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林知夏立刻感覺到了。
沒法不感覺到。太明顯了!
除了文化課,盛朗在其他方麵都是頭籌那一撥的。
個子是同學裏最高的一批,臉是最好看的,連二爺都是男生們公認的狀元。
十七歲,風一吹都能有反應的年紀,又是個熱血質的體育少年,親昵打鬧的時候起立敬個禮什麽的,太正常了。
但是理智上接受,不等於生理上也能接受。
沉甸甸的體重,熱烈的氣息,嘰嘰覆嘰嘰,惹得林知夏也有要起立回敬的衝動。
“我——”林知夏不敢再罵“操”“靠”“日”一類的狼虎之詞,急轉彎改了口,“——愛北京天安門……”
“……”盛朗鬆開了他。
林知夏飛快道:“不許笑!”
然而已經晚了。
盛朗爆出一串“噗哈哈哈”,手撐在灶台上,笑得渾身顫抖,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太陽升……哈哈哈你們團委的老師聽了……要把你掛在旗杆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知夏惱羞,踹了盛朗幾腳,“你真是淫者見淫。別笑了,趕緊把晚洗了。”
盛朗抬起胳膊,把滿是汗和水的臉在T恤短袖上蹭了蹭。
這麽一打岔,尷尬的氣氛倒是化解了。
兩人都鬧得渾身半濕,繼續洗碗,很有默契地岔開了話題。
-
樓頂的小閣樓比過去寬敞了一倍,裏麵還像模像樣地鋪了一層複合地板。一張席夢思床墊直接放在地板上,旁邊擺了一張簡易書桌,放著盛朗的課本和習題。
閣樓隔壁則加蓋了一個簡易的小浴室,又因為林知夏怕冷,盛朗還特地找來一個帶暖風功能的浴霸裝上。
南方的十一月,一場秋雨一陣寒,濕冷的空氣無孔不入。
林知夏洗完澡,一頭鑽進小閣樓裏,坐在床邊擦著濕頭發。
盛朗放下手機,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吹風機。
“坐過來點。”
林知夏把屁股挪了挪。
盛朗跪坐在他身後,熟練地給他吹頭發。
林知夏打了一個嗬欠,呆呆地坐著。折騰了一整天,他也累了,進入了低電量模式。
沐浴露和洗發精的香氣被電吹風的熱風一烘,瞬間盈滿小小的閣樓。馥鬱的芬芳之中的甜絲絲的奶香,鑽進盛朗的鼻孔。
“你偷偷用牛奶洗澡嗎,怎麽總一股子奶香?”
“你鼻子有問題吧。”林知夏莫名其妙,“我用的是你家的沐浴露。”
盛朗沒吭聲,繼續給林知夏吹頭發。
林知夏的頭發出奇地順滑而有韌性,手指穿梭其中,猶如梳理著一把厚密的絲線,那柔滑的感覺讓盛朗有些流連忘返。
“差不多就行了。”林知夏又打了個嗬欠,“睡吧。明天一早還得趕地鐵回學校呢。”
這孩子一犯困眼眶就發紅,眼珠濕漉漉的蒙著一層水膜,目光卻發直,很有意思。
盛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學霸,這是幾?”
林知夏不耐煩地把他的手拍開。
“好,好。”盛朗哄道,“睡啦。”
-
燈熄了,一切都沉浸在幽涼的夜色裏。
一張一米五的席夢思,睡兩個少年總算是夠了。
盛朗依舊睡裏麵,林知夏睡外側。一床輕軟的羽絨被蓋在他們身上。被子底下,體溫交融。
樓下的霓虹燈光透過薄窗簾,在天花板上印下一團旖旎曖昧的紫紅色,在這樣幽靜而溫暖的夜裏,勾起了少年人身體裏一股蠢蠢欲動的遐思。
盛朗輕輕地支起腦袋,借著室內的微光打量著枕邊的人。
林知夏背對著他躺著,圓領T恤領口很大,露出一小片削瘦的肩和修長的後頸。
朦朧之中,少年的肌膚白得發亮,側臉在光影的襯托下越發清俊如畫。
在這樣的夜裏,一股隱秘的情緒從盛朗胸膛中汩汩地往外冒,像一口堵不住的溫泉。
陌生的衝動在四肢百骸裏流竄,貫穿每一處關竅經脈,挑起了激烈的心跳,沸騰了血液。
盛朗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麽毛病。但是他自虐般享受著這種折磨。
從什麽時候起,他看著林知夏的時候,就會產生這麽一種異樣的興奮?
不僅僅是小時候的依戀和親昵,更添了一種強烈而無法描述的渴望。
那又酸澀又灼熱的感覺動不動就在胸口沸騰冒泡,亟待噴發,讓盛朗疲於壓抑,越來越焦慮煩躁。
白日裏還好,學習和訓練消耗了盛朗大部分的精力。
可到了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借著夜色的遮擋,所有見不得光的心思都浮出了水麵,張牙舞爪,昭示著它們越發鮮活的生命力。
出身在開小旅館的人家,盛朗打小耳濡目染,再加上體育生的早熟和男生之間花樣百出的資源共享,盛朗早就對兩性知識了然於心。
他知道這份衝動是由什麽引起的,也知道做什麽可以緩解。但是那些事的實施的對象都絕對不應該是自己的好朋友。
是因為林知夏長得清秀漂亮,還是因為他比自己柔弱?
如果自己能對小夏抱有那樣的心思,他和當年那個死變態有什麽區別?
一想到這裏,那個變態就像水鬼般從記憶海中爬起,把那張蒼白,濕答答,令人作嘔的臉湊了過來。
血管裏遊走的火熱欲-念瞬間褪去。盛朗咬牙,對自己的厭棄更濃重了幾分。
他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個死變態詛咒了,也得了和他一樣的癖好。可是他反複觀察,確定自己對別的男生沒有興趣。
隻有林知夏,他的小夏,他的小奶糖,才會讓他心火如焚,躁動難耐。
這是對他的考驗和折磨,同時又在苦海之中藏了一口濃濃的甜。
“小夏,睡了嗎?”盛朗忍不住輕聲問。
過了片刻,林知夏才睡意朦朧地“嗯”了一聲。
盛朗側過身:“你打算去哪裏念大學?”
林知夏睡意朦朧地說:“沒想好……早著呢……”
“你還說我。你自己都沒個計劃。仗著是學霸就為所欲為……”
林知夏在被子裏踹了盛朗一腳:“睡覺!”
明明在女生麵前溫文儒雅的,私下脾氣這麽爆……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盛朗低語著,更像是在發誓。
林知夏沒回應,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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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知夏被鬧鍾吵醒的時候,發現被子大半都被自己裹在身上,身邊卻沒了人。
“小朗先去學校了。”外婆說,“他說他今天值日,要去校門口檢查什麽來著。天不亮就起來走了,說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林知夏也不敢耽擱,幾口喝完了豆漿,把包子叼在嘴裏,匆匆朝地鐵站跑去。
地鐵三號線穿江而過,能從永安社區直達九中。林知夏他們回家比過去方便了許多。
到了地鐵站,正好和孫明珠碰上。孫明珠顯然起晚了,披頭散發,臉上還帶著枕巾褶子,一邊在書包裏猛掏學生卡。
“怎麽就你一個?”孫明珠問。
“盛朗有風紀值日,早走了。”
“究竟是哪個老師這麽想不開,居然找他去檢查風紀!”孫明珠嘀咕著,順手搶了林知夏一個肉包子。
地鐵列車駛離了站台。時間尚早,車廂裏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股濃鬱的起床氣,趕早班的社畜更是像行屍走肉的喪屍。
窗外忽然一亮,猶如同黑夜突然進入了白日。列車駛出了隧道,沿著新修的跨江大橋軌道疾馳。
朝陽初升,晨光如萬道金箭,撒滿都市的高樓和波浪滔滔的江麵。
蓬勃的朝氣充盈天地之間。
林知夏最愛這一幕,每次都會目不轉睛地看著,直到列車駛下大橋,重新鑽入地底。
到了九中,老遠就覺得今天門口的人比往日要多,很多穿著別的學校製服的學生在四周晃悠。
林知夏一走近,人群裏就起了小小的騷動,許多雙眼睛盯住了他。
“就他……聯考第一名……”
“男神……睫毛好長哦……”
林知夏在一片嘀咕聲中朝大門走,神色淡然,早就習以為常。
“每次都這樣。”孫明珠笑,“隻要你考第一,或者競賽拿獎了,就有人大老遠跑來瞧你。好像瞅你一眼自己考試就能多一分似的。學校都可以拿你成立一個收費項目。你看了我們學校的‘表白牆’了嗎?又有人拍了你昨天在體育館的照片。哎喲,寫得可肉麻了……”
孫明珠捧著手機,聲情並茂地念著:“還是那樣,人海之中,他輕而易舉地捕獲了我的視線。那麽俊秀,渾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就像一株風華清雅的玉樹,佇立在一片荒蕪戈壁之中……等等,你是玉樹,我們旁邊的人就是戈壁上的石頭?這也太過分了吧……”
林知夏停下了腳步。
今日的風紀值日生正在校門口一字排開,挨個兒檢查同學們的儀容儀表。
盛朗作為值日生,自個兒卻沒帶個好頭,像條大狼狗似的蹲在花壇上,叼著一根棒棒糖,綠眼陰惻惻地瞅著從眼前經過的人。
他身邊跟著兩三個小馬仔,但凡有縮頭縮腦的男生,或者漂亮的女生,都被他們攔下來,挑三揀四一番。
“這是風紀檢查還是過海關呀?”孫明珠碎碎念,“盛朗COS的是緝毒犬吧哈哈哈哈!瞧這裝模作樣的,中二病久治不愈該去路對麵的肛腸醫院看看呀……”
林知夏挎著書包,目不斜視地路過盛朗,大步朝裏走。
“等等!”盛朗突然出聲。
小馬仔一擁而上,把林知夏攔住。
“我就知道。”孫明珠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抄著手站在一旁。
林知夏麵無表情的朝盛朗轉過身去,“怎麽?”
盛朗呲牙笑:“同學,我懷疑你帶了打火機和香煙進入學校。”
這純屬故意找茬。
林知夏別說自己不抽煙,也嚴謹盛朗抽煙,抓到一次就罰寫五張卷子,罰得盛朗鬼哭狼嚎,聞到煙味都犯惡心。
林知夏懶得廢話,把書包往地上一丟,張開了手。
“要搜什麽趕緊搜,我還要去領早自習。”
一個小馬仔上前一步,手還沒碰到林知夏的身子,就被一根棒棒糖擊中了額頭。
“他是你能摸的嗎?”盛朗喝道,終於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擺出毫無防備姿態的林知夏,目光落在他細瘦的腰身上,耳朵抽了抽。
眾目睽睽之中,盛朗伸出了手——他抓著林知夏的外衣領子,用力攏了一下,把領口的一顆羊角扣給扣上了。
“衣衫不整。”盛朗說。
“扣著勒脖子。”林知夏嫌棄。
盛朗的手順著林知夏的胳膊往下滑,又拉了拉他的袖口,順便摸了一把林知夏的手。
涼的。
“怎麽不戴手套?”盛朗低聲問,“我給你買的手套呢?”
“這才十一月。”林知夏說,“這麽早就戴手套也太誇張了。搜完了?搜完了我就走了。”
“誰說的?”盛朗漠然,“轉身!”
林知夏隻好轉了個身。
校門口已圍了好大一群人,本校的外校的都有。
盛朗和林知夏都是九中的男神,從空間的各大“牆”到學校的榮譽牆,兩人的照片常年掛上麵,算得上是本市中學圈裏的小名人。
遊泳冠軍抓著學霸搜身,多年好友疑似反目,多勁爆的場景。
不少學生都舉著手機在拍。外校的也不急著趕回自己學校了,一邊看戲一邊啃包子。
盛朗搜得慢條斯理,這裏扯一扯,那裏摸一摸,還從林知夏的肩頭撿了一根頭發。根據長度和卷度,好像還是他自己的。
上半身搜完了,盛朗蹲了下來,手順著林知夏的腰一路滑到他腳踝。
圍觀的女生們險些都要替林知夏喊非禮了。
林知夏自己卻是麵無表情。
盛朗在林知夏的腳踝裝模作樣地摸了摸,這才起身。
“成了?”林知夏側頭瞥盛朗,眼角一挑,“我外套口袋你還沒摸過呢。萬一我在裏麵藏著打火機呢?”
他手臂還張著,一副等著盛朗來搜的架勢。
孫明珠在旁邊噗哧一聲笑。
胸膛裏的那一口溫泉已經咕嘟燒成了一鍋沸水。盛朗的眉尾用力地挑了一下,硬著頭皮彎下腰,雙臂從林知夏身後伸過去,伸進他外套的口袋裏。
這個姿勢,看著就像從身後把林知夏抱住了。
人群裏發出一陣細微的嗡聲。有女生輕笑。
盛朗板著臉直起身,把手收了回來。
“沒事了吧?”林知夏把書包撿起來,“中午見。”
盛朗雙手抄褲口袋裏,一聲不吭,耳朵尖卻是紅通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給寒風吹的。
孫明珠朝盛朗丟下一聲嗤笑,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林知夏。
兩人沒走多遠,身後又響起一陣輕佻的起哄聲。
就見一個身材嬌小、梳著公主頭的女生被小馬仔攔了下來。
“又是楊素素。”孫明珠哼道,“學校三令五申說了除了周末不準披頭,她頂那一頭亂毛來上學,擺明了就是故意想被盛朗抓的吧?為了吸引男人還真是煞費苦心,一天一個招都不重樣的……”
楊素素正高仰著頭衝盛朗道:“我都說了,等回了教室就把頭發紮起來。你還要怎麽樣?”
盛朗一臉明顯的煩躁,粗聲道:“我再說一次,把頭發紮起來,不然我就動手了。”
“你動唄!”楊素素笑著轉了個身,甩了甩微卷的長發,“我倒要看你紮辮子的手藝怎麽樣。”
男生們都看得出楊素素就是在撩盛朗,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吹口哨起哄。
盛朗就在這一片口哨聲中,從書包裏掏出了一把大剪刀。
楊素素後腦沒長眼睛,還正美滋滋地等著盛朗給她紮頭發。她的小姐妹們到是眼疾手快,急忙撲過去將人從刀下搶了回來。
“盛朗你瘋啦!你要幹嗎?”
校門口也有一個值日的老師,是個剛入職的小青年。他先前看盛朗隻是和林知夏鬧著玩,就沒怎麽管,但這個時候也喝道:“盛朗,不要亂來!”
楊素素這才後知後覺地扭過頭去,一眼看到盛朗手裏那把寒光閃閃的剪刀,俏麗的小臉唰然慘白,趕緊捂住了一頭秀發。
“是她讓我動的。”盛朗把剪刀玩得哢嚓哢嚓響,碧眸裏冰涼一片,“我紮頭發的手藝不好,換發型的手藝不錯。同學,你還想試試嗎?”
“你……”楊素素眼裏滾著淚。
一片嘲笑聲中,女孩兒漲紅了臉,朝著教學樓一頭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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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朗被女生撩,結果掏出剪刀要給人家剪頭發的事,隻用了一個早自習的時間就傳遍九中整個高中部。
作為一個行走的荷爾蒙散播器,盛朗鬧出這樣的烏龍緋聞也不是頭一次了,然而每一次的轟動效果似乎都能創下新高,成為九中的新笑料。
“小夏,你們家狼哥還真是憑實力單身呀!”
因為下雨,課間操取消,一班的同學圍著林知夏嗑牙,熱烈地討論今天早上的新聞。
好幾個同學都是從初中部一路升上來的老熟人。比如小班花王悅靈,比如要吃零食的小胖子錢維安。吳超然去七中念高中了,還有些同學從一班被淘汰去了別的班。
學海大浪淘沙,有的人頂住了衝擊,有的人則被衝去了別的地方。
正因為是認識四五年的老同學,大夥兒都很清楚林知夏和盛朗的交情,八卦起來也隨意很多。
“楊素素也真不容易,死追盛朗一年多,盛朗到現在都還不正眼看她。”
“追盛朗的女生可多了,還有好多外校的。楊素素壓根兒不起眼,就是仗著她家有背景唄。”
“我們學校家裏有錢的一把抓。而且我看盛朗挺‘富貴不能淫’的。”
“就盛朗那個頭,那眼睛和獠牙,想‘淫’他應該不大容易吧……”
同學們一靜,繼而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越這樣,我看女生越對他著迷。”王悅靈說,“小夏,盛朗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
“怎麽?”同學問,“你對他有意思呀?”
“爬開!”王悅靈唾道,“是我朋友托我打聽,她們班女生喜歡盛朗的不少。”
“所謂‘我的一個朋友’,其實就是我自己……”
王悅靈從桌子上跳下來,抄起課本朝著那個男生就是一頓猛抽。
其實不僅是王悅靈,旁邊兩個女生也附和著:“校慶的時候,初三的一個校花學妹給他送表白的狗尾草,還被他罵哭了,說人家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成天就知道談戀愛。哈哈哈哈……”
“他不喜歡小丫頭,難道喜歡小姐姐?”
林知夏茫然:“我不知道。”
“你們不是死黨嗎?”王悅靈丟下那個男生,又撲到林知夏跟前來,“男生在一起也聊女生的吧,你們就沒聊過?”
“聊是聊過的。”林知夏往後靠,和王悅靈的臉拉開一點距離,“但就是說一下哪個女生成績好,性格好相處一類的。”
“沒說哪個女生好看,可愛什麽的?”王悅靈問,“我表弟他們就討論哪個女生身材好,胸大腿長,還背地裏給女生打分呢,可討厭了。”
林知夏直搖頭,臉有點熱。
其實王悅靈一提醒,林知夏也發現,盛朗在這方麵不知道是特別遲鈍,還是特別有教養,還真的沒怎麽在背後議論過女同學。
這少年得天獨厚,從半大的年紀起,身邊就圍繞著成群的女孩子。隨著年紀增大,愛慕者還有著越來越多的趨勢。
幾乎所有人都擔心盛朗會放開手腳享受這份豐沛的異性資源。
從外婆到教練,都對他三令五申,不要亂招惹小姑娘,就算談戀愛了,也要做好措施,不能搞出人命……
可盛朗愣是規規矩矩地念書訓練,平時隻和林知夏混,不多看旁的女孩子一眼,更別說對女生評頭論足了。
明明記得那小子當年還帶自己去旅館偷看客人妖精打架的。怎麽真到了青春期,整個人卻佛了?
“那盛朗有喜歡的女明星嗎?”王悅靈追根究底,非要弄清盛朗的口味不可。
林知夏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
同學們都豎起了耳朵。
“……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唉……”同學們掃興。
“那估計是對女生沒興趣。”一個女生笑道,“我就說了,狼哥是我們小夏的人。”
“是是是。”林知夏不走心地附和著,“好基友,一生走。”
同學們嘻嘻哈哈一陣笑。
同學之間開“基友”玩笑是時下一種流行,大半都沒當真。
林知夏也知道“男神牆”下有些女生愛拿他和盛朗湊CP。尤其這兩年,每次掛他們倆的合影,下麵的留言就很熱烈。
孫明珠曾經挑了一些留言給林知夏看:青春疼痛風,腦洞驚人,能硬生生將一張普通的合影描述成一段曠世絕戀,尷尬得牙齦疼。
在女生麵前,林知夏一向很有君子風度,不介意被她們拿去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笑什麽呢?”隨著一聲低沉的嗓音,一道高大的身影鑽進了一班的教室。
笑聲一停,眾人都有點做賊心虛。
盛朗很討厭被開基佬玩笑,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初三的時候,有個女生拿著他和林知夏的合影找他簽名,說了兩句磕CP的話。盛朗好端端地突然翻臉,還把對方罵哭了。
可他和林知夏的CP實在太好磕頭,糖太多,女生們戒不掉。於是隻得吸毒一樣偷偷磕,當著麵都不敢提。
盛朗熟門熟路地一屁股坐在小胖子錢維安的課桌上,伸手在抽屜掏零食。
“狼哥,這裏!”錢維安屁顛顛地把零食呈了上來,“我爸從比利時帶回來的酒心巧克力,大家都分過了,這是專門給你留的一份。”
盛朗剝了一顆巧克力,丟進嘴裏,問:“那幾個豬頭後來還有來找你麻煩嗎?”
“沒啦!”錢維安喜笑顏開,“狼哥和他們‘好好談了一下’後,他們就沒再來找過我了。謝謝狼哥!”
“客氣。”盛朗咬破了巧克力,一股甜蜜的酒香在嘴裏彌漫開來。
他很享受地眯了一下眼,又剝了一顆遞給林知夏。
“我吃過了。”林知夏說,忽然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王悅靈她們幾個女生下意識縮起了脖子。
“問這幹嗎?”盛朗注視著林知夏,綠眸裏有些戒備,“要給我介紹對象?”
“問問不行嗎?”林知夏說,“認識這麽多年,我還從來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盛朗粗聲道:“我不喜歡楊素素!”
“我沒指她。”林知夏笑,“你總有喜歡的類型吧?高矮胖瘦,性感的或者可愛的?”
“真無聊。”盛朗嘟囔著,又吃了一顆巧克力,“高白瘦的,漂亮,腦子好使的。”
王悅靈她們笑了起來,互相擠眉弄眼,朝林知夏身上瞅。
這幾條簡直就是在描述林知夏嘛!
錢維安拍馬屁:“美女學霸,狼哥品味真好!”
“脾氣爆的。”盛朗又說。
眾人愣住。
林知夏的性格可溫柔啦。全校聞名的暖男學霸,中央空調。
“有……有個性!”錢維安救場,“與眾不同,不是傻白甜。”
“看著乖,但是心眼多,會背地裏算計人的。”盛朗繼續說。
王悅靈她們麵麵相覷。
脾氣爆但是會裝乖,心眼兒又多,光聽這描述,不就是個教科書版的大綠茶嗎?
盛朗還最後補充了一句:“還會打人的。”
還得是一位女壯士?
錢維安說出了眾人心聲:“狼哥,你這要求,太具有多樣性,恐怕有點難找。”
眾人直點頭。
“找不到就單機著唄。作為一名高中生,我的心中隻牽掛著一件事——”
“什麽?”眾人異口同聲。
“學習!”盛朗滿臉正義。
眾人:“……”
盛朗起身,問林知夏:“上廁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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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廁所的小便池是一個長排的落地水槽。盛朗和林知夏挨著站在一處,各自放水。
比起盛朗的飛流直下,林知夏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怎麽啦?”認識這麽多年,林知夏心裏有話,盛朗能一眼看得出來。
“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些。”林知夏說,“我想著有點不對勁。”
“哦?”盛朗喉結滑動,水聲忽而減弱。
林知夏說:“我知道審美是自己的事,別人也管不了。就是覺得……那種心眼多,手段多,脾氣又不好的女生,聽起來挺帶勁兒的,但是可能會對你產生不大好的影響。”
盛朗這頭的水聲又重新大了起來。
“有什麽不好的?”盛朗用力板著臉,但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我心眼少,他心眼多,正好互補。脾氣爆的,才能將我鎮得住。”
林知夏張了張嘴,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可是,背地裏算計人什麽的……”
“你不也背地裏算計人?”
“我哪裏有?”林知夏義正嚴詞,氣呼呼地提褲子,“我那是用含蓄的手法教他們做人的道理。我是伸張正義,做好事。我可從來沒害過人。”
盛朗呲牙笑著:“那我喜歡的那個人,不能和你做一樣的事了?”
“你真有喜歡的人了?”林知夏望著盛朗。
盛朗沉默了。
兩人站在廁所最裏麵的角落裏,光線有些暗,卻讓盛朗的眼睛顯得愈發深邃而剔透。
“我……”
盛朗的話才開了個頭,就被闖入廁所的幾個男生打斷。
“盛朗,你特麽敢剪我妹的頭發?你活膩了?”
盛朗轉過身,慢條斯理地提著褲子。
來人是高三八班的學生,叫王濤風,是楊素素的舅表哥。
因為楊素素的關係,他和盛朗沒少起摩擦。每次楊素素在盛朗這裏討了沒趣,王濤風就會跑來找盛朗麻煩。今天也是掐著點來報道。
林知夏用手肘輕碰了盛朗一下:“算了,快上課了。”
盛朗已燃起的備戰氣勢收了回去。
林知夏朝門外走。
“跑什麽呀?”王濤風冷笑著攔住了林知夏的路,“欺負我妹的時候不是挺能的嗎?”
林知夏沒理,從他身邊擠過去。
“和你說話呢!”王濤風猛地推了林知夏一把。
林知夏一個趔趄,後背撞在衛生間的門板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下一瞬,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
盛朗出手太敏捷,所有人都沒看清他的動作。
王濤風隻覺得後腦猛地被抓著,整張臉吧唧一聲拍在了牆上,胸口繼而挨了重重的一踢,骨頭發出脆響。然後整個人就被丟進了還沒衝水的小便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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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朗,按照現在的說法,你還真是天生熱搜的體質,憑實力操成我們學校名人的呀!”
校辦的樓外,幾個男生正靠著牆蹲馬步。
走廊裏浮動著一股濃鬱的尿臊臭,來來往往的學生都捏著鼻子竊笑。
教導處的馬老師抖著他所剩無幾的頭發,像頭矮小的暴龍,來回踱著步。
“昨天拿冠軍,今天一早剪女生頭發,不到中午就又把同學摁進了馬桶裏。你這曝光度也太密集了點吧?”
老馬的年紀其實不算大,奈何天生發根不牢固,又成天被一群不省事的學生氣得直掉毛,晃眼一看像個小老頭。
“都拿了全國冠軍的人了,眼看就能被保送了。你要鬧出個什麽事,搞砸了保送,我看你怎麽哭去?”
王濤風和同伴在一旁竊笑。
老馬轉頭朝他們噴火:“你們也行呀。高三的人來找高二的打架,還被打進了尿坑裏!現在好了,身上香不香?都要畢業了來這麽一出,以後全校的老師同學都記得你們是沐浴過黃金河的男人了。”
“噗——”盛朗把鼻孔裏的紙團噴了出來。他沒受傷,堵著鼻孔純粹隻是為了隔臭。
老馬又朝盛朗吼:“還有你,怎麽總喜歡在廁所裏打架,就那麽喜歡那股味兒?考不上大學你就去做公廁保潔員算了!”
兩撥人都憋著笑,渾身直抽抽,馬步也蹲得東倒西歪。
還是上課鈴聲拯救了盛朗他們。老馬無可奈何,趕蒼蠅似的把人給放走了。
盛朗抄著手,懶洋洋地朝高中部教學樓。
林知夏就站在樓梯口等著他,把一瓶可樂遞了過去。
“老馬太逗了。怎麽那麽多金句?”盛朗笑著,灌了一大口,“你們老師沒說你什麽吧?”
“我是受害者,說我幹嘛?”林知夏眨巴著眼,作出一副驚慌又無辜的樣子。
他有先天優勢,長得白淨俊秀,一雙黑亮瑩潤的貓兒眼,無辜的表情做得爐火純青。
從永安的那些大媽大姐們,到學校裏的女老師,母性一下就爆發了,立刻把林知夏護在翅膀下。
要換盛朗這麽做,老師們估計隻會更想抽他。
盛朗抱怨:“就是把我的表給弄壞了。表帶斷了,掉進馬桶裏,我拿鉤子才撈上來的。”
他把表給林知夏看:“林叔叔送的,我戴了這麽多年呢”。
林知夏立刻退開老遠。
“唉,洗過的。真洗幹淨了的。”盛朗故意把表往林知夏臉前湊。
“爬開!”林知夏笑罵著推他。
“盛朗……”一道柔弱的嗓音飄過來。
楊素素站在樓梯拐角,身旁還跟著幾個小姐妹。
盛朗笑容一收,眉頭又皺了起來。
楊素素沒有了早上那一股張揚勁兒,一張漂亮的小臉梨花帶雨,嬌柔如水,滿是擔憂。
“你……沒事吧?我表哥,不是我讓他去的……你以後也不要為我打架了,好不好?”
前麵兩句還正常,到了第三句又開始莫名其妙起來。
“我不是為你打架的,別想多了。”盛朗抓著林知夏的手腕,拉著他上樓去了。
身後,楊素素的小姐妹嘀嘀咕咕:“沒事兒……越不在意你,其實越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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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段時間,盛朗確實安生了許多——因為期中考試來了。
九中是省重點高中,對學習抓得極緊,將走班製和末尾淘汰製度融會貫通,每次大考都像一場大逃殺,考不過去就會被淘汰到下麵的次一等的班級裏。
好學生們想精益求精,中等生不想被淘汰,差生中也有些上進的想努力往上走一兩步。於是那一兩周裏,全學校學習氛圍相當濃鬱,老師們前所未有地省心。
林知夏開有一個私人小補習班,學生就盛朗和孫明珠兩個。期中考試前一周,這個班天天開課刷試卷,鏖戰到半夜。
孫明珠高一考進來的時候,和盛朗一個班,都是八班。兩人在教室裏一碰頭,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句“臥槽”。
永安北區小一姐和南區小一哥,私下可以一起玩,但是在學校裏本該是王不見王的。
跟著盛朗一道上了兩個月的課,孫明珠徹底領教了盛朗惹是生非的體質,生怕被他牽連,發誓一定要考到前麵的班去!
而盛朗整天被林知夏拎著耳朵寫卷子,稍微偷懶就要被鞋底抽。
盛朗的腦子並不笨,反而很聰明。他隻是學習習慣不好,又有些厭學。一旦發揮出體育精神,毅力卓絕,進步也不小。
於是兩人又雙雙地考進了七班。
開學報到一碰麵,又不約而同:“陰魂不散!”
這次期中考試,孫明珠特別發奮,朝著六班進軍,就差點抓一隻公雞來撒血了。
盛朗倒是有點吊兒郎當。
有全國冠軍的金牌在手,他的升學壓力不大。如果不是為了等林知夏確定升學的學校,他早就走保送這條路,退出高考大軍了。
不過也就因為盛朗不想走保送,想自己考大學,讓老師和外婆都挺對他刮目相看。
隻要盛朗能如過去一樣聽林知夏的話,老實補課,文化課考過體校錄取線並不難。
這小子雖然是一匹難以馴服的狼,但是脖子上拴著一根繩子,被拽在林知夏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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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被那變態弄得ptsd了,所以有點抗拒自己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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