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七八二爺4
金老闆笑著點頭道:「您有見識。能喝出水好水差的人不多,能喝出無根水差別的人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紳士有些羞赧地擺了擺手,客氣地笑道:「謬讚謬讚,其實這也不難。當今這個時代,越是人多的地方空氣越不好,無根水的質量也就越差,這不是明擺著的嘛!」
金老闆靠在卡座的椅子上,一邊和兩人客套,一邊悄悄把手繞過椅背,輕輕拍了拍白止。
白止會意,回按了一下他的手,讓他安心。
「兩位用點什麼?」金老闆笑著將妖族單子遞了過去。
紳士看了一眼,露出用力過度的詫異神情,道:「喲!還真是什麼都有啊!『大千食界』,真是名不虛傳!」
他看了兩遍,最後指了指一個菜名,道:「這個應該是……」
金老闆看了一眼他指的菜名,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要它。」紳士一臉喜色道。
金老闆一邊答應,一邊又道:「還要些別的什麼嗎?」
紳士將菜單還給他,道:「隨便幾個您擅長的小菜,給我這兄弟就好。」
金老闆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紳士叫住,道:「我的那道菜呀,不知道是用南方的食材做的,還是用北方的食材做的?」
金老闆一愣,賠笑道:「這東西……南方北方的口味都差不多吧?」
紳士又發出一串「嘖」聲,搖著頭道:「這差異可大了。南方濕,北方干,南方的肉,味道就比北方的味道要淡;南方的用腦多,北方的用力多,所以北方的肉緊緻一些,南方的肉就醇香一些;南方的飼料複雜,什麼都吃,所以肉味不夠純,北方的進食單一,味道濃,但是又比較單調,得下好料烹調。」
紳士越說越高興,又道:「再說橫死的善終的,也不一樣。這死於非命的嘛,肯定是被破壞過的,不夠新鮮,身上還有散不盡的怨氣味;這壽終正寢的嘛,一般歲數都不小,那肉當然就老一些。另外,有上妝的,那化妝品都腌入了味,聞著香,可吃起來味道就千奇百怪了。還有哪些燙頭染髮的,又或者往身體里塞東西的,還有那些常年患病的,那別說味道不好,連肉質都不好呀……」
紳士還要再說,地上卻傳來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不知什麼時候,乞丐摔碎了剛剛喝茶用的杯子,使得本就因為他們兩人而沒幾個人說話的飯館再次鴉雀無聲。此刻,他正微微歪著腦袋,一雙陰森的眼睛從頭髮的縫隙中斜睨著紳士。
紳士字正腔圓地「哎呦」了一聲,一面用如玉的雙指輕輕敲擊著腦殼,一面誇張道:「瞧我瞧我,老毛病又犯了,兄弟你別生氣嘛,是哥哥的不是了。」
說著,他又沖金老闆擺了擺手,道:「南方北方的,都無妨,我們就不要廢話了,這位師傅趕緊上菜就好。」
金老闆輕輕吞了下口水,小心地向後退著,緩緩回后廚去了。
看到金老闆進了后廚,白止悄悄地瞥了一眼後面坐著的兩人。紳士眯著眼睛,又陶醉地品起茶來,而乞丐則低下了頭去,凌亂骯髒的長發再次遮住了眼睛。
白止在確定這兩個怪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后,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跟進了后廚。
看著金老闆在廚房中準備食材,白止開門見山道:「那個白雪公主要吃的,是人肉?」
金老闆點點頭,從冰箱里掏出一塊肉來。白止轉過頭去,也努力讓自己不去做聯想。
「我看這兩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傢伙,既怪異又張揚,我總覺得很不安。」他道。
金老闆一邊切菜,一邊應和道:「白先生說的是。他們一進門就要無根水泡茶,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物,便出來看看。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兩人的深淺。」
他的刀停了下來,轉頭對白止道:「我覺得,白先生還是去找一下左老闆,看看是不是要做一些防備。妖街才太平沒兩天,又被麻煩找上門可不是好事。」
白止點了點頭,迅速走了出來,轉身走向了門口。
「誒!那位朋友!」
白止打了個激靈。
在所有客人詫異的目光中,他緩緩回過頭,看著紳士笑眯眯地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但白止畢竟混跡江湖很多年,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對著紳士還了一個微笑。
「叫我?」
「是,叫您。」紳士笑道:「我看您剛點完菜,怎麼還沒吃就走了?」
白止笑道:「臨時有點急事,來不及吃了。這不,剛和老闆退了點的菜。」
紳士的笑容沒有任何改變,但他的臉卻突然變大了許多,幾乎貼在了白止的臉上。
白止反應了一下,才吃驚地縮了縮身體。他發現,並不是紳士的臉變大了,而是他在一瞬間從走道盡頭來到了自己面前,和自己臉對著臉,快得肉眼都無法觀察道。
「先生這張臉……是個面具吧?」紳士一邊說著,一邊又貼向了白止的面孔幾分。
白止不禁吞了下口水,道:「臉……臉以前燒傷過,特別……特別醜陋。怕嚇著人,帶個面具遮一下。」
紳士長長地「哦」了一聲,他連連說著抱歉,有轉回身,朝著卡座走了回去。
還沒等白止鬆口氣,紳士突然又轉了回來,道:「誒,這位朋友,你知道六方齋在哪嗎?」
白止一口要松的氣又憋了回去。這氣在他胸口下不去又提不上來,差點把他嗆死。
他一邊猛咳,一邊狠狠搖著頭,慌張地推開門跑出去了。
白止一路咳嗽著跑回了六方齋,看到左馗還在寫寫畫畫,白止粗暴地把他的筆奪了過來,扔在了地上。
在左馗兩人的詫異和質問下,白止緩了半天才終於又能重新說出句整話。他急迫道:「別畫了!來了來了!」
左馗和白后對視一眼,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皺眉道:「什麼來了?白先生,你在說什麼呢?」
「就是……那個……這個……」白止一邊說一邊比劃,但他這時候才突然感覺到,把自己毫無實據的一種不祥感覺完全傳達給別人,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
最後,白止實在沒了辦法,只得一把抓起左馗,跑出了六方齋:
「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