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屍骨

  西南省，青葉鎮，獅子嶺外圍。


  正處盛夏時節，陽光帶著毒辣，將大地烤得如同火爐一般。山間的雜草叢中，被曬得怏怏不振，在某個小山頭上長著幾棵直挺的樹木，陽光被葉子切割成無數片，落在那樹下的幾塊青石上面。


  在其中一片乾淨的青石上，正坐著一個長相秀氣的年輕人。


  他有些偏瘦，兩根白皙的手指夾著一根煙頭，穿著一套紅黑搭配的休閑套裝，腳下是阿迪的運動鞋，剛剛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膚色白凈，清澈的雙眼帶著一抹的聰穎，只是此刻皺著眉頭，使得他顯得內斂。


  「發個財就這麼難嗎？」


  葉政治微微抱歉，很是煩躁地將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解開，眼睛繼續盯著山腰處的正在挖山的一台大型挖掘機。挖掘機那把厚重的大鏟不停歇，刨出了一方又一方的泥土，新鮮的泥土在太陽底下透露著金黃。


  呼！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濃煙，直到紅點燃至煙嘴附近，然後將煙頭丟在地下，跟地上的一地煙嘴混到一起。


  「政治哥！」


  山頭那邊，一個脆脆的聲音響起，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女孩子沖他打招呼。


  女孩七八歲的樣子，長得並不漂亮，但看起來結實，虎頭虎腦，帶著與生俱有的憨厚。穿的衣服雖然不破爛，但很顯然是舊衣服，是別人穿留下來的，手上攥著一捆牛繩，一頭老黃牛正疲倦地跟在她屁股後面。


  她才八歲不到，但她家裡卻讓她「畢業」了。原因很簡單，從經濟角度上分析，到幾裡外的學校上學遠不如在家裡放牛，牛養大了可以賣錢，而讀書要花錢。


  儘管中央新聞聯播不斷歌頌祖國的繁榮昌盛，但實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虎妞，你怎麼跑來這裡了？」葉政治轉頭望著這被曬得臉蛋通紅的小女孩，嘴巴微張。


  「因為我決定以後都來這裡放牛了呀！哎，累死我了！」虎妞放開牛吃草，抹了一把汗，仰著通紅的小臉認真道。


  「跑這麼遠！能不累嗎？來，喝水！」葉政治望著她被汗水打濕的劉海有些心疼，拿起一瓶礦泉水上前遞給她。


  虎妞是一個留守兒童，膽子出名的大，是葉政治的一個跟屁蟲。只是不曾想，葉政治在這獅子嶺周邊山頭開採石礦，今天她真敢一個人走這麼遠的山路來這邊放牛，也不怕半途被人拐走了。


  「政治哥，還不出石頭呀？」虎妞接過礦泉水，仰起圓圓的臉蛋又是問道。


  「沒有！」葉政治嘆了一口氣，責怪著這悶熱的天氣。


  這沒錢就是坑！由於沒有花錢對這山頭進行地質勘探，根本無法預知這卧虎山底下埋著多少石料，埋在哪個位置。現在只能依靠這台一個鐘頭300塊的挖掘機直接開挖，只是這半天過去了，仍然沒有發生石料的蹤跡。


  要知道，這台挖掘機就是吞金獸，這分分秒秒都要錢的。


  「哎！怎麼還沒出呢？」虎妞小大人般嘆了一口氣，扭開瓶蓋舒服地喝了一口。或許是走太多的山路，讓到她的嗓子早已經冒煙，這清澈的礦泉水灌入口腔中，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的甜味。


  「誰知道！」葉政治苦笑，摸了摸她的濕轆轆的頭，「虎妞，想不想吃大雞腿？」


  噗！

  正喝著水的虎妞差點嗆著，一口水落吐在地上，然後咽著口氣激動地問，「有雞腿？哪來的雞腿？」


  「今天祭拜山神，所以殺了雞，在那邊的鍋里給你留著呢！」葉政治掐了掐她的圓臉，並用力拉扯了一下。


  虎妞聽到之後，激動壞了，將礦泉水瓶擰住，小短腿向著那竹蓬衝過去，如同一隻餓壞了的小老鼠，跑得比誰都要快。


  葉政治笑了笑，這個小丫頭就是嘴饞，這才轉身，突然耳邊傳來一個驚慌的聲音。


  大鏟砸向大坑，從那個大坑中掘起一方新鮮泥土，然後將泥土向旁邊傾倒，泥土如同沙子般傾泄下來，塵埃四起。在這片飄飄揚揚的塵埃中，幾塊雪白的骨頭滾落下來。藏於泥土中的白色骸骨，傾倒下來之後，落於泥土的上方，甚是顯眼。


  「有……屍骨！」


  那正在駕駛挖掘機的年輕人後知后覺，當看到清楚地上的人頭骨，臉上駭然，手腳跟著哆嗦起來。而隨著他的哆嗦，那個挖掘機也是停了下來，只是大鏟如同一個受驚的小蛇，顯得很滑稽。


  骸骨，歷來象徵著不詳之物。


  山間靜謐，綠色草地上野花恣意盛開，幾隻蝴蝶在花叢翩翩起舞。一個新刨出的土坑忍受著烈日的摧殘，新鮮的泥土沒多久就被蒸發掉水分，表層化成一把泥殼，讓混在泥土中的白骨卻顯得更耀眼。


  葉政治來到土壤前，仔細觀察著泥土中的屍骨，一陣欲哭無淚。這石料沒挖到，反而挖到了不詳之物——死人骨。


  不過留心觀察一下，發現這屍骨有些蹊蹺，這泥土中沒有棺木和草席的蹤跡，沒準是一宗兇殺案。但以這屍骨的光澤來看，這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根本就無從查起。


  「黑牛，找土爺來處理一下吧！」葉政治叫來一個一米九高的黑大個，沖著他交待道。


  「好！」黑牛臉上露著擔憂，聞言點了點頭。


  出師不利!

  葉政治嘆了一口氣，轉身叉著腰望著這座小山嶺，看著自己的這片小領土，卻沒有前些天的意氣風發，眼睛多了一抹憂愁。


  這個小山頭處於獅子嶺區域的外圍，山勢像是一條爬蟲，但當地人稱為卧虎山。從天空鳥瞰，它猶如一頭潛伏在蒼山密林間的老虎，虎頭似在仰望著上蒼，隔著一條幽靜的青溪，與對面的群山遙遙相望。儘管它在整個獅子嶺地界並不顯眼，地圖上都沒有標記，但其實這光禿禿的山頭不算小，繞行一圈恐怕要一個多鍾。


  為了掘取人生的第一桶金，葉政治以十萬的代價拿下了這卧虎山的開採權。當然，這個開採權的許可權不大，僅是村民不反對而已。這真要挖起來，自然少不得到鎮上打點一下，而且這採石本身蘊含著經營風險。


  如果說解翡翠原石是「一刀天堂，一刀地獄」，那這種小成本開採石礦無疑同樣如此。這個山包下面有多少石料，只有將它挖開才能夠揭曉，或者是價值百萬，又或許是價值幾百塊。


  當然，價值幾百塊是一種比較誇張的說法，因為探明獅子嶺這片區域是石灰岩礦的重要產區，只要人品不是太差，收回本錢完全不是問題。另外，有人的確完成了「以小博大」，用二三十萬就拿下了價值數百萬的石礦。


  只是今天石料還沒有挖到，卻挖到了骨頭，晦氣到家了。而且隱隱之中，葉政治發現這些骨頭似乎不尋常，讓到他的左眼皮不停地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