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復棋
孟然偷偷給他使了個眼色,為了能破今年顧容桓所設的殘局,他們備了好幾條後路,多下一子就是其中一條,在家練習時他們瞞過了府上所有的人,而孟青更是熟練到連他都發覺不了,他想不通剛才在知道顧容桓的身份后,他明明擋在了顧容桓前面而顧容桓站的地方離孟青又不近,他是如何看到孟青的動作。
但他決不能讓別人也認定孟青做了這件事,不然孟青的名聲就全毀了,他看向顧容桓更加氣憤道,「顧先生,說話要講究證據,難道你是欺孟府沒人是吧。何況這裡自有盛王和太子在,由不得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下臣希望盛王和太子能給下臣一個交代,像顧先生這種蔑視和誣陷朝官的極惡之徒,該當何罪!」
「應收監,由慎刑司代為查清此事,輕則重打四十大板,重則打八十大板。皇兄,你說是吧?」
眾人見盛王開口,心知盛王是站在孟家兄弟這邊,不管剛才是否信了顧容桓的人,都緊閉著嘴巴。
鄒光緊皺著眉頭,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應該過來,要不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說盛王一個人也沒帶單獨來見顧容桓,所以他才疑心盛開要來拉攏顧容桓,所以在召待完欒景幕後,就急忙趕了過來,沒想到卻撞上這麼一件禍事。
顧容桓這個人也真是的,看起來文文弱弱,沒想到竟這麼能惹事,先是葉青,現在又是孟家兄弟。
鄒光可不會去想誰對誰錯,他判斷誰好誰壞的唯一標準,就是誰會給他惹麻煩而誰不會。
顧容桓不欲與他們強辯,只是走到一張席子上坐下,右手和左手同時執著一棋,右為黑左為白。
黑子先行,白子隨後。
眾人先是不解,直到顧容桓將棋盤擺滿一半時,眾人漸漸看出門道,顧容桓竟在復棋,復得還是剛才孟青和羅明遠所下的那盤棋!
李景玉早就搬了個板櫈坐在顧容桓身邊,瑩潤的眼睛難得顯出幾分呆意獃氣,竟盯著棋盤一眨不眨。
鄒盛看到孟然和孟青臉色頓時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到剛才自己替孟然說的話,只恨不得將孟然這個蠢笨之人一腳踢了出去。
他現在哪還有心思待在這裡,想起鄒光來時的話,便小聲道,「皇兄,時候也不早了,若皇兄吃膩了府上的菜,要不到臣弟府上,臣弟府上正好新來了個做蜀地菜做得不錯的廚子。」
鄒光見鄒盛要走,自然不會多留。
兩人剛走出月滿樓,顧容桓已落下最後一顆黑子。
若按先前的棋局,最後落下的是白子,有人已按捺不住地掀開先前棋局上蓋著的白布,不少人數了數兩邊棋局的黑子和白子數,發現顧容桓所復原的棋局,少了一顆白子,多了七顆黑子。
其中不少記性不錯的人,想起孟青最後落下一顆白子,而吃了羅明遠七顆黑子,也漸漸明白過來。
孟青臉色鐵青一片,向趁著混亂逃走,孟然也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卻偏有那愛出頭之人,見盛王和太子皆已不在,沒人給孟家兄弟撐腰,便將他們兩人給拉了回來。
李景玉眨了眨眼,一臉崇拜地看著顧容桓,突然不知從拿順過一杯茶來,就著席子直接雙膝跪在顧容桓面前,「師傅,請喝茶。」
繞是安意再安靜,也狠瞪了他一眼。
顧容桓看著那杯茶沒動,淡淡掃了他一眼,站起身道,「今天的對弈到此結束,李公子和羅公子暫且請回,明日再定勝負。」
眾人看了大半天熱鬧,也漸漸散了,反倒是孟青和孟然有所手足無措地站著,見顧容桓真的已經離開后,才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疑問,那顧容桓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安意本要離開,見李景玉拿著錦扇撥弄著木碗里的白玉棋子,雙眼黯然,一邊嘆著氣一邊用另一隻手拿起錦扇撥拉出的幾顆白玉棋子丟著玩,終是不忍地站住了腳。
見眾人都已離去,他才有些無語道,「閣主怎麼能喝別人喝剩下的茶水,真不知你是笨還是故意的。」
李景玉雙眼一亮,激動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原來顧先生不是不收我為徒弟,而是我.……是我的錯。」
安意看著李景玉手裡的棋子,沒好氣道,「閣主說過,壞一顆陪一百兩。」
李景玉正好抓了五顆,他乖乖地將棋子放進木碗里,眼睛里全是笑意,見安意要走忙從袖子里抽出一千兩奉上。
安意也不客氣地收了,怎麼說以前上趕著給閣主做徒弟的,哪個不是抬著幾十擔的金銀玉石往山上送,可閣主連看都不看一眼;要不是安意知道閣主有意要收他做徒弟,他剛才也不會多言那幾句,收他一千兩實在是太少了!
當晚,顧容桓正從花榭亭往自己的宅院走,就看到一個東西被人從牆外扔了進來,扔得還挺准,就扔在他的腳下。
打開木盒一看,竟是兩隻烏黑髮亮的墨玉碗。
一小塊墨玉就價值連城,更別說是兩隻整塊墨玉所雕用來盛放棋子的碗了。
李景玉趴在牆頭,沖著顧容桓笑得像一隻得逞的狐狸,「師傅,拜師禮你先收著,徒弟明天再過來給你叩頭。」
說完便一溜躍下牆,身影在黑夜裡閃了幾下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