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陰毒的孩子
一覺醒來,沈沖感覺神清氣爽,毫不遮掩地提著金絲軟甲便往城中最繁華的地兒而去。
繁華的地方之所以繁華,其中有一點原因不可或缺,那就是人多。一眼望去,烏央烏央的。
一座叫做「醉仙樓」的普通酒樓之下,因為人群大量集中在此,倒顯得不普通了。
酒樓二樓靠窗位置,一個極顯眼的位置之上,赫然看去,正有一個小和尚端著茶杯,神情怡然在飲茶。
最令人矚目的乃是小和尚旁邊凳子上的一件物品,一件閃著金光的軟甲,正是克制梅花盜的極品寶物——金絲軟甲。
眾人站在樓下,眼巴巴望著樓上,他們也只有咽口水的份。這群觀望者都愛金絲軟甲,可他們更愛自己的命。
有些愛金絲軟甲超過自己性命的人,都已經躺在酒樓二層地板上生死不知了。
這時一個中年漢子,滿臉虯髯,他力氣很大,一揮手便撥開了三五個人,一會兒工夫便擠上了樓。
「客官,您幾位?」小兒熱情迎了上去,今兒的生意實在太差了,以至於看到一個客官進來,好幾個小二一同衝過去伺候。
酒樓門外被圍的水泄不通,他們實在無力疏散外頭的群眾,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將樓上的小和尚轟走,這和尚一走,人群自然也就散了。可……他們沒這個膽子,二樓還躺著十幾人呢!這群人都是被小和尚打的爬不起來,能爬起來的早就跑了。
「客官還是請在一樓就餐吧,二樓被一位高人給包了。」一位好心的小二提醒。
虯髯壯漢沒有理會小二,徑直朝二樓而去。
「又一個不怕死的!」掌柜的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不知是嘆息虯髯壯漢還是嘆息今天的生意慘淡。
虯髯大漢來到了沈沖面前,後者回應一個微笑。
「沖少爺,為何要如此逼迫自己?你想要找人挑戰,我可以陪你練,多久都行!」虯髯大漢正是鐵傳甲,他從李尋、歡嘴裡知道沈沖便是沈浪之子。
李尋、歡曾經答應過沈浪,暗中保護其子,也就是沈沖和阿飛。這也同樣是其老奴鐵傳甲的任務。
「鐵兄,你來的正好,我要將這酒樓一天的生意包下來,還差一個金錠子。」沈沖沒有回答鐵傳甲,反而讓鐵傳甲幫忙付銀錢。
一個金錠子,最少二十兩。這家「醉仙樓」畢竟是家平民酒樓,每日的盈利大概也就如此。
沈沖一開口就要這麼多,若是放在其他人眼裡必然要罵他是瘋了。
鐵傳甲並沒有任何怨言,就連不快的情緒也沒有,很是爽快取出了一枚金錠子,拋向了掌柜的,「二樓包下了,沒有我們的允許不準讓人上來。」
「好嘞,謝謝二位闊爺。」掌柜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有了這一錠金子,哪怕今日的生意不做,也是不虧的。可他高興還未持續多久,便又愁起來了。
因為有一幫人氣勢洶洶而來,為首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頭,身後跟了一大幫足有二十多人,個個人高馬大,表情兇狠如狼一般,一看就是不俗的練家子。
「我如何能攔著這麼一幫人啊!那二位爺應該能理解我的苦衷吧?哎……若是他們在二樓打個旗鼓相當,我這酒樓怕是要被拆了!」掌柜的心在滴血,「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啊,為何那小和尚偏偏選中了我家的店。」
為了酒樓不被拆,掌柜的思索著對策。樓上的和尚別看人畜無害的,但面對來奪金絲甲的人,往往只需一招就可將對方擊倒。
而正在前來的那些人呢?這群人更是掌柜的惹不起,他能認出為首的老頭便是秦孝儀,若是與他們鬧出了不快,這家「醉仙樓」就甭想繼續經營了。
權衡再三,掌柜的還是決定跟沈沖快速談談。眼前的少年和尚雖然武藝高強,但看起來還挺和善的。
「二位爺,能否……」掌柜的話才剛說便被沈沖打斷。
「這家店拆不了,你且去吧,別再無故打擾了!」
掌柜的聽到沈沖那句「這家店拆不了」,心中立馬寬慰了許多,不知為何他對於眼前這個少年有莫大的信任,說不出緣由的信任。可……他為什麼知道我過來的意思?
「小人告退。」掌柜的恭敬一拜,快速退到了後院。
鐵傳甲搖了搖頭,嘆息道:「沖少爺,我們該走了。你可知道來人是誰?他們或許武藝不如你,但卻善用輿論,一個個嘴上功夫最是厲害,哪怕你佔了理,也會被他們誤導,最後往往其他人都會幫助他!最後就算你成名了,可得來的名聲也是臭的!」
「有名聲就好,管它是臭還是香?他們若是想要金絲軟甲,我可不會跟他們講道理。」沈沖喝了一口茶,笑道。
他不介意去稍稍懲罰一下那些自詡正義人士之人。
鐵傳甲雖然心急,但是他知道自身的位置,他可不是對方的長輩,話說到這也就夠了。
年輕人,該走的彎路、該碰的壁,一個也不能少!因為只有經歷過才會真正懂得世事絕非想象那般簡單。如此一想,鐵傳甲也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會在一旁與你一同作戰!鐵傳甲望著沈沖,內心默默道。
來人正是秦孝儀,人送稱號『鐵膽震八方』,他往前一站,行人便自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二十多人氣勢洶洶來到了二樓,每個人都忍不住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金絲軟甲。一些定力不夠的人,看后眼睛便再也移不開了。
來人中有個孩子,跟在秦孝儀左側,約莫十歲,一身華服,看待人的眼神里總是透露著一股不屑,他說的話更是頤指氣使。
「那桌上的金絲軟甲,小和尚你交過來吧。」
沈沖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臉不明所以,問道:「你跟我說話?」
「你認為我在跟秦老爺子說話呢?這裡還有其他的光頭?哈哈……」小孩兒哈哈大笑了起來,眾人也跟著一起大笑。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沈沖冷冷說了聲,隨後微微嘆息道,「你家大人沒有告訴你,如何尊重人么?」
說到「如何尊重人」時,與此同時,華服孩子挨了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
所有人都猜是對面那小和尚打的,可奇怪的是沒人看到如何出手的。沈沖依舊坐在窗邊,同樣的姿勢,仿若他壓根就沒有動過。
「【擒龍手】?」鐵傳甲心中默念道。怪不得少主說江湖上沒幾人能夠動小沖,一些能動之人也會忌憚少林而罷手,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你找死!」華服孩子冷冷盯住沈沖,狠狠道:「我父母都不曾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耳光?!」
他嘴裡說著話,袖中已飛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沈沖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勁道十足。
誰也想不到這看來十歲左右的小孩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是沈沖,換了別人只怕立刻就會死在他的箭下。
但沈沖只一伸手,這三枝箭便已到了他手裡,皺眉道:「小孩兒已如此狠毒,長大了那還了得。」
華服孩子冷笑道:「你以為自己有了兩手捉箭的功夫,就可以教訓我了么?」
他身子凌空一翻,手裡已多了兩柄精光四射的短劍,不等這兩句話說完,已閃電般向沈衝刺出了七招。」
這孩子不但出招快,變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好象和對方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一劍就將沈衝刺出個大窟窿來。
沈沖嘆道:「阿彌陀佛,看來這孩子長大了又是個陰無極。」
虯髯大漢濃眉緊皺,道:「陰無極雖有『血劍』之名,卻還不肯忘殺無辜,但這孩子??」
紅孩兒冷笑道:「陰無極又算得了什麼?我七歲時已殺過人了,他呢?」
他見到沈沖仍然坐在那裡,但他連變了七八種毒辣的劍招,仍無法傷得了別人,下手便更毒,更狠。
沈沖苦笑道:「不錯,陰無極年幼時,只怕也沒有你如此狠毒。」
虯髯大漢沉聲道:「此子長大,必是武林中一個大禍害,不如??」
沈沖道:「我佛慈悲,我只是有些不忍。」
華服孩子連攻一百招尤未得手,也知道今天遇見了難惹的人物,連眼睛都急紅了,咬著牙道:「你們可知道我父母是誰么?只要你們敢傷我一根毫毛,他們不將你們亂刀分屍,大卸八塊才怪。」
沈沖臉色一沉道:「如此說來,只准你殺人,別人卻不能傷你?」
華服孩子道:「只要你有這麼大的膽子,殺了我也沒關係。」
沈沖默然半晌,緩緩道:「我此刻還不願出手,只因你年紀還小,若有人嚴加管束,還可成器,趁我還未改變主意時,你快走吧。」
華服孩子也知道自己是萬難得手的了,一招收劍,喘息著道:「你的武功真不錯,不知道你究竟是誰呀?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沈沖道:「你問清我的姓名,難道還想報仇么?我的名字啊,你身後那位老頭他肯定知道,不防問問他。」
華服孩子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你饒了我的命,我怎麼還會報仇呢?我只不過真佩服你,我一共刺出了一百零七劍,你卻連動都沒有動。」
沈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帶著你的人走吧。」
華服孩子輕聲問道:「我也想和你一樣擁有神鬼莫測的武功,你能教我武功么?」
沈沖笑道:「我若能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你以後也許還有希望。」
華服孩子不等他說完,已拜了下去,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拜』字剛出口,又是三道烏光自他背後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製的『緊背低頭花裝弩』!
這孩子居然全身都是暗器。
沈沖這次才真吃了一驚,若非他出自本能的警惕心,反應奇迅,這一次只怕也要傷在這惡毒的童子手裡。
華服孩子一擊不中,又揮手撲了過去,大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替我父母管教我,也配收我這個徒弟?」
虯髯大漢面籠寒霜,歷聲道:「此子天性惡毒,豺狼之心,留不得!」
沈沖嘆了口氣,返手一掌揮了出去,這一掌奇慢無比,看來並沒有什麼奇詭的變化,仿若只是一股清風飄去。
華服孩子知曉沈沖的厲害,並不敢大意,他嚴正以待,當他試圖躲過這一掌時,卻發現雙腳被沾了膠水一般,無法挪開。
毫無意外的,沈沖一掌輕輕拍在了華服孩兒的胸膛上。
但華服孩子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只是覺得一股暖流自對方的掌心傳遍了他全身,這感覺就宛如嚴寒之中喝下了一杯香醇的熱酒。
華府孩兒的表現也如同喝醉了一般,雙頰泛紅,眼神迷離,身子也變得軟綿綿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