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園裏一出戲
方媃明白,原來他們是在擠兌應煊,故意當著她的麵,挑明應煊馬上也會再娶新人,然後看他和她的好戲。這些男人們真無聊啊!虧得還都是鳳子龍孫呢。
眾人隻看應煊如何回答,方媃也似笑非笑看他,他要娶側妃的事早已人盡皆知,這幾日卻從未當麵跟她說起過,平時在她麵前蜜裏調油的癡纏樣子,如今被人明提出來,看他如何應對吧。
應煊與方媃對視一眼,見她一副好看戲的樣子,不由牽起嘴角笑了笑,他八風不動地穩坐著,對眾兄弟們道:“納側妃進門自然不會無聲無息,雖不像三兄這般排場,卻也要略備幾杯薄酒請一請兄弟們。
方氏進門時,按規矩隻在內宅家宴,並不請外客,如今兄長要弟請客,弟自然遵命。論來,她雖名分不高,卻也是我親自進宮求了旨意才得的,也不能委屈她。”
此言一出,眾人都驚訝不已,萬沒想到,一向不重女色,言語莊肅的永親王會如此說。方媃也有些坐不住,臉紅起來,這也算是當眾表白了吧,雖然極含緒,無一字露骨,隻是細品這番話,便知他心中更看重誰。
眾所周知,這個側妃是他奉母命而納,而方媃是他自己看中求娶的,前者不過是依常例宴客,後者卻是他親自延請兄弟喝酒。這其中的親疏遠近,誰也聽得出來。
片刻後,男人們心領神會的相互使眼神,抿著嘴笑,而女眷位隻看著方媃,略帶幾分揶揄地笑她。
誠親王拍拍應煊肩膀,道:“明白明白,你這一說,兄弟們自然懂得,佳人難得,佳人難得嘛!”
眾人一起笑出聲來,今日六王爺也真是破天荒這一回,擔心佳人吃醋,竟當著眾人麵表白起來,看來男人哪有不愛美人的!
笑過這一回,又扯了幾句閑話,林氏對平郡王道:“爺,為何不教那兩個戲子再唱了?方才遠遠便聽到正在唱‘月下情’,妾身們正想聽呢。”
平郡王有些猶豫,那‘月下情’詞句帶著幾分葷俗,最適合男人們喝酒時聽,可有女眷在場卻不太好。
溫王爺喝著茶道:“提起這兩個小戲子,往日他們班子也在我府裏唱過,都是正兒八經上了戲妝在台上唱,今日換了尋常裝扮,臉上也沒有濃妝重彩,倒看著很是清秀。”
康郡王道:“這兩個都是他們班的台柱子,論長相,一個清秀,一個豔麗,依我看,還是清秀的那個更勝一籌。”
林氏望著亭外細打量一番,又看看方媃,道:“康郡王爺好眼光,果然是那清秀的更美些。依妾身看,她長得倒有幾分似方妹妹,究竟是何處像,竟說不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都打量起這二人來,秦氏道:“果然有幾分像,自然,若單論容貌氣質,她是遠比不上方妹妹的,隻是眉目之間,確有幾分相像。”
陳氏精細,見方媃麵容如常,並不介意,而六爺隻垂著眼簾,看也不看,便忙道:“一個有如天上的琪花瑤草,一個是凡間的俗鶯凡燕,本就不應放在一處比較。各位爺,時辰不早,前邊客人也來的差不多了,新人轎子想是要到了,還請各位前去觀禮坐席。”
眾人聽了,便就停下眼前話題,紛紛起身,跟著幾位王爺前去觀禮。
方媃放慢了腳步,落在眾人後麵,行了一段路,還未出花園,晴兒拉拉她袖口,悄悄指了指從旁邊假山走過來的方嫚和丫頭。
方媃停下等她們過來,問道:“方才看見還有幾位同姐姐一道的,眼下都走了麽?”
方嫚略有些不自然,道:“他們先去前麵了,我誰也不認識,不好亂走,特在這裏等你的。”
方媃笑道:“怎麽能誰也不認識,剛才不是認識了好幾位公子小姐麽?我見你們甚談得來。”
方嫚臉現微紅,還未說話,她的丫頭雲香滿麵欣喜道:“二小姐您也看見了?方才那幾位都願意同我們小姐說話,有一位趙公子還誇小姐性子沉靜,是位淑女。這趙公子可是從二品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子,他姐姐正是安郡王妃。”
“雲香你嘴真快,有的沒的便跟二妹妹說。人家趙公子的父親姐姐是誰,又跟我有什麽關係!”方嫚嘴上如此說,臉卻更紅了,眼波流動,神色欣然,顯然是十分高興。
方媃微微笑著,道:“這趙公子的身家背景也算是好的,聽說他年紀雖輕,學問卻很好,不知可曾應考?”
方嫚道:“聽他說,上個月才過了鄉試,已是舉人了。以他的學問和家學淵源,明年春天會試,必是要中貢士的。”
取中貢士,便可以參加殿試,最差也是個進士了,若更好些,一甲二甲,狀元榜眼探花也是有望的,加上他的背景,想來仕途已是無憂。這樣看來,方嫚是看中這趙公子了。方媃心裏明白,口中岔開話道:“你可願去前麵觀禮?”
方嫚此時以她馬首是瞻,問道:“妹妹去麽?”
方媃道:“我是不去湊熱鬧的,等一會兒亂過這一陣,直接去坐席便是。”
方嫚立刻也表示自己要同她在一起,兩人帶著丫頭仍回後宅,有幾位官員家的誥命老夫人怕吵也不觀禮的,坐在後宅正房廳裏,由瑞親王家的兩位女眷陪著說話,方媃她們走進來,悄悄坐在下首。
方嫚見無人注意她們,對方媃道:“有件事怕是你還不知道,淩表兄參加秋闈武選了。”
方媃側頭看她,見她話中有話的模樣,心中尋思,不知這方嫚知道多少關於淩雲與方二小姐的事。
方嫚又道:“自然了,以表兄武藝,考武舉易如反掌,倒是屈了他。曾聽聞道,淩表兄年紀輕輕便在江湖中闖出名氣,因他容貌秀美又輕功高強,一柄問月寶劍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便送他一個‘飛鴻問月’的綽號。
飛鴻與他的字‘非鴻’相近,改非為飛,意指他輕功高強。隻是他明明在江湖中前途無量,卻忽然放棄這一切要走仕途,真令人費解。”
看來淩非鴻真是坐言起行之人,真的參加了武選,對他來說,中個武舉人,應該是小菜一碟吧。方媃還是不明白他這樣做究竟目的何在。
若說是為了她,真令人難以相信,就算他走仕途,順風順水一路把官做到最大,也是應家王朝的臣子,再如何也不可能把她搶回去呀?實在是看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麽。
方嫚看方媃皺著眉,似在憂慮,便試探著問道:“妹妹,莫非你擔心淩表兄?論理,我和他才是親表兄妹,可從小時候起,你們反倒更親近些。
後來年紀漸大,你還罷了,表兄的心思我是看在眼裏的。隻是婚姻大事豈容自己做主,否則成了什麽人了!我想,你還不至於糊塗吧?”方嫚試探道。
看她問的別有用心,方媃款款淡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聽說他放棄原有的一切考取功名,我自然要替他擔心。畢竟仕途之險絕不亞於江湖,也不知這條路可走的通。至於其他,姐姐擔心過度了,如今該多操心的是姐姐自己的大事。”
方嫚聽她提起自己的事來,便不再作聲。
待將開席,有人來請她們,方媃跟著眾人一同來到設宴之處吃過酒席,才隨著王妃回府去了,方嫚自有家中的馬車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