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這一驚可不得了。
林知夏後退的時候一腳踩空,像隻翻殼的烏龜,仰麵朝後倒。
那黑影飛速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林知夏的手。
林知夏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拽,一頭紮進一具堅實的懷裏,鼻子在那硬邦邦的肌肉上重重磕了一下,鼻血都要飛出來。
本是很曖昧的姿勢,可這一撞擊實在太狠,把什麽情調都給撞到了九霄雲外。
“有你這麽堵人的嗎?”林知夏捂著鼻子,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這個“襲胸”對盛朗來說倒是飛來的豔福。他被林知夏的樣子逗樂了,連忙把人抱住,輕輕拍了拍林知夏的背。
“誰堵你了?你不在教室,又不在宿舍,大半夜的跑哪兒野去了?”
“野你個頭。”林知夏反問,“你不是要訓練嗎,怎麽跑回來了?”
“誰叫你不接我電話的!”盛朗一說著就來氣,“你之前給我打過來,也沒說什麽。我給你回撥過去,一口氣打了十多個,你都不接。害得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林知夏掏出手機,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麽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十幾通未接來電的提示掛在鎖屏界麵上。
“手誤。”林知夏把靜音關了,“也沒什麽事,就是無聊了問問你在做什麽。你就為了這點事跑回來了?”
原來不是生氣了。
盛朗鬆了一口氣,順便也把楊景行從死牢裏暫時放了出來。
“擔心你還有錯了?”盛朗不動聲色地將兩隻手臂都環住了林知夏清瘦的身子,“還有,我一不在學校,你就翹課出去野了?”
“你教訓誰呢?”林知夏輕笑著踹了盛朗一下,“我幹嗎要向你報備,你是我媳婦兒嗎?”
盛朗的耳朵尖又開始發燙。幸好宿舍門口黑燈瞎火的,兩人都隻能借助遠處的燈光看清彼此的輪廓。
盛朗的頭垂了下來,嗓音低啞:“我當然不是。要是,也該你是我媳婦兒才對……”
一股熱氣轟地衝上林知夏的臉。
盛朗的眼睛在幽暗中尤其像狼眸,卻是那麽溫順,帶著一點兒犬類特有的委屈,等著人去撫摸它的腦袋。
被這雙眼凝視著,仿佛有一隻手撥去了頭頂的烏雲,胸口的煩悶被一陣清風帶走了。
林知夏霎時覺得呼吸終於暢通了。
“那個……”一道弱弱的聲音如一瓢冷水當頭澆下,“你們倆能不能換個地方談戀愛?”
啪——燈亮了。
一個男生站在台階下,捂著肚子,雙腿麻花似的扭著,一副隨時可能一瀉千裏的架勢。
林知夏和盛朗飛速分開。
那男生一頭紮進樓裏,朝樓上奔去。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從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越來越大,朝著生活區湧來。
這一份喧囂也將兩人拉回了現實。
剛才那份旖旎太短暫,像一口人參果,還沒品出味道就下肚了。兩人倒成了偷果子被抓了個現行的賊。
林知夏低垂著頭,衣領後露出一截雪白纖長的脖子。
盛朗瞅著那一截白膩,心頭又開始熱乎乎的,抓耳撓腮。
“別……別理那傻逼。”盛朗磕磕巴巴地說,“現在怎麽搞的,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歡開這個玩笑了……”
“嗯。”林知夏應了聲,忽而笑,“新鞋?真好看。”
盛朗低頭一看,腦子裏又轟了一聲。
他之前過來得太匆忙,直接穿著工作室裏一雙新鞋出來了。
這是一雙很騷包的牛津鞋,半布洛克手工雕花什麽的,反正楊景行解釋的時候巴拉巴拉說了老半天。一看就價值不菲,和盛朗的校服運動褲完全不搭。
“那個心眼妹送你的?”林知夏問。
盛朗啞了火,腦子卡殼。
“心眼妹”真是盛朗無意中造出來的一塊石頭,過去時不時朝林知夏丟一下,看他隱隱吃醋的樣子很是暗暗爽快。可最近這石頭越來越沉,一不留神就會往自己腳上砸,疼得盛朗哭爹喊娘。
要說實話,盛朗就該否認。
可是要是否認,他又該如何解釋這雙高檔男鞋是怎麽到自己腳上的?
楊景行和心眼妹,哪一個都不是什麽好選擇。
“挺有品味的嘛。”林知夏笑,“剛才給你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妹子,就是她吧?”
“啊?”盛朗的腦子像一台中了病毒的電腦,瘋狂彈著對話框,點啥都沒反應。
好在這個時候燈滅了,黑暗遮住了他一臉的窘迫和冷汗。
“心眼妹的聲音挺好聽的。”林知夏說,“你之前說她會打人,我還以為是個女漢子,沒想到是個萌妹子。話說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把她帶來給我們見見?”
“還……我和她還沒定……”
“都送你這麽高級的鞋了,人家女孩的意思還不明顯嗎?”林知夏說,“明珠說的很對,你別老拖著,不然人家真要當你是渣男的!”
“不會的。”盛朗嘀咕,實在按捺不住,試探著問:“小夏,你……你不介意?”
“我介意這個做什麽?”林知夏的臉隱沒在幽暗之中,聲音充滿莫名其妙,“你別是聽了什麽人挑撥離間,覺得我嫉妒你先戀愛吧?”
盛朗的腦子就像一個錯過班車的乘客,正拚命追著車屁股跑。
林知夏不悅:“我林知夏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我告訴你盛朗,沒有的事!我一直都很為你高興!不論對方是誰,我都希望你和她在一起能快樂,明白嗎?”
這番話說得很好,可盛朗聽了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可是,你不是不喜歡心眼妹嗎……”
林知夏嚴肅道:“我以前不喜歡她,是因為根據你的描述,她好像不怎麽可愛。但是我又沒見過她,肯定很多看法是我自己的偏見。今天聽了她的聲音。聲音這麽甜的女生,人肯定也很甜。那我就放心了!”
這都什麽是什麽?
盛朗隻想捂著被砸的腳丫子跳。想辯解吧,千言萬語又無從說起。
想了半天,最後隻憋出了一句話:“你……你真的不介意我喜歡別人。”
黑暗中,林知夏輕笑了一聲:“有毛病。我為什麽要介意?你把我當什麽人啦?”
盛朗張了張口,話還沒出口,下了晚自習的學生們成群結隊地回到了生活區,徹底打破了這裏的寧靜。
小賣部迎來了每天最後一波生意高峰。
食堂已經打烊,小賣部出品的烤腸、鹵雞蛋和關東煮填滿了學生們的胃。
“餓了嗎?”林知夏問盛朗,“咱買不起皮鞋,但是請你吃頓關東煮的錢還是有的。”
盛朗撓了撓腦袋,理不出個頭緒,習慣性地跟在林知夏的身後。
吃著關東煮,林知夏又把盛朗送去校門口。盛朗還得返回體校,明天開始他還要真的訓練。
“小狼,”林知夏問,“下個月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隨便。”盛朗說。
“我去哪兒買個‘隨便’給你?”
路燈下,林知夏的笑臉清秀白淨,黑眸瑩潤,如閃爍著星子的夜空。
“你隨便給我什麽,我都喜歡。”盛朗的聲音和夜裏的春風一樣輕柔,“小夏,你給我最大的禮物,就是當年把我從路邊撿回來,給我鼓勁兒。你改變了我整個人生,送了我一個未來。除此之外,其他都是小事了。”
林知夏怔忡了片刻,才噗哧一聲笑,垂下了頭。
“愛情還真是偉大,語文不及格的學渣都能出口成章了。難怪都說戀愛中的人都是詩人。”
盛朗笑得比苦還難看:“我不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知夏拿肩膀撞了盛朗一下,“但是畢竟你滿十八歲嘛,我總要鄭重一下。我們的小狼仔要成年了,要成為一頭成狼了。以後你的世界更寬廣,可以去更遠的地方了。”
盛朗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摟住了林知夏有些發顫的肩。
“不論我去到哪兒,我都是你的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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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競賽省賽的結果出來後,每個省都會選取大概八名左右的學生參加國賽。作為全省總分第三名的林知夏,毫無懸念地入圍了本省國賽選手名單。
等期末考試結束後,林知夏將會參加一個夏令營集訓,然後八月上京參加國賽。
和上一次不同,學校同意為林知夏支付夏令營的費用。林知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瘦田無人耕,耕開了有人爭。”孫明珠冷笑,“學校也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真夠市儈的。”
“算啦。”林知夏倒挺想得開的,“這也是一筆投資,人家看漲再入手也是合情合理的。反正我最後占到了便宜,也就不好那麽挑剔了。”
王悅靈笑道:“我看了咱們學校下一年度的招生簡章,重點拿小夏做廣告,照片印得可醒目了。我知道很多初中妹子衝著小夏,拚命想考進我們九中。”
“衝著狼哥的更多。”錢維安說,“我看網上還在說,想要做你們倆的學妹,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明年你們倆就畢業了。”
中午的食堂最熱鬧,他們來得有點晚,每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
不過有林知夏在,他們不愁找不到位子坐。女生們擠了擠,騰了幾個空位出來。
林知夏剛坐下,就有一群女孩子跑過來,稀裏嘩啦地把一堆水果、零食放在他麵前,又開始朝他拜拜。
食堂裏響起一片嘻笑聲。
林知夏如今已經很淡定了。他寶相莊嚴地坐著,聽女生們許完了願,還很溫和地回了一句:“有誌者事竟成,加油!”
“謝謝學神保佑!”女生們心花怒放地走了。
小夥伴一擁而上,扒拉著貢品:“最近怎麽都給你送牛肉幹、豬肉脯這種紮實的硬貨?”
“盛朗喜歡吃。”林知夏的唇角微微彎起,“我就暗示了一下,說送這個最靈。”
“還是我們小夏哥會疼人。”王悅靈直嘖嘖,“狼哥也是。這都快期末了,他還整天訓練,這次月考都掉到八班了。”
“全運會對他來說太重要了。”林知夏倒是很理解,“就和國賽對我一樣,隻要能取得好成績,前途就完全不同。反正才高二,還不急。等他比賽結束了,我再幫他補課。”
“小夏是狼哥的隨身小家教。”
“狼哥資源好好,人家好羨慕喲……”
孫明珠笑到一半,突然朝林知夏身後使了個顏色。
楊素素朝他們走了過來。
沒有盛朗在場,楊素素也不用繼續扮演嬌滴滴的小白花。說真的,這麽一副意氣風發、目中無人的模樣,倒更適合她一些。
“林知夏,”楊素素說,“我想請你幫我把一個東西轉交給盛朗。是他的生日禮物。”
林知夏不解:“生日禮物這種東西,你親自交給他比較好吧?”
“我找不到他。”楊素素沉著臉,“我昨天下午還專門去遊泳館找他呢,結果他不在。”
孫明珠噗哧笑:“是沒來,還是故意躲著不見你?”
楊素素的臉色更青了一層:“他教練都說他不在!”
林知夏的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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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完了……(要被打爆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