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的王子24
尼德蘭的黑色眼睛閃過了絲別的神色, 流露的他這幾個月來甚至一年來鮮少對加西亞流露的憐憫的神情。
他伸出手, 想去摸一摸那個少年因為一直以來的受傷和折騰,而線條棱角分明的下頜,就在他還沒有碰上的時候, 他看見了那少年的睫毛眨動了一下, 他收回了手。
看見了加西亞痛苦地睜開了眼睛, 灰色的瞳仁裏是一片混沌, 似乎他都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四次三番地出現在這裏。
但他此時看見了葉彌那張臉,冷淡的,沒有任何感情的,甚至看見他被打斷了雙腿,也沒有一絲同情和心疼。有的, 就是淡漠的黑色眼睛,下一句即是:“不要再來找我了。”
“唔唔…”他艱難地發聲,布條一直塞在他嘴裏, 血絲在嘴裏嘔不出來,喉嚨是淡淡的腥甜,灰色的瞳仁一直盯著葉彌,裏麵猶如是片深色的漩渦, 焦灼的、固執的、倔強的、不服輸, 死都不甘心的。
尼德蘭知道他下次還會來,說太多警告他一句都聽不進去。他不會說什麽求你加西亞之類的。他站起來, 麵堂如雪, 淡漠地看著腳下, 雙腿自膝蓋就是一片血色的他,躺在地上,沒有力氣、仍然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加西亞。
“把他送回去。再有下次的話,看他的那幾個跟著一塊吃子彈吧。”
尼德蘭對著手下說道。
加西亞在地上奮力地想敲擊地板,讓尼德蘭注視到他,嘴巴“唔唔”地說著話,但那人不再去看他了,冰冷的黑色軍裝上,那銀色的飛鷹刺繡,顯示出他是這陸地上之戰神。
加西亞喘著粗氣,每呼吸一口,腿上就加深一分疼,他神誌卻十分清晰,深刻到銘在了骨子裏,有人將他架了起來,他用力地雙手掙脫,那幾個人沒有想到,讓他摔在了地上,地上又是一片腥重的血。
他一邊摔在地上,嘴巴尖利地發出了嗚咽的聲音,一邊上半身掙著,有人想去按到他,他卻在地上爬動,想要爬到尼德蘭腳下。
尼德蘭冷冷地垂著眼睛看著他,他被按在地上的時候,葉彌揮了一揮手,士兵立馬沒再去阻攔他,而是他劃動著殘肢傷體,遍地都是血漿,一點一點地匍匐到了尼德蘭的身下。
他嘴巴裏還在堵著布條,尼德蘭難得溫柔一次,蹲下來,把他嘴裏的布條拔出。一口血順著他的下巴蜿蜒地淌下,加西亞眼裏非常亮,亮得甚至有種水般的反射光線的光芒。
加西亞布條從嘴巴被拿出後,大口地喘著粗氣,麵上是血汙,讓他這張尚未夠格參軍的年紀的臉顯得格外的堅毅,“葉彌我要殺了你。”
“那你回去,等幾年再來,等你滿了十八以後。我永遠等你。”尼德蘭望住他灰色的眼珠,對他平靜地說道。就像是平時跟他說話的口吻,帶著溫和的性子,但是他音色永遠聽起來,都像是雪那樣,冷漠得可以。
加西亞咳著血絲,一片蒙蒙水汽的灰色眼睛盯著眼前麵容幹淨的尼德蘭:“我到底哪裏做錯,讓你這樣厭惡我?”
“你知道你哪裏做錯了,小鬼。”尼德蘭好久沒有用這樣的語氣來跟他說話了,隻不過說出來的內容叫他心頭冰冷。
“尼德蘭,那天我吻你,你醒了,你明明知道,你為什麽沒有拒絕我?”讓我誤會你。加西亞躺在地上,連抬起頭來看尼德蘭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那天是哪天,我記憶裏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葉彌冷漠地說道。
“你撒謊葉彌。你敢拿你的第五軍隊發誓嗎?”加西亞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恨不得跳起來,從地上爬起來,用帶血的手揪起尼德蘭的衣襟,逼迫他說出實話。
“我為什麽要對你撒謊?”尼德蘭麵無表情地說道,他的話極淡,帶著絲不屑。
他們不是平等的,根本沒有平等間談話的可能——就像是他現在是躺在地上,匍匐在他腳下,他是居高臨下隨時可以將自己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辦。
“尼德蘭,你騙我,你為什麽不敢讓我說話,每次你都把我綁回去?你不是心虛是什麽?”加西亞咄咄逼他,語氣絲毫不放過他。
葉彌看住這張跟好幾年前相比的臉,隻有灰色的毛發和瞳仁像,其他的地方都逐漸長開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小棕熊一樣的小蒙堤。他看住這個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縱容你,唯獨這個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你可以的,葉彌,你知道我……”那句話沒有說出來,就被尼德蘭打斷,“閉嘴。我不想聽到那幾個字。”
加西亞突然一聲冷笑,笑著間,眼前的霧氣愈濃,看不清尼德蘭的麵孔,“你這麽害怕聽見?你是不是恐懼?或者你就是?”
“我是不是以前太縱溺你了,”尼德蘭站起來,不再與他說話,“把他送回去。”
“葉彌,你不知道我喜歡你?!”被從地上架起來的加西亞瘋狂地喊著,“你明知道我愛你你卻不禁止下去,直到怕我毀了你聲譽是嗎!”
尼德蘭耳膜轟的一下,他知道那小子在故意地揚話要毀了他,他忘記給他嘴裏塞布條了。房間的人都恨不得此刻立馬聾掉,好不去聽見這波塞冬未來國王和這位波塞冬曆史上最傑出的軍事家的傳聞或秘密。
尼德蘭閉上眼睛,知道避免不過謠言即將的傳播。傳令下去:“隻要加西亞再逃出一次,所有人等著給自己收屍吧。”
這一年的冬天尤為漫長,因為尼爾斯戰役非常艱難,在波塞冬地理位置上,冬天是相當的酷寒和長久,甚至看不到一點春天的希望。沒有盼頭的日子,永無休止的戰爭,所有人都做好了長久地耗在這裏,甚至是永遠地交代在此地的準備。
這件上將和小王子之間的傳聞很快就傳到了斯考特·加西亞王子耳中。
去年要求官複原職上戰場的尼德蘭,本來是可以不打這一場鏖戰的,因為斯考特加西亞的加壓下,他不得不選擇國內打得最焦灼、最沒有勝算的這一場仗,如果他打贏了這場戰,他不僅徹底從斯考特的裁權中翻身,還可以拿到了西麵擴軍的資格和權利,甚至還將他的勢力擴展了西麵的純種的旁係王室地盤,也就是要挾到波塞冬王室一支旁係的貴族,從而變相得到他們在日後王位上的支持。
斯考特王子本來就極為地想壓製尼德蘭,雖然他作為自己的養子,即便他很能打,但是他嚴重威脅到了自己的位置,還威脅到他兒子日後的繼承問題上。因為他算自己的半個兒子,將來有可能會獲得繼承王位權利。
斯考特聽到了這個甚為讓他惱怒的傳聞,於是更為收縮了尼德蘭攻克尼爾斯城的期限,不然就是軍法處置——上軍事法庭,要求槍決。
尼德蘭一生遇到無數戰役,他父親是小有名氣的戰神,但死於戰場的失利,這場尼爾斯是他目前遇到的最為艱難的一場,冬天茫茫大雪,將整片尼爾斯原都覆蓋上,包括了穿著白色軍服的尼爾斯軍隊。他們就是隱藏在雪原裏的雪豹,死守城門,偶爾偷襲。
斯考特隻給出了他一個月的時間,要求速戰,而且還要勝。即便是波塞冬戰神卡洛斯在世,也不能在一個月時間裏速勝。
尼德蘭知道斯考特故意難為他,他本來就在剝奪自己的軍權,甚至在這局麵上要加速他的死亡——上戰場速戰是死,上軍事法庭也是死。尼德蘭終於明白為什麽這次的任務要搶他兒子的王位了,因為他實在是容人度量太小,目光短淺——為什麽不能等他尼德蘭收複和擴張國土後,波塞冬徹底和平穩定下來,再削弱他的軍權和收回他兵力?
尼德蘭在最後一個月的期限裏,做好了全軍背水一戰、於此地共長眠的準備。
被關回來的加西亞,徹底告別了天日。
老師搬到了家中,依舊每日上課,他囚禁在房間裏,在他做出了反抗和試圖逃跑,人們將他綁在了床上,隔絕外界消息,每日傳輸著學校的知識。
一年後,他出來了,他聽到的消息是——一年前的春天,尼德蘭軍以慘勝的代價攻下了尼爾斯,尼德蘭上將卻永遠埋在尼爾斯雪裏的消息。
人們整理葉彌尼德蘭文件和遺物時,發現他很早就寫下的遺書。
是一張薄薄的紙信,上麵用鋼筆地整齊寫下來,交代了身後一些事,前麵是關於交代工作,例如第五軍交給何人能勝任,最後是家事,希望某軍官(他好友)能撫養加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