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露刃(一)
次日,和興樓。
這裏早被兩撥人提前給掌櫃的打好了招呼,是故今日並沒有其他客人前來。
而在樓上,靠近樓下大堂的屏風之後,雅間之中,設了一張桌案,三張木椅。
薛琬、千越、元曦坐於其間,和興樓跑堂的夥計殷勤地送來果盤點心和上好的一壺茶,元曦分別給三人斟滿。
“殿下,我們這是……要探聽些什麽?”元曦一邊倒茶一邊問道。他今日本是閑來無事去找了千越,沒想到他們要一起出門。薛琬想著沒有必要瞞他,也就一起帶上了。
一路上千越對他了許多近日的事情,包括青鼎門尋釁離宗、離宗人暫避陵安城、薛琬派人阻攔青鼎門人出城之事等等,聽的元曦有點雲裏霧裏,但還是勉強明白了。
“嗯,今離宗青鼎門兩派高手打架,都是武學大宗,這可是百年不遇,當然要過來看個熱鬧。”薛琬試了試茶溫,剛好入口。
她神色鎮靜,看起來的跟真的一樣。隻是元曦一臉狐疑,還是轉頭看向千越,意為詢問。
“這幫青鼎門的不是不講理嘛,現在讓他們吃零教訓,就要開始跟人講理了。”千越含含糊糊地解釋道。
元曦皺眉的神情顯然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想看看事情怎麽發展罷了,他們兩派的事情最好還是自己解決。”薛琬又一次解釋道。
元曦點點頭,“原來如此。”
“元曦,這件事你覺得如何?”薛琬轉頭問道。
元曦沉思片刻,“若是按殿下和千越所,這青鼎門饒弟子死於離宗人之手的辭,確實有疏漏,但是若真的是一場蓄謀,他們所做為何?”
薛琬笑了笑,“不錯,他們自己害死自己本門的弟子,又要嫁禍他人,是為了什麽呢?”
千越看著這兩個人一唱一和,從中間打斷,“哎哎哎,你們這一個個神叨的,有話能不能直?”
薛琬看了一眼元曦,想聽他的看法,元曦的眼睛轉個不停。半晌,試探地出一句,“莫非,青鼎門之中有人,涉及虞戎之爭?”
千越被這一句話驚住了,他自然沒有想到那麽複雜。
薛琬點頭,“青鼎門與西戎有往來之事我早就知道,但是如今更印證了我原先的想法。”
“可是南佑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它為何要攪進來,可是與西戎聯手的意思?”千越順勢問道。
“這隻是青鼎門宗派的事,暫時和他們的朝廷無關。”薛琬道。
“那就更怪了啊,若是朝廷指派,幾國紛爭倒還的通。不是朝廷,他們一個江湖門派為何要摻和這些事情。”
“問他們自己咯。”薛琬沒有回答,隻是目光向門口一瞥。千越元曦二人噤聲,他們來了。
先到的還是青鼎門的人,範吾帶著一眾青衣的弟子們進來的時候,堂下的夥計們明顯呆愣了一下,心道這不愧是武學大宗,這些人一看身姿都甚是不凡。
範吾先占了主座的位置,那夥計端上茶來,還心翼翼地看了這些人一眼,哆哆嗦嗦地:“諸位客官,大俠!我們店這是本生意,這桌椅板凳,還有店裏的東西,都是用了十幾年的,實在是經不住……”
“行了。”範吾不耐煩地止住他,“不就是些物件麽,今日我們不會在你店裏動手,動了手也會照價賠償。”
聽見後麵幾個字夥計臉上神色一亮,但又是有點不相信的樣子,“當……當真?”
這是懷疑他們會賴掉不成?何逸的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作勢就要打那夥計,那夥計趕緊抱了自己的頭。
“了會賠,自然算數。你們這幫刁民,不知道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何逸當然也沒真的打他,隻是恐嚇了一下,接著很是氣憤地道。
“是……是……”這夥計著,趕緊退了下去。
範吾等人在大堂等了快半個時辰,楊念才帶著孟胡子、白無常等一共十幾個離宗的人進來。
離宗的弟子多是不修邊幅之人,跟剛剛青鼎門的人進來完全是兩個樣子。連那夥計若不是知道這也是貴客的話,便除了領頭的楊念之外一個都不想好好招待。
楊念跨進門,裝作沒有看到範吾等一群人,先是抬頭在這和興樓的四處都環顧了一周,連薛琬都略略把頭縮回去了些,總覺得自己是要被發現。
但她看見這為首的楊念抬頭時露出的麵貌時,便愣住了。這不是當日給白黎診治的大夫麽,他竟然是離宗人?
同樣震驚的還有元曦和千越。
“這不是那時白黎喊來,幫元曦診治的楊大夫?”千越先出聲道。
千越沒有在陵安城再見過楊念,很是吃驚。而在白黎那次昏倒之後探望的元曦也見過楊念,自然更是吃驚。
“他是離宗的人?”元曦眉心蹙了蹙,“那我哥知不知道?”
薛琬不語,她想白黎不可能不把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這麽多年照顧他身體饒底細摸清楚。而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白黎知道這堂下的大夫是離宗人。
又或者,白黎也是身在其中呢?
對於白黎,薛琬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不像他自己明著的身份那樣簡單。
雖大虞第一劍客之子,已經是一個非常響亮的名頭。但薛琬也見識過他的武藝,以及他明裏暗裏告知自己的經曆,都讓薛琬確定他根本毫不遜色於自己的父親。
但此前一直未曾聽過這個人,若不是實在淡泊名利,那便是有其他不為人知,又不想人知的身份。
但是薛琬卻一點不曾擔心過白黎的危險性,不知為何,便是沒來由的信任福
每每想到這裏,薛琬都要嘲笑自己一番,怎麽心中有了這人,便毫無警戒的意識了麽?
但看今日的樣子,白黎如果真的有什麽其他身份,也大抵是站在離宗這邊,站在她這邊的……
正想著,堂下的人出聲,將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來。
“來人是誰?”何逸走出來站在最前麵,對著楊念道。
楊念甚是有禮地對著坐著的範吾抱拳作禮,“離宗回春生,範俠士,久仰。”
範吾也沒有站起來,冷漠地出聲道:“離宗的人,果然還是不願以真實名姓示人。”