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好追29
顧沉沉一直在糾結怎麽回去的事情, 他趁著休眠係統還在待機情況下, 偷偷登錄上去查詢了一下,離開的日子就在這幾天。
他可憐的小晏啊,他還想多待一段時間在這裏。畢竟小晏前些天報了烹飪的網上課程, 每周幾次晚上對著電腦做菜。
顧沉沉實在汗顏, 這個世界的人怎麽這麽熱衷和沉迷做菜?小祝做菜好吃, 小晏也不甘落後。
晚上睡覺的時候, 聽著身旁的人終於呼出綿長的氣息,顧沉沉才伸出一隻手來,搭在了旁邊睡過去的小晏身上。
緩緩地想環過他的胸腹和手臂,抱住他。
小晏睡眠輕,顧沉沉也是收著力氣來抱著他, 不敢多放下手,怕壓醒了他。側著身體,窗簾沒有拉攏, 臥室裏淌著一地的月色。
借著房間裏昏暗的光線,看見小晏那張英俊的臉,濃黑的眉眼合著,隻剩下了微微起伏的胸口。
每天夜裏深了, 小晏一般是等自己睡著了他再去睡。顧沉沉今晚裝睡了好久, 小晏才慢慢睡去。
感受小晏摟住自己放柔的力道,以及他抑製不去多動自己的自製。放在平時, 小晏摟住他肯定對他又親又啃, 但在睡覺時間他就不這樣做, 收斂住地讓自己多睡會兒。
感受到枕邊人就連呼吸都是輕微的。
顧沉沉想著以前半夜裏他翻進自己家,沒聲息地點了熏香,等自己睡著了就進來,像這樣自己摟住他那樣地摟住自己。
或者還會輕輕拍著自己的背,再或者拉著自己的手。
顧沉沉伸長的手,幾乎可以探到了小晏的手腕位置,按著他手腕上略微突出的筋管,想去牽住小晏的五指。
但是手還沒有動的時候,黑暗裏低低的一個聲音:“老板,幹什麽呢。”
顧沉沉嚇了一跳,也沒有動,手反而被小晏柔柔地握住了。
“大晚上不睡覺,”小晏熟悉地吻了一下枕邊的人。
顧沉沉窘迫,是這個時候反轉嗎?他沒有多少時間逗留了。
“不是說了按小本本計劃的來,每周四次,一三五還有一次周日嗎?”小晏牽著顧沉沉的手,向身邊的人轉了個身體,將他離得本就不遠的腰往懷裏攏了一把。
黑暗的環境中,顧沉沉臉倏地漲紅。是的,小晏做了一個“房`事記錄本”,並且計劃了每周隻能四次,安排了日子。節製得讓這個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他涕淚漣漣悲愴不已。
“今天周四呢。”小晏聲音低低的,顧沉沉跟他相處多了,雖然小晏說話的音色如此,但還是被他聽出了這帶著幾絲沒睡醒的惺忪。
臉上又被吧唧地一口,小晏翻了個身,將自己壓在身下,從腰下遊進了手,攏住了自己的背。
就這樣壓在自己身上抱著自己,頭顱垂在自己的肩上,趴在自己的身體上似乎不幹別的,隻是睡覺。
“是悶了嗎。”
對方試圖擺脫睡意地詢問自己不睡覺的原因。但他也沒有多大的睡意,貼著顧沉沉的背,摸到了他微微出汗的睡衣。
“原來空調開太高了,我記得你以前在家都是開18度的。”小晏又伸出手,摸到了床邊的空調遙控器,把26度的空調往下調到了18度。完完全全按照顧沉沉以前的生活習慣。
心微微怦然了一下,顧沉沉更舍不得他貌美心細的小職員。
“你應該是悶了,”畢竟在這裏待了這麽多天,“過幾天坐我的私人飛機去旅遊吧。”
顧沉沉啞著聲音,半天,動了下身體,“小晏。”
平平淡淡的一聲,小晏心中微顫了一下,意識中不是幻覺,老板自從在這裏被他囚禁後,很少跟他說過話,更別提是叫他小晏。
小晏聽著黑暗中的寂靜。
顧沉沉緩緩地開了口,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小祝是我發現的,也是我一手提拔的。她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藝人,她會大紅的。”所以我才關照她。
小晏默默地聽著,不解的都在內心,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空氣是長久的安靜,小晏才意識到話不多的顧沉沉說完了話,問道:“為什麽跟我說這個?”
顧沉沉不回答了,隻是淡淡的:“睡了。”
小晏把剛才老板的話翻來覆去地在心中想了百來回,想出了十幾種的猜想這句話的含義,但沒有得出結果,更多的他猜想,可能是老板睡覺時忽然而已的夢話。
第二日,小晏的計劃裏是要回公司一趟。
小晏走了後,顧沉沉從床上坐起來,手上多了根不知從哪裏弄回來的小鐵絲,解開了白天裏會拷著一條鐵鏈子的手銬,從床上起了來。
這種小兒科,對他這種訓練有素的堪稱特工的業務員沒有一點難度。怎麽樣的環境他也能逃出去,隻是願不願意以及裝不裝人設的問題。
顧沉沉最後看了眼這裝橫跟他一模一樣的臥室,走下了一樓。一樓這幾天他待在這裏,不少他的人形立牌和地上桌上擺放的相冊清了不少,主要是晏則道怕他太過厭惡這滿別墅的關於他自己的照片。
但是牆上依舊留有了不少他的照片海報。
顧沉沉從一麵鱗次櫛比滿是照片的牆上,摘下一角不顯然的照片,照片的背影是他參加一個朋友的宴會,他黑色西裝白色襯衫,坐在沙發上被偷拍的側影。
顧沉沉對這照片有些印象,因為那晚上還有個披著紅色浴袍的女人坐在他身上親了他一嘴紅唇印。
但不是那個女人對他最印象深刻,對他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他發現這個宴會上有個極為年輕英俊的男子,微微倚在牆邊,拒絕了來往的男的女的對他的搭訕,隻偶爾地向一處投去目光,剛好對上顧沉沉的視線,一瞥驚鴻。
顧沉沉把照片從粘貼的牆上撕下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門關上,一別兩寬。
……
晏則道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人去床已空,被打開的手銬沒有半點撬開的痕跡,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麽辦到的。
他再追出去,潛入路迢之的別墅,發現人也不在。大勢所去,他心中念頭隻剩下一個,他失去了最愛的人。
唯二的念頭,還是邏輯和沒有自身控製的下意識讓他預測:接下來幾天裏將有警`察上門告訴自己涉嫌多個罪名,非法拘禁,以及路迢之不想公開的被強`暴的罪名,來逮捕自己。
但是都不要緊,他早預料人逃出去後或者自己失手會有這個代價。
令他心死的是,他的離開。
失魂落魄,在客廳裏坐了四五天。
胡茬短青,衣帶漸寬。晏則道心裏一遍遍地徘徊著那個人,想象著一遍遍他是怎麽從臥室走出來,然後下到樓梯,或許唾棄一口這間囚禁了他的別墅,或者連咒罵都沒有,離開了這裏。
想著這幾天裏喂著他吃飯,他稍有胃部不舒服的情況,他都會輕輕推開自己,再等自己過去看他的時候,他會繼續吃回飯。
他的老板本就是溫柔和容易諒解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監`禁他,他的老板會是一直溫柔下去。與他騎馬,看賽馬,有時候還會接到小祝的電話和慶功消息,會會心一笑。或者欣慰地跟自己聊起她來。
別墅裏到處都是他的海報相冊,仿佛千萬個破碎的碎片散落在自己的視線裏。動作都僵硬,坐姿也冰冷。
他的老板是走了,如果再給他幾天,或者再多一些,他的老板走的時候會不會不會這麽徹底,這麽毫不猶豫?
沒有假設了。
窗戶都開始飄起了雨花,晏則道耳中出現了那首《Remember rain》,重複的歌詞,然後是快速快進的聲音。
眼前是近來幾日的紅色,親吻他嘴唇的紅。是浸泡在浴缸上襯衫浮起來的白。也是夜裏窗簾翻飛起來的藍。視線一團糟,鋪天蓋地是飛來的斷續畫麵。
或許給他的老板打電話,不要離開,不對,不是這句話,是,是什麽呢,是我,是我真的好愛你,還是道歉或者是什麽。
淩亂的念頭盤旋在幾天的腦海裏,手腳凍到沒有知覺,忽然的衝動想要去打電話,站起身來,卻搖晃了兩下紮在了地上。
……
晏則道醒來的時候,他沒有被拘捕,還是在別墅裏。
然後他從電視和網絡上得知了前幾日路迢之的死亡。
《華倫老板死於家中,警方回應排除他殺可能》、《路迢之密友:絕不相信他會自殺》、《華倫將於8號舉辦哀悼會,祝娉婷等華倫藝人將出席》等。
晏則道關上了電視和網絡,走上四樓閣樓的高度。
……
祝娉婷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道:“聽說路迢之生前身上的遺物你拿走了?”祝娉婷初聽這聲音,隻覺得低沉得沒有溫度,像是一種沒有生命的東西在發出。
“你是誰?”
電話裏頭隻繼續他要問的,“我隻想知道你從警`察局拿走他身上最後一件東西是什麽。”
“你是小晏吧,”祝娉婷的篤定的語氣,她拎著電話,“我知道你。老板跟我提過你。”
電話裏還是那句:“遺物給我。”
“把地址給我。”女聲幹脆的回答。
電話掛斷了。
晏則道從別墅最高閣樓跳下來,沒有死,在草地裏翻騰了兩下,折斷了腿,想起來再來一遍,卻站不起來。
草地遍地都是流淌的紅色。
然後後來,他從調查中發現路迢之身上唯一一件遺物暫時留在警局,但是去取的時候,卻告知被祝娉婷拿走了。
他冷冷瞥了一眼那個警`長,問及拿走的祝娉婷是以路迢之什麽關係身份拿走的。
警`長回答:“她說是死者的學生兼摯友。”
晏則道則沒了言語。
路迢之屍體是在自家別墅臥室發現的,通過現場和屍檢等調查,排除他殺的可能。
檢驗報道出來,說是路迢之前期患有了某種病,難以痊愈,突發而身亡的。
而他老板的死因民間傳言很多,疑壓力過大,疑吞安眠藥,還有小報編出某祝姓女藝人下屬買`凶`殺`人。但這些都是博人眼球製造輿論話題的莫須有。晏則道更會不相信這些。因為他知道老板的死是因為自己。
受這麽大侮辱,怎麽還苟活於世。
因為自己。
晏則道決定要在看到遺物後才趨赴死亡。
收到遺物的那日是一天傍晚,跟自己中暑醒過來的時候一樣。天邊是波瀾壯闊的晚霞,姹紫嫣粉,倒映在窗前,疊翠流金。
天邊夕陽半輪,靜靜地淌著餘暉的酡紅。
拆開了快遞的信封,看見了一個塑料的袋子。把袋子取了出來,看見裏麵是一張薄薄的紙片。
拿出來後,看見了紙片的正麵,是一張照片。
照片是一個男人的身影,坐在一條長沙發上,黑西裝,褲子修長,半張臉在暗淡的背景裏襯托得尤為的白。白得像是淬玉,淡淡的。
西裝褲有些長,可以看出他修長的腿,沒有交疊的姿勢,隻是懶懶地踩在名貴的地毯上。
指間夾著香煙,隻露半張臉,背影是虛化的賓客。是從那人身後拍的照片。
角度像是抓拍的,更多的,晏則道相信這是一個偷拍的畫麵。
因為——這張照片出自他手。
他還沒有得到路迢之的時候,把所有有關於他的照片,都翻來覆去看過千百回。尚且這張照片還是他拍的,他怎麽不會認得。
但是他老板身上的遺物怎麽會有他偷拍的照片?難道老板是從網絡上下載的嗎?他卻從來沒有上傳過網上。或許老板是在這裏用他的電腦下載的。
視線再細掃過,照片中有一條被處理過的水印,在一塊沒有路迢之身影的地方,寫著一個縮寫英文。
晏則道認出來,這是他處理照片,特別是洗照片的時候會打上的他晏則道名字字母的縮寫。
晏則道忽然站起來,衝到客廳某一堵牆上,找尋了幾分鍾,終於看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見空缺了一個照片大小的空間。
把手上那張照片對上,發現剛好尺寸一樣,沒有一絲不吻合。
晏則道手開始不穩,照片在手指裏細微地在搖,為什麽,為什麽老板會帶走這一張照片?為什麽?
想起了路迢之離開的前一個晚上,跟他說祝娉婷。祝娉婷隻是他發現的潛力藝人。潛力,會紅……為什麽他要跟自己說這些話?
他在告訴自己什麽嗎?或者是在解釋些什麽?
晏則道身體都在顫抖,他有些想出來,但是還是在劇烈顫抖,不相信,要去證明。立馬去翻查監控。
在路迢之別墅裏的監控在路迢之回到去的那天,他的老板已經安排了人拆除了,畫麵隻有這些。
晏則道立馬又翻出了這裏別墅的監控,他在路迢之“入住”的這些天,早為這間別墅布滿了監控。
但是他沒有整日查看,因為人就在身邊。
現在他為數不多地打開監控,去看路迢之離開那天。臥室裏,平靜地打開了手銬,下了樓。逗留在客廳裏。
看見監控畫麵裏的人,緩緩地看完了整間別墅裏大小不一,或新或舊的照片,然後走近一個地方,蹲下來,看了好久。
慢慢地從牆上撕下那張照片,晏則道看見畫麵的人,把照片放進了衣服的口袋裏。
晏則道顫著手指,再把監控調回了前一些,看見路迢之,慢慢地看過來這麵牆,看到某一塊地方,認真地看了好久。
很久後,他蹲下身體,從牆上輕輕地摘下了照片,放在手心裏,再放進了衣服的袋口中,再站起來。
淚倏地下來,視線模糊,眼前又搖晃。
慢慢地以及手腳忙亂地調出了以前路迢之被“囚”在房間的視頻,看見他在看著電視。全神貫注,每天晚上,如此。視頻下方,是夜裏20點到22點之間的時間,而且就那麽固定的一段日期,一個頻道。
看著畫麵那個熟悉卻再也見不到的人,手指滑動鍵盤和鼠標都在劇烈顫抖,抓不穩,放大畫麵中的某一角落來。
看見電視屏幕,是模糊的人影。
再放大就看不清楚,滿是不清晰的方格子。接著淚眼朦朧地盯著畫麵幾分鍾,他終於看到了似乎一個人影的出現。
那個身影,衣著,都酷像他在一部古裝劇裏扮演的人。
畫麵背景是黃沙漫天,是國家朝堂,是子民朝拜,是屍橫遍野,是萬人屍骨之上,是九五權力之下。
畫麵縮小,調回剛才大小。畫麵上的那個人,坐著看著自己的電視劇,每晚如此。或動容,或傷感。或不忿,或愉悅。
太模糊了,直至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視線的消退,腦海的浮現。
手上的那張照片,是某一次的宴會上他偷拍老板的。這張照片對他來說在這之前有著一個特殊的珍貴和紀念價值,因為那次宴會上,老板第一次目光與他交接。
也是他跟蹤了路迢之這麽久,路迢之對他的第一次偶爾“目光”。
他知道路迢之是不會對這麽一個隻是僅有那麽一次視線對上的陌生人有過深的印象,他沒有抱有憧憬,隻是抱有貪圖。
再看多一眼。
再看多一眼之後,貪圖更大,能注意到我一下。
注意到一下之後,貪圖更大,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於是,於是。
變成了能占有他。
晏則道全然沒有了話語,泣不成聲到痛心疾首。
以及在萬念俱灰下存有一絲溫暖的愛意。
窗外,斜陽如紅,遍地金暉。
波瀾雲海,譎紫殷紅。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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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結局,想了很多想不出來,這結局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