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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古楠(中)

  古雅不由地皺了皺眉,道:「沒想到楠兒竟會如此糊塗。」


  古維鏞冷笑一聲,道:「豈止,今天荊王手下的人綁著楠兒到府里,可笑一個小小的下人,也對我冷嘲熱諷!」


  一個場面忽然出現在古雅的腦海里,記得上次去源西獵狩時,她和古婉如無意中在草從中發現了古楠與一個丫頭在行苟且之事。她隱隱約約記得那個女孩叫什麼……雲兒……


  從那件事情便可看出這古楠好色的性子,說他當真去勾引別人的小妾,那也未必是冤枉他。


  只是……古雅抬起頭看向憤怒的古維鏞,說道:「爹爹,雅兒覺得此事有蹊蹺。」


  古維鏞轉頭看著古雅,問道:「有什麼不對?」


  古雅解釋道:「楠兒再是糊塗,也該知道招惹荊王的寵妾是何後果,而且荊王府守衛森嚴,楠兒獨自一個人怎會輕易進得了荊王府?就算去了荊王府,又怎會這樣巧被捉住?」


  古維鏞冷哼一聲,怒道:「也不是這個畜生背著我都做了什麼!」


  古雅道:「爹爹息怒。雅兒以為,古楠私下裡的確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多有不是之處,但這件事情,卻非楠兒一人之錯,只怕有人在利用楠兒,故意挑撥爹爹與荊王的關係。」


  古維鏞臉上的怒氣漸漸平靜下來,思想也漸漸清晰,又聽古雅緩緩說道:「古楠雖然行為不當,但他的膽子很小,他敢潛入荊王府,必定的受了什麼人的唆使;再次,他既然能潛入荊王府,必定是荊王府里有內應,將楠兒放入了荊王府,我想將楠兒放入荊王府里的,必是那小妾了。如此一來就說明了那小妾是自願與楠兒在一起的,而非楠兒去強迫她。既然那小妾是自願的,這裡就是兩個問題令人費解了。」


  古維鏞看著古雅,平靜的問道:「什麼問題?」


  古雅繼續分析道:「那小妾是自願的,她既是荊王的人,自然知道與楠兒私會被發現後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她也應該知道荊王府的守衛森嚴,就算兩人私通,只然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但她卻讓楠兒來荊王府,這是何等冒險的事情,她卻這樣做了,實在令人費解。如果她有把握讓楠兒入荊王府,就說明她是個聰明人,那她也會將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但楠兒還是被捉住了,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古維鏞看了看古雅沉思的樣子,心裡微微一動,沒有想到古雅的心思竟是這樣的細膩。據她所說,這事情也確實是有些奇怪。古維鏞皺著眉頭,沉思不語,隔了好半晌,才冷聲道:「想離間我與荊王,讓荊王對我心懷憤恨,好毒的陰謀!」


  古雅聽古維鏞這樣一說,心裡也不由地鬆了口氣,古維鏞竟然這樣說了,就代表他也相信了古楠只是被人利用,這至少會減少一些他對古楠的憤怒,古雅想了想,又猶豫似地向古維鏞道:「爹爹,雅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古維鏞看了古雅這猶豫的模樣,如今他心底對古雅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這個女兒,並不輸於他所養的兒子。於是他說道:「有話直說。」


  古雅得了他的這話,方才說道:「爹爹,雅兒以為,有人熟知楠兒的性情,便利用了楠兒離間爹爹與荊王,非旦如此,那人還知道爹爹的脾氣,楠兒如今被這般送了回來勢必惹得爹爹大怒,爹爹盛怒之下必不輕饒楠兒,楠兒膽子又小,身子自是比不得二哥健壯……所以……所以……」


  剩下的話,想必古維鏞自己也漸漸意識到了,古雅瞧著古維鏞的臉色,慢慢地,小心地說道:「那人還想讓爹爹狠狠責罰楠兒,若楠兒有什麼三長兩短,爹爹,只怕……」


  古維鏞銳利的目光里透出一絲凌厲之色,冷笑道:「好個一石三鳥之計!」


  說著,古維鏞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古雅一眼,道:「依你看,如今該怎麼辦?」


  古雅沉默一會,道:「荊王既然將楠兒送回來了,這也說明了荊王對爹爹也是忌諱的,不過荊王是令人綁著楠兒回來的,這又說明荊王對這事極是在意。如今爹爹願意屈尊親自到荊王賠罪,忍讓一二,荊王是個明事的,若爹爹給足了荊王的面子,荊王亦是不會深究。同時爹爹可查清此事,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設局。而楠兒……楠兒如今已受了重傷,希望爹爹暫時放過楠兒,待楠兒養好了傷,再向責罰楠兒,若此事能令楠兒痛改前非,去了楠兒身上的不良癖病,倒也算是楠兒因禍得福。」


  說到了這裡,古雅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古維鏞面前跪了下來,垂下頭道:「爹爹,雅兒因為因事急而衝撞了爹爹,剛才雅兒又妄自論斷,還望爹爹恕罪。」


  古維鏞道:「你起來吧。」


  古雅從地面上站起身來,卻不敢去看古維鏞,卻聽古維鏞感慨似的說道:「你說得很有理,剛才若不是你出來,我也險些釀成大錯。」


  古雅心裡這才鬆了口氣,道:「謝謝爹爹原諒。」


  古維鏞頓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這段日子我也不想去看那個畜生,免得會忍不住動起手來。既然如此,雅兒,你就到古楠那裡查探一下。若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我若不在,就去找寒初。」


  古維鏞既然這樣說,看來他是極信任古雅的,古雅道:「是。」


  古維鏞又轉向一直恭立在他身後的劉寒初道:「寒初,你隨時聽侯三小姐的差遣。」


  劉寒初拱手恭聲道:「是。」


  ………………………………………………


  自思明齋出來后,古雅著實捏了把冷汗,背後隱隱傳來一陣辣辣的疼痛,那是剛才被古維鏞抽中的兩鞭。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古雅心裡真是百味陳雜。若是以前,打死她都不相信,她竟然會奮不顧身地撲到古楠身前去保護他。


  看來在不知不覺中,她也漸漸變了,因著老夫人多年來對自己的寵愛,因著古維鏞承認了她女兒的身份,也因著古維鏞對她的信任,她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家,並想維護這個家的和平安穩。


  珍珍早已在外面等著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古雅平安地自思明齋里出來,方才放下心來,她知道古雅替古楠挨了兩鞭,便將古雅帶回零星小築。


  回到零星小筑後,古雅便直接回了卧房裡。古維鏞是就是一介武夫,也是戰場上威風凜凜的驃騎大將軍,他的力氣自然不小,那一鞭打下來,只打得後背浮出一道深深的帶著血的傷痕,珍珍將古雅外面的衣裳除去,看到古雅背後觸目驚心的鞭痕時,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道:「小姐,我當真沒有想到,你會為三少爺擋下這樣厲害的鞭子。」


  古雅苦笑,嘆道:「莫說是你,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外面有丫頭報,說是大太太房裡的丫頭秀容來了,古雅此時已將外面的衣裳脫了,自是不好出去,便讓珍珍去看看,珍珍領命去了,不一會兒便又坐外面走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個精緻的琺琅彩花小方盒。古雅看了一眼珍珍手裡的小方盒,不由地問道:「那是什麼?」


  珍珍走到古雅身邊,解釋道:「是秀容奉了大太太的命送過來的治傷的葯。」


  古雅微微一愣,周夫人讓秀容送葯過來?珍珍將那方盒的蓋子打了開來,只聽裡面是一片如細脂盈盈的膏藥,隱隱約約似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珍珍道:「據秀容說,這葯叫晉雲膏,用這葯擦傷,既可以有效的止痛愈傷,又可以防止落下疤痕。」


  古雅看了一會這晉雲膏,又看了看珍珍,道:「你如何看?」


  珍珍也將這晉雲膏瞧了好一會兒,輕輕嘆道:「我也不知道。」


  古雅轉過身來,背對著珍珍,向珍珍道:「幫我塗上吧。」


  珍珍一怔,道:「小姐,你相信她?」


  雖說這事情古雅幫了周夫人很多,但到底是周夫人的東西,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豈不是不妙?


  古雅卻道:「不必擔心,古楠到底是周夫人的命根子,別的事情我不敢肯定,可是在對古楠的事情上,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珍珍想了想,覺得古雅說得也對,於是珍珍伸出潔白的食指挑了些葯,輕輕地塗在古雅背後的傷痕上,珍珍的動作很輕,可是古雅卻仍然覺得背後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那葯塗沫過的地方,卻又傳來一絲絲的清涼之意。


  古雅一面讓珍珍給她抹著葯,一面將今天的事情向珍珍說了,珍珍在給古雅塗藥時,有時不經意地感覺到古雅的身子顫了顫,她不由地看了一眼古雅的後腦,卻發現古雅仍然說著剛才的事情,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化,珍珍的不由地在心裡感嘆起來,她知道此時古雅的傷是很痛的,然而古雅卻強忍著不發一聲,且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痛意,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這時珍珍已給古雅塗好了葯,正將那個琺琅彩花小方盒放在床頭的雕花小几上,撿起古雅的衣裳,一面為古雅穿著衣裳,一面向古雅問道:「大老爺既然已讓小姐去察這件事情了,看來大老爺對小姐越來越信任了,也漸漸倚重小姐了。」


  古雅點了點頭,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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