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屍9
那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雖然面色也有著鬼道的蒼白,但整個人看起來乾爽俊朗,不像普通的鬼道那樣,看起來隱森森的,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想拒遠之。
那人的裝束比較華貴,看起來很像封建社會的貴族。他笑眯眯地望著白,那做派像一個喜歡小朋友的溫柔長輩。
白是很討厭這種有些居高臨下的裝逼眼神的,按照她的作風和現在不爽的心情,她本來是一定要噴這人幾句「看什麼看?傻逼」的。
然而白並沒有這麼做。
她感到這個人有些不尋常,讓她油然生出一種危機感。
「來者不善呢……」
她兀自淡淡道,一邊緩緩站了起來。
那人幾個閃爍,驟然來到了小橋旁,令白吃了一驚。
無論是瞬間移動,還是快到白都看不清動作,這人過來的方式讓白不禁吞了下口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警惕地慢慢繃緊了身體。
那人在離白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笑吟吟地緩緩衝白走了過來。這種沒有冒犯的行徑,一時讓白有些疑惑。
迅速地來到一個人面前,一定會讓人感到心裡一緊。這人有這種能力,卻在附近停下慢慢走過來,看上去是個很照顧別人想法的人,絕非惡徒。
他一邊走,一邊抱起拳頭,施了個老禮,道:「這位朋友,冒昧打擾你了。」
白略一猶豫,回禮道:「不打擾。我看您從那麼老遠就奔著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實不相瞞,您看到的,還算近的。」那人笑眯眯道:「我從城隍衙門外就跟著您了。」
白瞬間攥緊了袖口,不禁往後退後了一步,道:「你是誰,想做什麼?」
那人笑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你是誰,為什麼要去城隍衙門偷卷宗?」
白一愣,冷笑道:「不關你事。」
那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他的笑容消失了,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孔彷彿雕像,與剛剛形成強烈的反差,現出格外駭人的陰森。
「恐怕,還是關我事的。」
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飛出去的,只是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掉進了河裡。
黃泉水開始灌入白的身體,不過身為鬼道的她,並沒有感到任何難受。她渾身散發黑氣,整個人嚮導彈一樣衝出河面,卻又狠狠地挨了一擊,從橋上橫穿進去,摔在地上。
白艱難地呻吟著,她還沒翻身起來,就看到那人已經站在了他的旁邊。
他氣定神閑,叉手而立,彷彿沒有動過一樣。只是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上,嘴唇又翕動起來:
「說吧,你是誰,為什麼要去城隍衙門偷卷宗?」
白趴在地上,微微默念咒訣,下一刻,她化成了一股旋風,鑽入了土地之中。
白很少在對戰中使用遁術,因為遁術只有才逃跑的時候才會用出來。
白雖然暴躁並且專橫,但做了數百年鬼差,最基本的戰鬥意識她還是有的。
她連那人的動作都看不見,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突然,白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頭髮,將她從土地之下抓了出來。
她被人抓著頭髮,像風車一般在空中甩了數圈,隨後被狠狠摔在地上。她身下的土地破碎,大地為之一顫。
白感到五臟六腑都是一震,她猛烈地咳了出來,緊接著就被人踩住了肋骨。
「土遁。」那人呵呵笑道:「果然有兩下子,不過五行大遁里,土遁最好練,所以也不足為奇。」
他腳上又用了一下力,踩得白教出聲來。
「你是誰?為什麼要去城隍衙門偷卷宗?」
「你他媽又是什麼人?!」白大喝道:「你不是冥府的人!」
那人愣了一下,突然又詭異一笑。
「知道我不是冥府的人嗎……」他喃喃道:「我知道了,原來你是冥府的人。」
他轉而又疑惑道:「你是冥府的人,為什麼還要偷偷進城隍衙門?」
他腳上狠狠地用力,踩得白又慘叫出來:
「說。」
白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她明白,這人絕不是善類。如果被她得知六方齋的事情,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作為鬼差,白也曾身經百戰,歷經死生,寧死不屈也是職業原則之一。
但白也不會吃這個眼前虧,她腦子裡拚命思考,現一個能夠讓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相信的借口。
白對這人知道的太少。她不知道這人有著怎樣的信息儲備,萬一白的借口被他揭穿,他必然不會再相信白。
那人腳上又加了幾分力量,白感到自己的前胸快要被踩碎了。
「我只是奉命行事!」白終於吼道。她覺得很恥辱,但對她來說,虛名沒有那麼重要:「我奉命行事!查城隍衙門統計數據!」
「奉誰的命?」
「鍾馗!」
「鍾馗位高權重,怎麼會需要你偷偷摸摸來調查?」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那人又狠狠踩了白一腳,白哀嚎一聲,聲嘶力竭道:「馗爺說不能公開調查,一旦打草驚蛇,恐怕會生禍亂!」
那人沉吟了一下,道:「到底要你查什麼?」
「查……」白喘了一口氣,實則是為扯謊爭取時間:「查近年的收魂的賬目!地府里的數據有問題,近三年的亡魂、轉生比以及各界生靈的賬目對不上!馗爺懷疑有私收亡魂的反賊!」
那人的腳終於拿了下來。他眯著眼睛想了一下,嘿嘿笑道:「原來如此。」
白得了喘息之機。她撫著傷處,艱難地試著站起來,卻沒能成功。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白喘息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露出狡一個詭異的笑容。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白最後看到的,是男人的手掌。
下一刻,她的腦袋被打入了地下,而脖子被拉長了好幾寸。她的四肢軟綿綿地癱了下來,再不動彈了。
那人又恢復了笑容,一雙無眼白的眼睛又笑得眯了起來,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陰間的風很冷,吹動白的衣襟。白污穢的白風衣被吹得褶皺,只是人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白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緊接著,她的一隻手艱難地舉了起來。
她吃力地抖了一下袖子,抖出了一顆還陰草,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送進了頭顱陷入的,那個漆黑的地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