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修改
永安的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夢。
他們坐在江邊的樓頂上,吃著烤串,眺望著對岸鱗次櫛比的高樓,都憧憬著將來能住進那片繁華漂亮的新城裏。
從盛朗家的屋頂也能望見對岸。
夏日的夜裏,兩人親熱完,渾身熱汗地躺在露台上,望著遠處閃爍變換的霓虹燈,小聲說著話。
訴說著對彼此的愛意,生活中的趣事,以及對未來的展望。
那時候,林知夏的理想之一,就是將來能和盛朗在對岸擁有一套房子。如果爸爸能同意他們,三個人住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房子不用多大,兩個房間足夠,裝修也不需要華麗,但是必須要有一個敞亮的陽台。
陽台上要擺放一張寬大的藤沙發。秋天的午後,他和盛朗能相擁著擠在沙發裏,曬著暖暖的太陽。
雖然口頭說著將來要賺大錢,功成名就。但是林知夏的夢想落到實處的時候,都很踏實而微小,從來不敢太貪婪。
可是命運厚待他,給予了他一個大大超出預期的禮物。
盛朗賺了第一桶金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國買房。
那時候T市的購房政策已經縮緊,盛朗買不了住房,於是幹脆在T大附近的一個高檔商業樓盤裏買了一套精致漂亮的酒店公寓。
那算是盛朗和林知夏的第一個家。
不大,一房一廳,沒有陽台,但是有一張寬大柔軟的床。
盛朗那時候的事業重心還全在海外,海量的通告排滿行程,每次回國都像逃獄似的。
匆匆飛回來,和林知夏緊緊擁抱,在這張大床上瘋狂,把積攢了數月的公糧一口氣上交,然後又被經紀人的電話催回去。
林知夏忍不住抱怨:“怎麽搞得老子好像是被你包養的大學生似的?”
盛朗聽了這話,一看林知夏那小模樣就樂了。
當時林知夏才從床上爬起來沒多久,眼角被欺負出來的紅暈還沒散,唇也腫著,正在穿衣服。
盛朗又撲了過去。
“你還就是包養的大學生,可以給我為所欲為。來,給你金主爸爸笑一個。”
林知夏一拳頭朝金主爸爸的臉上招呼。
盛朗急忙閃開:“老子的臉是上了保險的!”
“所以不怕挨揍呀。”林知夏呲牙笑,“誰是你包養的大學生?”
“不是,誰都不是。”盛朗一秒慫,朝林知夏搖尾巴,“我是你養的狗,總成了吧?主人,時間還早,再喂投點狗糧……”
林知夏腰還軟著,一時不慎就又被盛朗叼住,拖回了狗窩裏(床上)。
那兩年裏,他們倆在這間小小的公寓裏度過了許多狂熱又甜蜜的時光,一遍遍品嚐著離別的不舍,和重逢的歡愉。
盛朗在海外的名氣越來越大,頻頻出現在各大品牌的廣告之中。但是時尚圈畢竟不如娛樂圈那麽全民化,在國內,知道盛朗這個名字的的人還不算不多。
所以那兩年,盛朗還可以和林知夏大大方方地拉著手走在大街上,坦然接受路人驚豔的注視,而不用擔心會給林知夏帶來不便。
林知夏也把盛朗帶到實驗室,介紹給師兄師姐們認識。
葉雲漫就讀T大生物係,依舊是林知夏的學姐。林知夏大三就能混進實驗室裏打下手,就是葉雲漫幫忙給他開的後門。
“你們倆果真在一起了。”葉雲漫感慨,“之前聽同學說盛朗後來出櫃了,我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你。”
林知夏很不好意思地撓頭:“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們倆多明顯呀。”葉雲漫笑,“在九中的時候,盛朗就像條小狗似的跟著你,你們倆的視線總黏在對方身上。哪一對普通的好朋友會這麽親密?”
林知夏回想起青澀卻又甜蜜的曖昧和初戀,臉頰發熱。
葉雲漫又說:“而且有一次下雨,盛朗給你打傘,傘把你罩得嚴嚴實實的,他自己半邊肩膀都淋濕了。我那時就確定,這小子絕對喜歡你了。”
林知夏雙頰滾燙,心著了火似的。
自己的愛情細節,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似乎比自己品味得要更加雋永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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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博士畢業的前一年,論文碩碩,已在業內小有名氣。
學院想留他,好幾家製藥公司、生物科技公司也都在和他接觸,開出高額的薪酬。
如果不是林安文生病,林知夏估計會就此留下,以T市為家了。
那一年,林安文被診斷出肝上長了一個腫瘤。
林安文的手術是在T市做的。盛朗的錢加上江教授這邊的人脈關係,為他請到了非常有名的大夫主刀。
當時正值秋季時裝周,盛朗的通告滿天飛,但依舊坐了通宵飛機趕回來,陪著林知夏將林安文送進手術室。
林知夏向學校請了假,全程陪伴父親。
幸運的是,這個腫瘤發現得早,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化療期間,林安文就住在那套小公寓裏。林知夏哄他說房子是盛朗的,專門借給他們暫住,並不提房產證上也有自己的名字。
林安文預後效果不錯。林知夏還找了一位本地有名的老中醫給父親開藥調理,林安文的一些舊疾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但是林安文的精神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人到了一定年紀,身體機能在衰退,要是再重病一場,便格外覺得自己老了。
人一老便戀舊,戀舊便想歸鄉。
林安文不想留在T市,隻想回永安生活。
放心不下大病初愈的父親,林知夏決定放棄T市優越的各種機會,回豐市定居。
盛朗二話不說,立刻開始在豐市尋找房子。
“這次我們倆得找一個像模像樣的好房子了。”盛朗說,“一個正式的家。”
林知夏那時候正忙著畢業的事,再說掏錢的也是盛朗,便任由盛朗自己去折騰這個事。
等林知夏回到了豐市,盛朗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到處轉。
他們先參觀了“盛夏服裝”的總部,又去店裏旁觀了顧客們搶購上市新款的歡樂場麵,然後來到了月瀾湖邊。
綁眼睛上的領帶解了下來,展現在林知夏眼前的,是一棟座落於山坡上的別墅。
寬大的屋簷,明亮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湖景的大露台,階梯花園裏還有一個溫水遊泳池。
這是一棟林知夏從來不曾夢想過會擁有的房子。
“和你想的一樣嗎?”盛朗問。
“何止!”林知夏喏喏道,“我還以為你會先買個電梯入戶的大平層……”
“一次到位,以後就不折騰了。”盛朗開心道,“這邊的房子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幸好你男人現在是大明星了,走了點關係才搶到一套。”
盛朗帶林知夏參觀房子。
房子裝修得簡潔雅致,陽光從玻璃窗穿透整個房間,風從湖的方向吹來,帶來外麵的鳥語和花香。
走到露台上,林知夏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套鋪著白色軟墊的藤沙發,眼睛忽而濕潤了。
“來!”盛朗躺在沙發裏裏,拍了拍胸口。林知夏便伏在了他懷裏。
兩人緊緊相擁著,眺望著陽光下的湖水和對岸的都市高樓,更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悠然自在。
這裏被山林和湖水包圍,遠離都市的喧鬧和人們的視線,他們可以放肆地親昵,享受著不受打擾的獨處時光。
這座別墅不僅是一個家,也是一個小小的城堡,庇護著他們兩人,將風雨阻擋在了外麵。
事業日入中天的背麵,就是個人隱私開始被覬覦。
狗仔隊和私生飯開始挖掘盛朗的私生活,小道消息時不時捏造八卦以博取流量。盛朗從小到大的經曆都被攤開來放在太陽下,任人挑揀。
出身,成長經曆,運動員生涯,感情史,性取向……
盛朗和楊素素的那段舊事不可避免地被重新提到了台麵上來。
無良營銷號打頭陣,以“盛朗曾涉嫌性侵”為標題,引燃第一波雷。
無數隻看標題不看內容的吃瓜路人對盛朗破口大罵,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裏,“盛朗性侵”就被刷上了熱搜前五。
那時正是電影熱映末期,剛剛創下了年度票房新高。
“七殺”虜獲了無數女觀眾的心,盛朗這個名字半個月來頻頻出現在娛樂版塊的頭條之中,被眾人所熟知,自然也招惹裏不少人眼紅。
製片方這頭才剛開完慶功會,那頭就爆出了熱門男三號性醜聞。所有眼紅盛朗爆紅的人都像聞到了屎臭的蒼蠅,蜂擁而至。
可營銷號這群人,玩陰陽新聞是老手,掛著羊頭賣狗肉。
別看標題那麽驚悚,內容卻是在寫盛朗是如何被冤枉,如何洗冤,如何因此受傷退役的感人故事。
凡是有耐心多看兩行字的網友都能弄明白自己被忽悠了,於是又抓著營銷號破口大罵。
一來二去,貢獻了無數流量。
這事情鬧出來的時候,林知夏已經來到了D大。
這裏沒人知道他和盛朗的關係,同事們肆無忌憚地在辦公室裏聊著這一樁火熱出爐的八卦,聊天的內容未免有點刺耳。
尤其是何海波,那時候他和林知夏他們還在同一個大辦公室裏,整天最愛就各種熱點話題發表觀點。
“長得帥怎麽不會去強-奸?強-奸圖的其實不是身體享受,而是精神上的。帥哥整天被妹子投懷送抱,膩了,就要去追求那種征服一個人的感覺……這盛朗呀,我一看他這長相,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這新聞裏說他是被冤枉的,那個真的強-奸犯已經被抓住。”許玲麵無表情道。
何海波:“……”
“受害者家屬還為此賠了盛朗好大一筆錢呢。”別的同事冷笑著補充,“小何,你看人的眼神不怎麽樣嘛。”
盛朗對這事倒很淡定。他還在電話裏反過來安慰林知夏:“這事遲早都要爆出來的。我又沒做虧心事,不過是給人多說幾句罷了。我進了這行,不就是要被人說的嗎?要是沒人搭理,這就說明你男人糊了。”
林知夏見盛朗心態這麽穩,也就不操心了。他收起了手機,順便把嚼過的口香糖丟在了何海波的凳子上。
這事轟轟烈烈地鬧了一整天。微博熱搜,各大平台娛樂板塊的頭條掛了一圈。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個事。
到了晚上,楊景行以當事人兄長的身份發布了一段視頻。
“……盛朗一直是我們家的朋友,也是我生意上的合夥人。當年在這個事件中,他給我們家提供了很多幫助,我們家一直非常感激他。我妹妹更是一直對他抱著愧疚之情……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真凶也已經伏法。我妹妹好不容易從陰影裏走出來,有了新的人生。希望大家能還我們家人一點寧靜……”
楊景行的這番話,給整個事件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盛朗的形象因此得到升華,他無辜的遭遇,他的舍身救人,他為此遭受的苦難,都給他本就足夠戲劇化的人生經曆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盛朗的性取向是半公開的。
他並不在乎世人的議論,也更不在乎家裏親戚的指點。但是作為名人的伴侶,林知夏肯定會受到很多不必要的關注和騷擾。
所以兩人認真商定了一番,決定暫時不公開關係。
名和利是需要犧牲一定的自由才能換取的。隨著盛朗人氣暴漲,他外出開始需要戴口罩了。許多公眾的地方他都不方便去,尤其不能再和林知夏一道去。
隻有在月瀾湖,盛朗和林知夏還能無所顧忌地拉著手,沿著散步道漫步,在柳樹下相擁著接一個繾綣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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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在窗外的鳥語中醒來,翻了個身,腰部的酸痛把他殘留的睡意驅散得一幹二淨。
昨晚一進門,盛朗就把林知夏壓在了玄關處的牆壁上,滾燙的的吻烙得他頭皮發麻。
等跌跌撞撞進了臥室,兩人身上已經不剩什麽了。
盛朗就像一頭在月光下現出原形的狼妖,碧眼如火,亮著獠牙,一口把林知夏叼住,摁在爪子下,連皮帶骨頭吃得連渣都不剩。
每次久別重逢後,林知夏都會被這麽狠狠地折騰一次,倒也有了心理準備。
他不大記得他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不過此刻身上十分幹淨,顯然盛朗在他入睡後幫他仔細清理過。
盛朗已不在身邊,被褥中隻留著他的氣息,被陽台一照,暖烘烘的。
林知夏深吸了一口,扶著腰爬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