停了五六十隻嘰嘰喳喳的麻雀,不僅嘈雜還充滿了濃厚的市井氣息。
兩三個機器人服務員拿著烤串和啤酒在桌子之間走來走去。
「嘖,竟然喜歡來這種地方吃飯。」亞當斯嫌棄地打量四周的環境,然後目光鎖定了一個方向。
衛辛蹲坐在亞當斯的腳邊,他嗅了嗅四周飄過來的烤肉香味,忍不住抬起胖乎乎的小屁股搖了一下,小爪子還扒拉了好幾下地板。
這地方怎麼了?
大塊肉大碗酒才叫男人!
沒在深夜裡和朋友擼過串的人,不足以談人生,你懂不懂?
沒有烤串和啤酒的夏天,根本就不叫夏天,你懂不懂?
嗷嗷嗷,星際竟然還有這麼接地氣的大排檔,真是氣死狗了!
毛茸茸的小腦袋裡已經被烤串和啤酒堆滿的衛辛,總算從腦子的旮旯里想起自己現在是只狗的事實,他幽怨地咬了咬自己的爪子。
亞當斯笑眯眯地對著衛辛說道,「你也知道一會就能看見熟人,所以才這麼興奮嗎?」
熟人?
我在這裡還有熟人?
難道是艾德文?
衛辛眼睛亮了起來,他一邊跟著亞當斯走向大排檔的深處,一邊左顧右盼,眼睛就像雷達似的,先掃過前面的人,再掠過重重的人群,終於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背影。
四條狗腿屁顛屁顛地走得更快了。
眼看快要接近對方,衛辛脖子上的項圈卻猛地一緊,他一時剎車不及,被扯著站了起來,兩隻肥短的小爪子在空中胡亂蹬了好幾下。
尼瑪,脖子要斷了。
衛辛趔趄著後退了一步,還沒等他緩過勁來,脖子後面的皮肉就被捏住了。
「和你說了很多次。」亞當斯拎起衛辛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撲棱了一下他的狗頭,「別老是到處亂跑,這裡很多壞人的。」
沒錯,最壞的那個就在我的身邊。
衛辛從亞當斯的手中掙脫出來,他甩了甩腦袋。
一根脫離組織的狗毛慢騰騰地落在了對面的酒杯里。
咔噠。
酒杯撞擊桌子發出重重的聲響。
衛辛甩腦袋的動作卡住了,他歪著頭看向齊鈞盛和雪豹。
齊鈞盛一張俊臉陰暗得如同裹在霧霾中的天空。
他本來是個長相儒雅的人,臉部線條柔軟但不娘氣,但此時輪廓的線條看起來卻很硬,就像用鋼筆刻下來一樣,就連說話的語氣也硬得像鐵塊,一字一句冷冰冰地朝亞當斯砸過去,「你來這裡做什麼?如果是找艾德文的話,他不在這裡。」
哦,他不在啊。
聞言,衛辛蔫了吧唧地趴了下來。
「別緊張,我不是找他的,我是來請你幫忙的。」亞當斯說話的時候,視線卻直勾勾地掛在雪豹的臉上。
齊鈞盛眉頭微皺,「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話落,齊鈞盛拉著雪豹的手站了起來。
眼看兩人要離開,亞當斯身邊的士兵動作迅速地擋在了他倆的面前。
見狀,大排檔內的其他食客霍地站了起來,他們凶神惡煞地拿出槍指向亞當斯。
亞當斯卻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想和你說,那些將軍真的以為我要和他們談盜獵組織的事,於是他們過來的時候,貼心地帶了一份機密文件,裡面的內容我前天看了,原來你們被盜獵組織追殺的原因竟然是這樣的啊。」
最後一個「啊」字的音節拉得有點長,給人一種意味深長的感覺。
齊鈞盛心頭一沉。
亞當斯移開視線,毫無意外看到旁邊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神。
他對著擺出攻擊姿勢的雪豹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放心,不是讓你們做實驗體。」亞當斯將裝著抑制素的小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而是請你們做我們實驗室的研究員,畢竟實驗我們已經做過無數次了,每次都差那麼一點點就接近了成功,最後都功虧一簣,應該是我們的服用方式和提煉的抑制素出了問題。只要你們幫我解決了藥劑的問題,你倆的事就不會泄露出去。」
衛辛趁著亞當斯不注意,悄悄地將腦袋湊過去嗅了一下瓶子,卻什麼味道也聞不到。
「這句話有點似曾相識。」雪豹摳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曾經有個很討厭的傢伙也是這樣和我們承諾的,最後還不是被你知道了。所以說,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說話間,雪豹猝然沖向亞當斯。
「砰!」
槍聲響起的瞬間,一坨黃白色相間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了雪豹。
雪豹猝不及防看見一張呲著牙的毛臉向他撲過來,他的腦子還沒做出判斷,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反應。
他的左手猛地按住掛在右手手臂上的衛辛,敏捷地向左閃躲過去。
一顆來勢洶洶的子彈打在了酒瓶上。
醇香的酒味立即飄散在空氣中。
等雪豹穩住身勢后才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發現齊鈞盛被五個拿著槍的男人包圍住了,而齊鈞盛正用力扭住一個男人的手,兩人的腳邊掉落一把□□。
雪豹臉色陰沉地環視了一圈。
原來在場的所有手下都倒戈了!
手下們硬著頭皮和雪豹的目光對上,但過了一秒,就尷尬地將視線定在雪豹的手臂上。
雪豹抓住衛辛的手指,長出倒勾的指甲,「讓齊鈞盛過來,否則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亞當斯的手裡還抓著狗繩,但是衛辛剛才的動作太快了,他沒來得及將繩子收短一些,只能看著衛辛像顆小鋼彈一樣沖向雪豹。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鬆開了狗繩。
這是一個妥協的信號。
雪豹立即將狗繩收了回來。
至於手下們則從善如流地放下了槍。
齊鈞盛推開被自己抓住的男人,他回到雪豹的身邊,然後背靠著對方。
一直保持警惕的雪豹,感受著後背傳來的體溫,這才緩緩開口道,「旺財,你可別怪我。誰讓你剛才想要衝過來咬我。雖然同為伴生獸,我也知道你剛才的行為是出於本能。」
啊呸!什麼本能,剛才明明是系統那個小婊砸強迫我的。
衛辛在心裡腹誹。
系統……
「但是你看看你自己,他為了恢復你的精神力,都喂你吃了多少亂七八糟的葯啊,才一個多月沒見,你的身子都快要腫成一個球了!」雪豹說得那是一個痛心疾首,「不但臉變醜了,連屁股都大一圈了。」
腫你妹!
老子這是膘!
沒聽過好女一身膘,好男一身毛嗎!
老子這一身有膘又有毛的,變成人的話絕壁帥你一臉!
衛辛汪汪地一陣咆哮,圓滾滾的身子扭來扭去。
早知道剛才就不把嘴閉上了,就應該咬死你丫的!
雪豹趁機將衛辛從手臂上扒下來,換了個掐脖子的姿勢。
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衛辛的狗毛里,一根指甲帶著勾的手指停在了衛辛的嘴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衛辛乖乖地認慫了。
「亞當斯,叫你的手下讓開。」雪豹大聲說道。
亞當斯盯著他倆,臉上結滿了冰霜。
夕陽快要沉入地面了。
夜色開始吞沒天光。
雖然遠處還殘留著幾片被霞光暈染的雲朵,但它們就像是被風撕下的花瓣一樣,只是在靜默中等待枯萎。
亞當斯久久沒有說話。
雪豹沒有繼續等待下去。
他扭頭和齊鈞盛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地往外走。
那些擋在他們前面的人一臉忌憚地後退,卻始終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滾開!」雪豹捏緊了衛辛的脖子,「別以為我真的不會動手。」
媽的,真的要斷氣了!
衛辛用爪子扒拉著自己的脖子,小短腿使勁蹬了好幾下。
「那就殺死它好了。」亞當斯突然開口道。
什麼?!
衛辛心頭一凜。
雪豹似乎也沒想到亞當斯會這麼說,他頓了一下,才和齊鈞盛一起看向亞當斯,滿臉「你在說謊」的表情。
亞當斯的目光直直落在衛辛的身上,他豎起了兩根手指,這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個勝利的手勢,反而是屈辱的意思,「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艾德文搶走了它,想用它來威脅我放棄繼承人的身份,第二次,就是你們利用它,逼我把你們放走。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威脅的感覺真的太討厭了!」
「我受夠了這種被束縛的感覺,更何況它已經沒有精神力了,我不想要一個只能被我保護的廢物。被移植的樹木想要長得茂盛,就要割掉多餘的枝幹,而我,作為這個帝國未來的皇帝,更是應該捨棄掉一些不必要的東西。藥劑就是我唯一的出路,就算你們真的要弄死它,我也不會放你們走的,你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是答應我還是答應我?兩者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是笑著答應,另外一個是哭著答應。」
亞當斯說這一段話的時候,他的聲調里並沒有太多情緒的起伏,但是衛辛卻彷彿從中聽到了毒蛇噴吐氣息的聲音,這讓他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不過這種徹骨的寒意,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接下來聽到了一個更加爆炸的消息。
「兩個我都不選。」雪豹乾脆地說道。
亞當斯似乎早就料到雪豹的回答,因此他的的臉上沒有任何慍怒的神色,「看來你是選擇哭著答應了。你以為你們這回能跑得掉?我提醒你們一句,艾德文現在已經沒有精神力了,既不會再有人像14年前一樣來救你們,你們也找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你們可以掌控的勢力範圍已經被赫爾曼吞併了大半,整個三不管地帶沒有你們容身的地方了。」
喂!不是說過了一個月就能恢復精神力嗎?
衛辛慌了。
難道出意外了?
「答應他吧。」
由始至終只在之前說過一句話的齊鈞盛,突然開口說道。
雪豹難以置信地看著齊鈞盛。
齊鈞盛握著雪豹的手,「我不想14年前的事又發生一次。你不是說想出去旅遊嗎,等這事徹底了結了,我們就走。」
騷年,人不能立flag啊,通常這麼說的人,最後都會死掉的。
衛辛心有戚戚地看著他倆。
「你們早答應不就好了,也不用像剛才那樣勞師動眾了。」亞當斯走到他倆的跟前,挑了挑眉,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那就合作愉快了。」
雪豹冷冷地看了亞當斯一眼,表示不想和他說話,並向他扔了一隻狗。
被砸出去的衛辛在空中凌亂地凹了個四仰八叉的姿勢。
天已經徹底黑了。
胖乎乎的月亮拽著小星星毫無預警地撲入了衛辛的瞳孔中。
與此同時,衛辛眼角的餘光瞥到一個大手向他揮了過來。
他的瞳孔微微緊縮。
哐當一聲,左側一米外約半人高的燒烤架倒了。
燒得通紅的煤炭紛紛揚揚地撒在地上。
衛辛兩隻爪子捂著臉,小屁股艱辛地挪了挪,總算避開了被燒毛毀容的悲劇,但他的腿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倒下的燒烤架正好不偏不倚地壓在了衛辛的腿上。
小柯基發出痛苦的哀叫聲。
四周的手下面面相覷。
終於有兩個人走上去,將燒烤架搬開了,但為了避免小柯基的傷勢加重,他們並沒有挪動小柯基。
衛辛幽幽地對系統說道:「你聽說過『養他就要對他負責一輩子』這句話嗎?」
系統表示自己掉線中。
「你知道現在有多少只因為生病就被拋棄的狗嗎?」衛辛接著說道。
系統表示伺服器被摸了。
「你這個抖m聖母辣雞系統!」衛辛的狗爪子重重地拍打地面,「你們就沒有考慮過有人是不喜歡小動物的嗎?或者像亞當斯這種的?」
系統憋不住了,開口就喊冤,「親,你說的情況,我們都考慮過了,但是沒想到會遇上你這種宿主啊。你要是同意恢復精神力,亞當斯不就天天親你抱你摸你,把你當祖宗供起來了嗎!」
對此,衛辛只是呵呵一笑。
他總算徹底搞清楚這個系統隱藏的渣屬性了。
簡單一點說,就是哪怕保護對象虐待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那麼衛辛也要用這最後一口氣來保護對方。
媽呀!
什麼護主系統,不如叫忠犬系統好了!
就像現在,他剛剛才被亞當斯毫不留情地推向燒烤架,但是一看見對方有危險,他還是得在系統的控制下,拖著斷腿向亞當斯爬去。
這種忠心護主的行為,真是讓人想哭啊呸!
「別用槍對著我。」亞當斯的指間夾著一根細針,冰冷的目光在齊鈞盛和雪豹之間來迴流轉,「誰讓他剛才想要偷襲我,他身上中的毒死不了人,最多是每個月有一天會生不如死而已。」
此時雪豹的掌心有一粒尚未完全乾涸的血珠。
「你這個卑鄙小人。」雪豹罵道。
「呵!我就知道你們不會這麼老實就答應我,幸好我留了一手,要不是你趁著扔狗的時候想要偷襲我,你也不會中毒,想要解藥的話,就儘早解決穩定劑的問題。」
說完,亞當斯命令手下將他們帶走,而他也跟著準備離開。
一個小弟走了過來訥訥地說道:「二殿下,您的伴生獸怎麼辦,他暈過去了。」
亞當斯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柯基。
他的身上有幾處的毛都被燒焦了。
「帶去醫院吧。」過了很久,亞當斯說道。
雖然衛辛的傷勢看上去很嚴重,但是用營養艙還是可以將衛辛的傷治好的。
只是衛辛沒有精神力,需要治療的時間比較長。
因此等衛辛從營養艙出來送到病房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一道黑影隨著風潛入病房。
他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將床上的小柯基抱了起來。
「下次再亂跑的話,斷的就不是腿了。」他輕聲說完,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一艘飛行器悄無聲息地接住了他,然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被對面大樓的某個人看到了。
這個人有著和亞當斯相似的長相,只是滿臉病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本裝訂簡陋的書籍,內容充滿了粗暴。
星際聯邦1352年。
這年夏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曾經在三不管地帶隻手遮天的艾德文殿下,意外失去精神力后,不僅所掌控的勢力範圍被赫爾曼吞併了大半,其部下更是紛紛離開了他,投靠到赫爾曼的陣營中。
最終艾德文殿下為了躲避接二連三的暗殺,心灰意冷的他在某個夜晚黯然離開了三不管地帶。
至此,赫爾曼完全接管了三不管地帶。
半年後,一個大雪紛飛的清晨。
工作了一宿的齊鈞盛和雪豹從實驗室里走出來。
四周傳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
「快要過年了。」齊鈞盛說道,而回應他的是手背一陣毛茸茸的觸感。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雪豹已經恢復了原型,他用毛茸茸的大臉蹭著齊鈞盛,喉嚨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齊鈞盛微微一笑,心神領會地坐在雪豹的背上,拍拍雪豹的大腦袋,「要快一點。」
要快一點了,和老大約定好的時間快要到了,在這之前必須儘快將馬傑里給解決掉。
雪豹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嚎聲,他快速地在雪地上奔跑起來。
不遠處孤零零地站著一棵枯樹,厚重的積雪早已密密實實地蓋在了光禿的樹枝上。
雪豹強勁的後腿倏爾一蹬,他猛地跳上樹枝。
隨著他的動作,枝頭上的雪都被抖落了,露出藏在裡面嫣紅色的花朵,當雪豹再次落地的時候,已經跳十多米的距離。
齊鈞盛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小的樹。
銀裝素裹的大地上,站著一顆瘦骨嶙峋的枯樹,整個畫面就像是白紙上寥寥幾筆而成的素描。
老大,應該已經成功騙過那隻伴生獸了吧。
齊鈞盛收回目光。
他攤開手心,一朵被揉碎的花苞被風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