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嬌的王子16

  放學的時候, 蒙堤背著背包從教室出來, 有幾個尾隨他的少年,持棍帶械地找個人少些的地方把他狠揍一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惹了薩琳娜的小子。


  也是少年最為狂熱的年齡裏,壓根不畏懼強權的可怕, 這也是他們的可愛之處。


  但是剛出校門, 就有蒙堤的仆人上前, 替他拿過書包, 那輛轎車安靜地在路邊等著他。


  蒙堤坐上車後,尼德蘭在車內看書,蒙堤看他從詩人誇西莫多,換到了裏爾克,再由華茲華斯, 看到了普呂多姆。尼德蘭對他說,“那些人跟你幾天了。你認識嗎?”


  說的是車窗外那馬路邊虎視眈眈看著他,但愁下不了手的學生。


  蒙堤看見有幾個是他在學校看見的, 跟在薩琳娜屁股後殷勤的男生。卻說,“我不認識。”


  “那讓帕雷替你解決下。”尼德蘭話裏的處理,無非是口頭教育和警告,再跟著的話, 通知家長學校, 然後多派幾個人跟著蒙堤隨時保護他。


  蒙堤第一次拒絕了他,“不用。我自己的事情, 自己處理。”


  尼德蘭淡淡的目光從他麵上掃過, 有驚訝的, 以及男子漢的讚許意味。


  然而幾天後,尼德蘭等他放學,一臉青腫或是嘴角破了的蒙堤打開了車門。尼德蘭第一次見他打架的樣子,等他坐上來,尼德蘭問他,“解決了?”


  蒙堤點點頭,尼德蘭看見他衣服都破了些。搖了搖頭,笑了一笑。


  加西亞問他笑什麽,尼德蘭說,“有特權不使用,你也是奇了。”


  蒙堤卻說,“這樣你才會看得起我。”


  “那行,”尼德蘭點點頭,“等你畢業送你去軍隊。”他說完便後悔,糾正道,“不行,你是加西亞之子、未來國王,我能讓你冒這個險,而你父親是不會答應的。”


  蒙堤卻看住他問,“你想我上戰場嗎?”


  “我想你活下來。”尼德蘭對他說,他那張淡漠的臉,在光線稍暗的車內,發著奇異的美感。


  “我會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加西亞向他保證。


  而葉彌卻說道,“沒多久,波塞冬將會和平下來,再無戰事。”


  蒙堤的心突然一動,也就是說葉彌不會再去戰場了,他會留下來。


  蒙堤掛彩是有些厲害,麵上破損了,眼下青了,嘴角腫了,身上也有些破了。而他往後幾天回來,也是如此。尼德蘭問他需不需要幫忙,蒙堤拒絕了。他是想葉彌看見他長大,他能跟葉彌平等,他也有能力。但是尼德蘭眼中,他始終不過是個小鬼。


  蒙堤加西亞的容貌漸漸凸顯出來,在少年的年紀裏,他個子飛一樣地快速往上竄,像是坐了火箭一樣。


  他臥室裏的床換了一張大床,他還是不習慣一個人睡。說是不習慣一個人睡,還不如說是不習慣沒有和尼德蘭睡在一起的日子。


  尼德蘭作息規律,加西亞等他看完書,練好了字,會跟他一起睡覺。尼德蘭不像之前打仗那樣要每晚服用兩三粒安眠藥,藥的服用漸漸減少,但還需要吃。


  尼德蘭寵愛他,甚至如果早上他和加西亞一塊醒來,會幫加西亞挑衣服。加西亞在他麵前會露出小孩一樣的個性,即便他現在也是小孩,隻不過到了十三四歲的小少年姿態。


  但即便是少年模樣了,但還是有些行為像是小孩一樣。


  比如有人往家裏給尼德蘭寄鮮花,寄貴重禮物,落款是那些陌生的名字,再加上幾行求愛的或是靡軟的情話。他全部都給燒了。不是燒了就是嚴禁底下的人收這些信件和禮物。


  但是信件的信封上不備注求愛或是告白,誤收自然是非常多。這工作就要靠加西亞來完成。


  加西亞在拆信的時候,如果是戰友或是上級寄來的,關於工作,他會疊好再交給尼德蘭。但是有一次,他拆了一封來自一個不出名的城市的信,信的寄信人叫做赫拉,隻不過姓氏不同。


  加西亞內心“登”地一跳,把信打開後,看見了上麵的內容。


  “我感謝您將我安置在諾曼這個地方,讓我遠離了戰火。這麽多年,我一直記著您對我的恩情。遺憾的是,收養的我那對夫妻上個月不幸離世。我窘迫潦倒,無依可靠中,給你寄來一信,希望您能不計我父親的過錯,給予我幫助。我願用我所有來報答您。”


  落款是,赫拉·休斯。


  短短幾行字,赫拉的窘迫畢現,她是走路無路才向尼德蘭請求幫助的。她不過是跟加西亞同一個年齡,卻要在戰火中流離輾轉。


  看完這封信,加西亞卻浮現出當年她那張怯怯漂亮的小模樣,信裏她說的“所有報答”是什麽報答?他記得她和尼德蘭曾有婚約的戲說。


  加西亞想把這封信揉碎了,她的請求幫助不過是想做尼德蘭的妻子。氣憤之餘,一絲理智還在的。他選擇把這封信私藏起來,自己私下派人去托關係和施予金錢救濟赫拉。


  蒙堤安排好了赫拉的事情後,他又安排了人嚴防死守赫拉的事情,甚至派人捎話,幫她安排好生活,不能再找尼德蘭了。


  雖然他知道尼德蘭不一定會娶她,但是還是怕萬一。加西亞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感,是對哥哥的保護,或者是對好朋友的妥帖著想。


  晚上睡覺前,蒙堤養成了習慣,和尼德蘭一起晚睡。隻不過尼德蘭是看看書,而他是在看尼德蘭。


  說是看尼德蘭,但不能光明磊落的看。尼德蘭在看電影報,蒙堤坐在作業桌邊,做出漫不經心在看閑書或者在複習的時候,看住那位坐在桌案邊的人。


  蒙堤立起一本書,《鐵質機械器材修理》,尼德蘭在微微低頭,黑色的睫毛因為長且密,遠遠看去,眼睛顯得很長。


  又因為看書時候,眼尾有些下垂,讓被報紙稱為殘暴、冷血的他,顯得有幾分純良。


  蒙堤把眼睛貼在了書上,看著台燈照泄了隱隱的白光在尼德蘭的側臉,仿佛是將他定格在高更的油畫裏。


  蒙堤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尼德蘭把台燈打開,牆上的燈關掉,走到臥室一角,把黑膠片唱片機打開,那是來自波塞冬一個小城的音樂。


  是有名的探戈曲。


  尼德蘭會跳探戈,是一個好探戈手。他的舞伴是舞會有名的探戈皇後。


  尼德蘭傷了右臂,少去了舞會。那舞會是波塞冬軍官娛樂場所,英俊有名的尼德蘭在那裏尤其受歡迎。隻不過他太忙,隻有凱旋才會去幾回。所以他的舞伴是周末或是他有約,便會上家裏來跳。


  蒙堤是不願意他和年輕漂亮的女性有任何來往,在他更小的時候,常纏著葉彌。尼德蘭沒有閑暇的娛樂時間。隻有等他睡午覺或者出去玩,才自我娛樂下。


  蒙堤躺在被子裏,聽著那放得尤其輕柔的探戈舞曲,聲音在被子下,有些發悶,“葉彌。”


  葉彌拿了本小本子來,放在床邊上,那是他自我記錄每天吃藥的本子。


  尼德蘭知道蒙堤在催他睡覺,便走過去。蒙堤坐起來,看見尼德蘭穿絲質睡衣,褲腳口非常寬鬆,他腿肢非常的修長,睡衣是量身定製的,不然隻到腳踝上。


  走過來的時候,褲腳在蕩。看見他那上衣微微開了兩顆扣子,就像是走過來和情人一起睡覺。


  蒙堤神思有點遊走,眼前的人太讓他遐想了。


  “想什麽,小鬼。”尼德蘭走過來,先是摸了一把蒙堤的頭發。蒙堤在這段時間注意形象了,別人摸他一下頭發都不肯,尼德蘭揉亂,摸皺,都一聲不哼,反而希望他一直揉一下去。


  掀開一點被子坐進來,蒙堤立馬乖巧地躺下,看見坐進來的尼德蘭,把櫃子上的杯子旁邊的藥吃了。


  躺下來,台燈調得更暗了。


  夜色如水,音樂是水裏的遊動的鯨魚。


  “葉彌,昨晚那個故事。”在蒙堤的每晚的軟磨糾纏下,尼德蘭每晚給他講一小段的故事。


  去年的故事不是詩人的風流史,就是他遇到過令他印象尤新的戰事。


  不過今年尼德蘭給他講的是長篇小說《封神演義》,《東周列國誌》,《漢高祖傳》,《三國演義》,《隋唐英雄傳》,《嶽飛傳》,《楊家將》,《洪武大帝傳》,等等。


  來自很認真的蒙堤老師的發問:“為什麽他們那個國家跟我們這個國家的人好像不一樣,他們為什麽吃的是蔥油餅、饅頭、包子、胡辣湯、女兒紅、冰糖葫蘆、餛飩、燒餅,對那個武大郎燒餅。”


  顧沉沉給他講這些故事的時候,都用波塞冬語翻譯了一遍。例如波塞冬音譯過來的蔥油餅,跟蒙堤解釋為蔥和油做的鹹的麵包,餛飩是包了層麵粉和成的紙的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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